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羲搬了个石凳坐在青妤身前，道：“对了，你的眼睛是生来如此还是……”
  青妤眼眸一垂，低头苦笑：“是我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才失明的，就好像有一层白沙蒙在眼前，白茫茫的。”
  “白的？”寻羲皱起眉头，道：“怎么会是白的？”
  “说来公子可能不信。”
  “你且说，我信你！”
  那一刻，青妤仿佛看见了眼前的那张笑脸，想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却只有个：“谢谢。”
  想起那年的事，她缓缓道：“我九岁那年，有一个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辗转中，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一直看着我，吓得我赶紧睁开了眼睛！
  可一睁眼，便看见一张红色的鬼脸，那个东西只有一张脸，什么也没有！
  然后……我记得好像有一柄会发光的长剑飞来，插在那张脸上，等我醒来时，慢慢的我就、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鬼？妖？”寻羲疑惑道。
  青妤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我和别人说起过，可他们总是觉得我在做梦，不相信我，连我娘也不信我。”
  说到此处，她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然后牵强地挤出一个笑脸，“公子，你现在还信吗？”
  “信！”寻羲很肯定地回答。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他总是能想到那个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小女孩。
  等他回到房间后，脸上那抹爽朗的笑容渐渐淡去，夜虽深，却难以入眠。
  翌日清晨，徐氏笑着端来难闻的药汤，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拿出一个蚌壳向徐氏递去，道：“伯母，这次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我全部的珍珠，都给你。”
  徐氏一怔，明白了寻羲的意思，笑道：“你这孩子，伯母不要你的这珍珠，来……先把药喝了。”
  寻羲接过药碗一口饮尽，随即道：“伯母，我只有这些，你先收着，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顿了顿，他又道：“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了，等我从天虞山回来后，我会帮青妤治好眼睛的，我发誓！”
  “好，那伯母就等着那一天。”徐氏淡淡一笑，女儿的眼疾她是知道的，若是有办法医治早就治好了，哪里会拖到今天？
  对于寻羲说的话，她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有去接寻羲手里满满一蚌壳的珍珠，对一旁的丫鬟吩咐了几句后，便离去了。
  妖都是日夜颠倒的，寻羲也不例外，徐氏离开不久后他便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了很久，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晌午他才醒来。
  “怎么天还是亮的？”
  推开房门，只见艳阳高照，几乎让他睁不开眼，顿时，他闭目运转了一下自己并不深厚的妖力，随后大喜道：“太好了，已经好了许多了！”
  “公子！你怎么又下床了？”这时，丫鬟从一旁小跑而来，担忧道：“你伤得那么重，快些回去躺好，可别乱动！”
  “没事，我好的差不多了。”寻羲在丫鬟面前伸了个懒腰，笑道：“你看，没什么事儿，哈哈。”
  “真的吗？”丫鬟眨了眨眼睛，他可是亲眼看见寻羲伤得有多重，这才两天时间不到，怎么可能会好的那么快？
  “真的！”寻羲又在丫鬟面前蹦了两下，把丫鬟吓的又是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说，寻羲无奈，只好当着丫鬟的面把胸前的绷带全部拆掉。
  只见他赤裸着的胸膛上除了诸多已经干枯了的血迹，不久前的可怖剑伤早已消失不见。
  丫鬟见状放下心来，带着他去洗了个澡后，将之带到了徐氏面前。
  徐氏见他面色红润，有些惊讶道：“孩子，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再请大夫来帮你好好看看？”
  “不用了，真没什么事儿了。”
  寻羲抓抓后脑勺，随后说明来意：“对了伯母，既然我伤已经好了，那我就走了，这两天谢谢了，等我办完了事儿，定会回来帮青妤治好眼睛的，你放心，哈哈。”
  “这就要走了？”
  徐氏见他是来辞行的，想了想，急道：“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我看这样吧，不如你多留两日，再好好养养，小心莫要留下了什么隐疾！”
  其实寻羲的伤也未痊愈，他来辞行不过是想快点前往天虞山罢了。
  正当他犹豫时，只听徐氏又道：“等过两日我请大夫来好好给你把把脉，若是你真痊愈了，到时伯母绝不拦你。”
  寻羲呐呐道：“可是，我……”
  徐氏截道：“别可是了，就听伯母的！”
  见寻羲皱起了眉头，徐氏心生一计，又道：“其实并非伯母强行留你，只是……”她忽然流露出一副极其伤悲的模样，神色黯然，“只是过两日便是我那可怜女儿的十九岁生辰，她是个瞎子，而我又忙着打理家里的生意，实在脱不开身来陪她，可交给其他人我又不放心，所以……你能帮伯母这个忙吗？”
  “生辰？”
  寻羲一怔，记得小女孩葬身火海前，她刚刚自己过完她的九岁生辰，而那天，她一个人坐在两座土坟前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累倒在坟前……
  寻羲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我帮你。”
  徐氏大喜，之后留寻羲吃过午饭后，便急匆匆地带着几个下人出门了，还带了不少银两。
  而寻羲无事可做，便回到房间中打坐修炼，调理自己的内伤。
  可不到一会儿，他便焦躁地睁开眼睛，攥紧了拳头！
  “她不是！”
  寻羲明知道青妤不是那个小女孩，可他还是答应了徐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也许，这能让他那颗愧疚了四百年的心，好受一些。
  他慢慢走出房间，来到了那个满是花香的庭院中，看着青妤经常坐着的亭子，发起了呆。
  这时，这两天一直照顾他的那个丫鬟提着一个食盒从不远处经过，看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走过来问道：“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啊？”寻羲回过神，尴尬笑道：“没、没什么。”
  以为他在看院子里的花草，丫鬟有些遗憾道：“这些花都是小姐小时候栽种的，只是她还没来得急看上一眼，就得了眼疾。”
  丫鬟提着食盒转身就走，可寻羲突然将她叫住，问道：“那个……不知你们小姐住在哪里，我、我想去看看她。”
  闻言，丫鬟似有犹豫，可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后，微笑道：“公子你跟我来。”
  不多时，她带着寻羲来到一间紧闭的房前，道：“我家小姐就住在这儿。”说着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寻羲，笑道：“那就麻烦公子帮我把小姐的饭菜送进去啦。”
  “啊？”
  目送丫鬟离去，寻羲提着食盒楞在原地。
  而丫鬟其实也并未走远，而是躲在远处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掩嘴而笑，直到看到他敲门时，丫鬟这才悄悄离开。
  “这姑爷人虽然是傻了些，不过以后肯定是不会欺负我家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