醒来时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头痛——这是我醒来后的第一感觉。
  稍微缓过神来，瞳孔也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我仍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回只是昏迷了几个小时。
  我试图坐起来，但是头部巨大的重力又把我拉了回去。
  还是头痛。
  借助着枕头的支持力，我只能左右扭动颈椎，来环顾四周的情况。
  依旧是安静和漆黑。
  现在是半夜两点，这里是双人的病房，只是旁边那个床没有人。
  这年头精神病可不多了，我如是想着。
  窗外刮起一阵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隔着窗子也能在这静谧之中被人耳捕捉到。
  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没有一点睡意，我就这样盯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睡意又逐渐上头，又昏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已是正午，叫醒我的是之前那位中年医生。
  “都叫你多观察几天了，你看又回来了吧。”他无奈地朝我笑了笑。
  我也没回应他无意的挖苦，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想和人说话，甚至不想和别人对视，更别说为了别人随口的嘲弄而勉强地牵动脸部的肌肉来缓解尴尬了。
  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压抑。
  “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还是自己看看吧。”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医院专用的打印单。
  精神分裂症？我皱了皱眉头，感觉似乎是和我在开玩笑。
  “这只是初步的诊断，也不一定就是板上钉钉了。现在对于精神类疾病的研究还没有那么透彻，所以不排除误诊的可能性......”
  “我要被关进精神病院？”这是我目前唯一想问的。
  “呃，那道不用，你的神智还很正常......”医生捏了把汗，说道，“但是你的晕厥可能是它引发的并发症，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病也说不定。不过就目前看来还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当然这可能只是暂时的，所以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
  “不行，”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我似乎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马上就要中考了。”
  “这......”医生显然有些为难，“不然让你的家人来做一下基因鉴定说不定可以快点确定是不是遗传性的.....”
  “我说过了，我是孤儿。待在医院里只是对双方资源的浪费罢了。”我摇了摇头，“把我的位置留给更有希望的人吧。”
  更有希望？也许真是他遗留下来的缺陷基因也说不定呢。我自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诶，之前给你的药，虽然能够抑制晕厥，但终究还是会损坏你的神经。能少用就少用吧。”他见我坚持，摇了摇头。
  等我回到居所已是下午了，邹天帝还在上班，我也旷了三天的课了。初三不比其他年级，周六周日也是要上课的，更何况是重点学校，对于这方面看得比较重，初三老师这时候也格外忙。
  给她做点好吃的吧。想起邹天帝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我，心里还是有一丝感动的，即便是孤身一人惯了多多少少也会寂寞。
  我翻了翻冰箱，前几天买的粮食还剩了不少，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她也没怎么自己弄饭啊。
  哈，罢了，有时候这个老师真是像个小孩一样。想着，我做起了晚上的饭。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我算好了时间，饭菜刚好出锅。
  “咦？小天，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听医生打电话说你之后又昏迷了？”她看到我回来，十分惊讶地问道。
  “我......没事。”还是不想多说话，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精神上却有些疲惫。
  “那怎么行，要好好养病啊。医生怎么说？”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焦虑。
  “医生说没事......”要是我说我有精神分裂症，应该会引起恐慌吧......
  “哦，那就好，”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是小天你还是多休息吧，做饭什么的......”
  “难道你来做吗？”我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
  “呃，我做的虽然没那么好吃......”她有些遮掩。
  “算了，还是我来吧，饭也差不都做好了。”我苦笑道。
  其实刚开始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她主动做饭的，但是吃了两次之后是在不敢恭维她的手艺，于是乎这一日三餐的大梁还是被我挑了起来。
  说着，菜便上齐了。弄了一下午，也算是对她的感谢吧。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庆祝出院？”
  “那倒不是......”我也没多解释，毕竟还是不能说为了庆祝我被诊断为精神病吧，不然可能真的要被当成精神病了。
  我的饭量还是那么多，倒是她吃得开心，可能这几天没怎么吃好吧。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老是抱病在家也没什么用，干脆上学去得了，便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按时做好了早饭，按时出门，按时到了学校。
  “呀，天海同学，你回来了啊？”看到我，冯水灵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但马上一种幽怨的神情便取而代之了，“那天，抱歉了。”
  “哦。”虽然我无意责难她，但心中仍是疲于对话。
  见我这个态度，她似乎有些失望，只是静静地坐在了我的旁边，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中午，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我才站了起来，踱步向食堂走去，但是刚一出教室，便看见欧阳芊芊双手抱胸地靠着墙，却是一副冷漠脸。
  不过她对别人似乎一直是这个表情吧，只是因为误会才对我特殊对待，现在误会应该解除了，她大概也没有理由给我好脸色了吧。
  我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站住。”她从背后命令道。
  我停下，回头看了看她，仍是没有说话的想法，哪怕是简单的问一句“有事吗”。
  “为什么不待在医院好好治疗？”她厉声问道。
  我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
  “你知道你的状况有多糟糕吗？”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
  “你知道了？”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被牵动了一下，就好像原本死寂的湖面上突然泛起了涟漪，而这涟漪逐渐扩大，扩大，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激烈的情绪自下而上迸发而出，打破了原本连话都不想说的心情。
  “知道了就离我远一点！别让我这精神病在捅出什么篓子！”心中涌现出抑制不住的躁动，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激动，甚至嘴角也不自然地扬起，被迫对她怒目相向。
  然而渐渐地，我的意识似乎丧失了主导权，这身体仿佛打了过量的强心剂一般，开始对外界发泄这过剩的能量。
  仿佛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另一个天海司命对着这个小姑娘大发雷霆，同时也切身感受着他周身的颤抖，却无法阻止他下一刻要说出的恶语。
  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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