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染尽凡尘,自始不悔
作者:
未鱼乔木 更新:2021-03-21 18:50 字数:3256
直到晨光初起,房中才渐渐没了声响。
明昼茯苓睡的很熟,她靠在司歌的怀中,脸颊上还带着尚未退却的潮红,司歌垂首吻了吻明昼茯苓的眼睑,轻笑的模样带着餍足。
明昼茯苓大概是觉得有些痒,轻声嘟囔了几句,而后又睡了过去。
司歌笑意盎然,他从灵海幻出了一枚带着荧光色泽的手镯,镯子被雕刻成了茯苓花样,润白的宛若雪中脂,颜色极美,他将镯子戴到明昼茯苓的手腕上,指尖一袭白光晃过,内里刻上了染尘二字。
明昼茯苓继续窝在司歌的怀里睡的极为安稳,昨夜折腾了一夜,想来不睡个舒服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的。
司歌本意也想等明昼茯苓醒来再出往生镜,可神府是用千年白玉砌成,纵使软榻上已重重叠叠了好几层,可明昼茯苓的妖体若在此待的久了,也会生出寒凉,他略一思索,拂袖间将衣衫穿好,抱着明昼茯苓出了往生镜。
邝寒星寻了明昼茯苓一夜。
他昨日就该跟着明昼茯苓去妖后殿的,他就不该听明昼茯苓的话留在简陋瓦市里处理明昼和叶汇报的事情。
如今整整一夜过去了,他几乎寻遍了万狐宫,都没有寻到明昼茯苓的身影。
邝寒星焦虑的正准备出去再寻一遍,却突然看见司歌抱着明昼茯苓回了来。
他微怔,随即上前准备接过明昼茯苓。
司歌脚步未停,他错开邝寒星,将明昼茯苓直接抱回了房里。
“上神,主上这是怎么了?”
“累着了。”
“累着了?”邝寒星眉眼轻跳,疑问道。
“嗯,累着了。”司歌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句。
邝寒星心中有很多疑问,可他看司歌似乎不准备再理会他,他施了一礼,准备退出去,总归还是等明昼茯苓醒来再问就好了。
“烧些热水,她醒了定要用。”
邝寒星脚步一顿,回了声“是”复又退了出去。
明昼茯苓醒来时已近日暮,她直觉喉咙干涩的厉害,又浑身泛着疼,好似一夜没睡过似的,她环顾了一眼周围,是她自己的寝房,她想唤一声邝寒星,才发觉嗓子不仅干涩,而且似乎哑了许多。
明昼茯苓一脸茫然,正想细细想想,却兀然头疼了起来。
昨夜喝的太多了,这酒烈的她浑身酸疼,极不自在。
“寒星。”明昼茯苓揉了揉额头,哑着声音喊道。
门扉“吱丫”一声打开,司歌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
“手还疼吗?”
“手疼?”明昼茯苓继续茫然,然后看向揉着自己额头的手掌,四五个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却伤痕颇深的告诉着自己,这些伤口才愈合不久。
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受的伤。
“先把醒酒汤喝了,我让邝寒星给你烧了热水,等下去泡泡,身体也能舒服些。”
明昼茯苓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不是邝寒星而是司歌的,她抬眸看去,司歌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明昼茯苓浑身一震,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干笑了一声,“司歌上神怎么在这里?”
司歌神情一滞,“你,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
“昨夜?”明昼茯苓眉目间疑惑一片,随即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昨夜喝的太醉了,不太记得事情。”
司歌神情一凝,半晌无话。
明昼茯苓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古怪,可她额头又时不时的抽的疼,根本无心去想司歌话里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无奈的继续揉着自己的额头。
“先喝醒酒汤吧。”
司歌将醒酒汤递到了明昼茯苓面前,明昼茯苓接了下来一饮而尽,司歌接过空碗,一言不发的往外走了去。
“主上,你醒了吗?”
“嗯。”明昼茯苓继续揉着额头。
“属下备了汤浴,主上可要去梳洗一番。”
“好,我等会儿就去。”
明昼茯苓往日里梳洗不过都是随意凑合的,一个木桶足矣,可自从明昼和叶他们来了简陋瓦市,除了在周围修了一圈屋舍保护,便是将明昼茯苓的院落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他们惯用喜欢的深乌木,连着汤浴用的殿室都特意整修过。
明昼茯苓早已除净身上的衣物,她泡在汤浴里,神情都懒散了不少。
秀长的黑发随意披散在两侧,发尾落进了汤浴里,它们濡湿后黏在一起,随意贴在明昼茯苓的肌肤上。
汤浴的热度刚刚好,明昼茯苓浑身的酸疼都减轻了不少,她闭合着眼眸浸泡在汤浴里,雾蒙蒙的热气几乎将殿室染成了宣白一片。
明昼茯苓几乎要睡了过去。
“主上,寒星大人已在外等候多时。”
侍女的声音适时响起,明昼茯苓躲懒的思绪瞬间清明,她略微沉息了一声,对着侍女道,“进来吧,”
侍女们窸窸窣窣的入内,未及半刻,明昼茯苓已收拾妥当。
轻薄的月白内衫紧贴在明昼茯苓的肌肤上,侍女们服侍明昼茯苓穿衣时都低垂着眉眼,好似在躲避什么,明昼茯苓察觉到异常,问道,“怎么了?”
侍女们低头不语,神色慌张的不知所措。
明昼茯苓只当她们是第一次服侍的缘故,很快自行岔开了话题,“去将寒星唤进来吧,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们都退下吧。”
明昼茯苓看着侍女们慌张的身影,不自觉的一笑,她走到妆台前,开始梳理自己濡湿在一起的头发。
“主上。”
邝寒星进入房间后,便立在了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他们中间隔着轻薄的纱帐,从邝寒星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明昼茯苓若隐若现的背影。
“妖后殿如何?”
“今日一早妖后以生病为由锁闭了殿室,不见任何人。”
“她倒是聪明。”明昼茯苓哂笑了一番,“明昼夕颜如何?”
“一日时间闯了两次妖后殿,有一次都闯进了殿内,只是妖后以身体不适,未让明昼夕颜进寝殿一见。”
“她那般样子,如何敢见明昼夕颜,况且明昼夕颜进入妖壶境的时间已近,不见总比见着了要好些。”
明昼茯苓漫不经心的梳理着发丝,忽而手一顿,“记得那妖毒每日都为妖后送去一瓶,断不得,我可没有时间等她百年。”
“是,属下每日都会亲自送去。”
“好,这我便安心了。”
“主上。”
“嗯?”
“你昨夜一夜未归,可还记得去了哪里?”
“一夜未归?”明昼茯苓梳发的手再次一顿,“难道不是你昨夜将我寻回来的吗?”
“属下倒是想寻,可着实没有寻到,还是今日一早司歌上神将主上送了回来,而且主上当时睡的极熟,等醒来时几乎都到了日暮时分。”
明昼茯苓蓦然就明白了司歌为什么在她这里了,原来昨夜自己醉的不省人事,是他将自己送了回来。
“主上这般让属下着实无力。”
“额......”明昼茯苓闻言就知道邝寒星又要开始数落自己了,她可受不了邝寒星这嘴不停歇的样子,“我头发湿着哪,你帮我寻个干帕子来。”
薄纱外顿时响起了四处寻物件的脚步声。
明昼茯苓将梳子一放,理了理依旧润湿的头发,她忽然发现脖颈间有些红印子,心里奇怪的很,她前倾身子靠近镜面,将脖颈间完全暴露在镜子里。
那些绯红印子极不规律,深深浅浅,却无一不例外的透露着别样的气息,正在明昼茯苓思考这些印子都是怎么来的的时候,发尾微重了起来,紧接着是帕子擦拭头发的声响。
明昼茯苓没有理会,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发现了这些红印子从何而来,她有些抱怨道,“疯蔓草粉是不是洒少了,我这脖颈都被咬的红了好一片。”
正在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明昼茯苓明显感觉到了身后的停顿,她坐正身子侧看过去,双眸蓦然睁大,显然眼前的景象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上神怎么在这里?寒星哪?”
司歌似乎没有听到明昼茯苓的问话,他沉着眸色看向明昼茯苓刚才说起的脖颈间,那里都是他刻在明昼茯苓身上的痕迹,他看着那些暧昧不清的印记,思绪仿佛又飘回了昨夜。
明昼茯苓醉眼朦胧的双眸,千娇百媚的喘息,还有身体和灵魂的水乳交融,他的眸色在沉静中变得炙热,仿佛被放在火中炙烤。
“上......上神?”明昼茯苓微颤了一下。
司歌被唤回了神思,他垂下眼眸,继续擦拭着明昼茯苓的发丝,暗哑道,“夜凉,你身子受不得凉,别散着湿发。”
明昼茯苓的神色一下就暗了起来,那个受不得夜凉,散不得湿发的明昼茯苓早已死在了九幽洞明里,她现在的身子本就是凉到了底的。
“我自己来吧。”说着就想接过司歌手中的帕子。
“这镯子你可喜欢?”
明昼茯苓本想接过帕子的手一顿,她在汤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镯子,她本以为是自己醉酒抢了别人的镯子,可当时想取下的时候,却怎么都取不下来,或许这镯子与自己有缘,她便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现如今看来,这镯子是司歌送的。
“挺好看的。”
“那你喜欢吗?”
明昼茯苓唇瓣微抿,声音极小,“喜欢。”
司歌浅笑,他加速了手上的动作,“喜欢就好,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唤作染尘。”
染尽凡尘,自始不悔。
明昼茯苓轻笑一声,她转回身看向镜中的自己,“上神取的总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