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如镜的水面忽有涟漪，寻羲从水中跃出落到草地上，四下望了一眼，发现没有一个人影时，他吐出一口浊气。
  “外面没危险，你出来吧。”
  闻言，水面上露出小鲤鱼的头来，它朝着寻羲喊道：“小黑，我刚才没有动，真的一点儿都没动！”
  “我要走了，你好好留在这里，记住修成人形之前不要被人发现你会说话，不然你会有危险的，再见……”
  寻羲笑了笑，转身离去，可身后传来一声：“小黑，那等我修成人形后，去哪儿找你？”
  “东海，珊瑚宫……”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
  晌午，他蹲在一颗大树上远远眺望昨日的那个小镇，满脸的困惑，想着怎么才能融入人群，不被别人发现他是妖，可想了半天，他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他刚修成人形便急匆匆从东海出来，只为去一个叫天虞山的地方，那儿，是他四百年的执念所在。
  在树上待了许久，忽然看见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从不远处经过。
  见状，他面露喜色，连忙从身后拿出一个蚌壳，这是他离开东海时，一个很照顾他的姐姐送他的，说是到了陆地可以用这里面的东西换些钱。
  钱他知道，据说钱足够多的话，可以换人族的任何东西。
  打开蚌壳一看，只见里面放着满满一蚌壳珍珠，他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不过想着换一身衣服应该是没问题的。
  眼看那老汉就要走远，他急忙从树上跳下，朝老汉跑去。
  “那个……”张口想要叫人，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好在老汉年纪虽大，耳朵却极其灵敏，转身望着他，疑道：“小伙子，是你在叫我吗？”
  “是，是我！”寻羲连忙点头，然后拿出一颗珍珠向老汉递去，可还不等他开口，老汉却惊讶道：“这、这是……”
  老汉这时才注意到寻羲的打扮，以为他是采珠人，顿时笑着打趣道：“这珍珠我可买不起，你还是去镇上卖吧，小老儿我年轻的时候也去碰过运气，可惜啊，除了差点被海水呛死，其他的什么没捞着，哈哈……”
  “不，不是的！”
  寻羲没怎么听明白，只道：“我想拿这颗珍珠换你一件衣服，可以吗？”
  老汉一愣，和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错愕，拿珍珠换衣服？顿了顿，他笑道：“看你小小年纪也是可怜，小老儿也不想占你便宜，这样吧，我带你去镇里把珍珠卖掉，到时你看着给点带路钱就好，你看怎么样？”
  寻羲皱眉道：“可我不想要钱，只想要一件衣服。”
  “哟，傻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有了钱别说衣服，便是连媳妇也能买来，走走，我这就带你去镇上！”老汉说着拉着寻羲就走。
  约莫一个时辰后，老汉带着他来到镇上的集市中。
  一路上，寻羲跟在老汉身后提心吊胆，生怕遇到昨日那个道人。不一会儿，老汉领着他来到一家匾上写着“徐氏绸缎庄”的店铺内。
  二人进店后便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那伙计看了老汉身后的寻羲一眼，机灵道：“想必老先生是来做衣服的吧？”
  老汉摇头，放下锄头笑道：“小兄弟，请问你们徐老夫人此刻可在庄中？”
  “夫人？”伙计上下看了老汉一眼，见他一身农夫打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敢问老先生可是姓陈？”
  “正是，还请小兄弟通报一声。”老汉也不问伙计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姓氏的，只是和蔼的笑了笑。
  “老先生客气了。”伙计点点头，连忙往内屋走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位发丝灰白的妇人走出。
  “家兄……”妇人走到老汉身前，眼眶中顿时有泪涌出，情绪有些激动。
  这妇人约莫四十，许是操劳过度的原因，她发丝灰白，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极其疲惫的感觉。
  老汉见到妇人这个模样也是一怔，惊讶道：“小妹，这才几年没见，你怎么……”
  “我没事。”妇人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只是笑道：“不说这个，我兄妹二人好些年没见了，我已经叫人备好了酒菜，快些随我进内屋坐。”
  “不用麻烦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对了……”老汉这时说明来意，妇人闻言看了眼寻羲，笑道：“即是家兄所托之事，小妹自当尽力。”
  “多谢了，那……”老汉深深望了一眼妇人，忽道：“小妹，你已经好久没去给父亲上香了……”老汉说着便转身拿起锄头朝着店外走去。
  妇人一惊，正欲留人时只听老汉说道：“妤丫头的事我听说了，有些事也别太强求，父亲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
  老汉停下了脚步，叹道：“你莫要累坏了身子，多保重……”
  言罢，老汉便急匆匆离开了。
  寻羲一愣，这老汉不是说要什么带路钱吗？怎么说走就走？
  妇人目送老汉慢慢融入人群之中，眼神中满是不舍与落寞，可顿了顿，她将这一切都隐藏了起来，转身望着一直未曾开口的寻羲，有些强颜欢笑道：“瞧瞧，这么大的小伙子了，也不害臊！”
  “我的衣服丢了，哈哈！”寻羲抓抓后脑勺，拿出一颗珍珠递给妇人，呐呐道：“我不要钱，我就想要一身衣服，这个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
  “还有？”
  妇人也是一惊，一颗珍珠对于她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原本她就不信会有什么人会拿珍珠来换衣服，可看寻羲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她接过寻羲手里的珍珠，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珍珠色泽温润，品质更是上乘，是难得的佳品。
  顿时，她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寻羲，问道：“你还有多少？”
  “很多。”
  寻羲以为一颗不够，于是从身后（清光一闪）又拿出三颗递给妇人，道：“给你，够了吗？”
  妇人眼眸一动，而她身后的伙计早已目瞪口呆，连忙对着妇人道：“夫人，这珍珠不会是假了吧？”
  “胡说！”寻羲怒道：“这是蚌……这是我姐姐亲手给我的，不可能是假的！”
  妇人也回头呵斥道：“住口，还不给这位公子道歉！”
  伙计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对着寻羲拱手一礼，道：“是我无礼了，还请公子见谅。”
  “没关系，小事小事。”寻羲挠挠头，爽朗一笑。
  妇人突然道：“对了，还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小黑，也叫寻羲，哈哈！”
  “小黑？”伙计差点笑出了声，记得他小时候养了一只狗，也叫小黑……
  寻羲见伙计神色怪异，连忙岔开话题：“我这四颗珍珠，到底能不能换一件衣服了？”
  “当然可以，你跟我来……”妇人笑了笑，随即便朝着内屋走去，寻羲见状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