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饭桶少年(上)
作者:小白梦想      更新:2021-03-21 08:34      字数:4184
  陈小白看到对方醒来,本打算询问一下对方的名字,也好有个称呼比较方便些,不过看到眼前这个乞丐少年如此的缄默,无论陈小白如何挑逗都是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沉默寡言的样子,看样子也的确不打算与陈小白有任何形式上的交流,反而从容淡定躺在床上,沉默是金恰如其分形容他此时的模样。
  对方不出声,陈小白也只是哈哈一笑罢了,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想要撬开对方的嘴,也只是轻而易举的小事罢了,他去厨房拿了一个炊饼,使劲的在对方面前摇晃了几下,就像是主人拿着食物在狗面前一模一样的施舍姿态,然而乞丐少年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有注意到人家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反而看起来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见他目光直直、死死地盯住那个炊饼,双眼绽放出狼一样的火光,这个家伙连进牢房都得事先打听打听有没有饭吃,这样的人在看到食物时如果没有这种反应,反倒是让人深感奇怪,食物若是真能打动了他那无处安放的心,陈小白也就能真正放心了。
  至于唐叔所说的喂不熟的狼,他也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乞丐少年的反应也落在了陈小白的眼里,不图小利者必有大谋,只有那些把自己明明白白的需求放在明处,让你看得清清楚楚的人,这样的人才会让人用得放心,也不至于心里没个底,而此时的乞丐少年正好就是这样的一种人,陈小白的考验,他已经过了第一关。
  只见他强拖着虚弱无比的身体,硬撑着坐了起来,并且伸出那表面污黑实则白皙细嫩的双手,想要紧紧的抓住炊饼,只见陈小白将炊饼轻轻的用两指就捏了回来,“回答我,这就是你的,否则,就永远都别想尝到如此的美味,狗只有在摇尾乞怜的时候才可以得到主人的恩赏,你懂不懂!”
  只见乞丐少年紧紧盯着那炊饼缓缓的道,“我懂了,狗杂种!”
  陈小白在听到对方的回答后顿时火冒三丈大怒道:“你竟然敢骂我?还想不想要了?”
  乞丐少年看到了陈小白愤怒的目光,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了几步,全身上下竟然遏制不住的颤抖,一个敢于与唐文搏斗的猛人,又怎么会在听到陈小白生气的话语和看到弱不禁风,甚至羸弱得不堪一击的陈小白发怒而感到恐惧呢?
  有这样的一个实验可以完美的诠释乞丐少年如此奇怪反应的根本原因,在某个动物园里,一位饲养员将一头尚处在幼年时期的小象用绳子绑在木桩的周围,小象从小就挣扎着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直至无穷无尽,但是它的力量还不足以挣脱绳索,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只要成年的大象轻轻一拨,就可以轻而易举摆脱的绳子,在它看来却是无比的结实,结实到即使他竭尽全力也无法使绳子稍稍的移开那么几分,于是,它绝望了,它再也不想做那些异想天开的梦,他对这条绳子已有了天生的恐惧,己有了天生的敬畏之心,哪怕它日后变得再强大,强大到整个世界都没有人是它的对手,他也永远、永远、永远再也无法挣脱这一条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绳子。
  陈小白突然想到了这个实验,也想到了这个实验里的大象与眼前的这个少年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共同之处和必然联系,不由得有些心神恍惚,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来到这里,都已经久远得让他忘记了那一条绳子的存在,她的妈妈再也无法用绳子将他束缚住了,可是,他突然真的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还有那么的一条绳子,轻轻地、哪怕是晃晃悠悠地牵着他,只要还可以有那么一条绳子的存在啊!哪怕是要他用整个生命去换,他也会毫不犹豫,无怨无悔的交换。
  想到此处,陈小白当下缓和的开口的:“我并没有生气,不要害怕,告诉我你的名字,只要你告诉我,不仅仅眼前的炊饼是你的,以后只要你想要吃,随时随地都会有,知道吗?”
  “我叫……狗杂种!”奇怪少年眼神虽然仍然是那么的畏畏缩缩,但是这句话给他的震撼不亚于晴天霹雳,当下,便将恐惧之情抑制住,缓缓的开口道,只不过,他似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与人交谈过,他的惜字如金并不是真的保持沉默,而是语言功能的缺失,甚至是障碍了!每一句话都带着结巴的口吻。
  “哦!这种名字倒是挺少见的!我们农村起的贱名,虽然真的很贱,但无非也就是些狗蛋、二愣子、铁蛋、丫蛋之类的,狗杂种实在是稀奇的很啊!”陈小白嘲笑的对对方的名字品头论足,百般嘲弄,他真的很想再试探一下在食物的面前,眼前的乞丐少年是否就真的没有了血性呢?
  也就是在陈小白正在考虑如何试探的时候,这时只见少年用尽全力扑身上前从陈小白的手中抢过了炊饼,狼吞虎咽了几口就吞了下去,也不管来不来得及咀嚼和消化?仿佛能吃到炊饼就是他最大的幸福,陈小白不是没有见过吃东西快的人,比如唐文身为武人吃东西,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消灭的干干净净,但是唐文吃饭的步骤却是没有丝毫缺乏的,咀嚼,让唾液酶在口中充分的分解和消化食物,最后才缓缓的进入到肠道,李子和小飞这些孩子在过往的岁月里,也是从不等待,紧赶慢赶,狼吞虎咽,吃饭永远抱着手快有手慢无的想法,更像是一头饿狼附身,但他们丝毫无法与面前的这个少年相提并论,因为他省去了所有的步骤,仿佛就是将炊饼直接就往肠道里塞。
  “既然你吃了我的饼,吃人手短,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现在开始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回答的好有奖励,只要你能让我真正的满意了,我会好好的奖赏你的,你到底是不是七十二地煞组织的人?”陈小白目光直视乞丐少年开口问道。
  不过,面对陈小白充满诱惑的话语,少年却是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是呆呆地看着他,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厨房,言下之意,他不信任何一种承诺,他只信能拿到手中的炊饼和咽到肚子的炊饼。
  陈晓白说到此处实在是无语凝咽啊!感情抛了半天媚眼是给瞎子看的,不过对方的回答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好家伙,好歹不是个油盐不入的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你开了第一次口,就永远逃不了老子的手掌心了。所以他也不再说些什么引诱的话来打动对方,既然对方要的是实打实的东西,那就给他来点实际的,从厨房拿了一个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炊饼,没有把整个都拿给他,因为陈小白已经充分吸取上次的教训,知道喂狼是需要一口一口喂的,否则对方还以为你软弱无能,只会愈加得寸进尺、进而欲求不满,最后狮子大开口,因此当下只是掰开一小块放在对方手中,只见对方虽然食指大动,显然是有些心动了,但眼神却略有不满,最后看了看陈小白那已经成了倒三角的眼神,只敢双手摊开朝圣一般的接过那个炊饼。
  “很好,既然你还想要吃那么好吃的东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来这么偏僻的义庄来偷几个小小的炊饼?”陈小白边说边再次掰了一大块炊饼在他的面前晃晃悠悠的问道。
  “有人……叫我……出来!”少年这次显得有些艰难的回答道,在长时间的无人交流状态中,语言功能过于缺失,再听到陈小白有些复杂词汇的问话后,模糊不清的组织了一些简单的词汇,所以愈发显得结结巴巴,喉咙仿佛不是在用声带发出语音,而是在用韧带发出语音,比之腹语让人听了更加干燥也更加难以忍受,看得出来,他对陈小白的这个问题本能的有些抗拒,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尽管喉咙疼痛难忍,但在看了一下陈小白手中的炊饼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然而又在剧烈的思想抗争中最后也没有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他的。
  “到底是谁指使的你呢?让我猜一猜,这个人应该很重要,说说吧,再重要的人也比不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是吧?别着急,再好好想想,我等你。”陈小白听到此处却是再次引诱乞丐少年,本来想着承诺更大的好处,但是一想到少年不慕虚荣,只要实际到手的东西,他就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不过让陈小白没想到的是,少年虽然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中的炊饼,贪婪的欲望已经在他脸上显露无疑,但最后少年仍是不肯回答,甚至还透露出几分决绝之意,这让陈小白深感意外,他本以为是对方嫌筹码太少,当下又掰了一半的炊饼摆在对方的面前,但对方眼神一撇,扭过头再也不肯看这炊饼一眼,看样子,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可能会对他造成无法想象的恐怖后果,或许是那个人对他的意义非凡,又或许是那个人对他的威胁巨大。
  “好吧,既然这个问题让你如此的为难,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我接下来的问题也绝对是你力所能及的问题,好不好啊!你今年多大了?这你总可以回答吧!”看到对方始终别着脸,不肯在正面面对着他,陈小白也没有再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而是给双方都留下了余地。
  “十岁!”这次少年倒是很爽快的回答,毕竟这个问题不是什么根本性的问题,说完就一把抢过两块炊饼扔在口中,连咀嚼都懒得咀嚼,狠狠的咽入咽喉处就直通肠胃了。
  接下来陈小白问了他许多无关紧要的话题,因为他终于看出来了,少年似乎接受过保密的训练,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因此,陈小白大多数问题都是旁敲侧击,遇到与其父母有关的问题,少年就缄口不言,不由得让陈小白暗暗揣测,那个让他从地下逃出来,想让他逃脱那个黑暗世界,想让她独自面对风雨的人,绝对是其父母中的一个,因为只有父母才会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摆脱自己的宿命,不再像其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沉沦日子。
  “狗杂种这个名字吧,实在是难听的要命,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觉得如何?以后就叫你小黑吧!”陈小白再次开口问道,不过,对方却再也没有回应,低头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炊饼早已经消耗殆尽了,难怪对方这么快就判若两人了,唉,果然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这首诗道尽了人际关系的真谛啊!
  看到对方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陈小白不由得气瘀血阻,差点起了暴打眼前这个混账东西的念头,自己掏心掏肺,本以为让对方已经有了一丝丝的依赖和信任,结果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炊饼重要,实在是天怒人怨啊!唐叔说的果然是金玉良言啊!都怪自己咎由自取,如今,只能自取其辱,何怪他人。
  无奈之下,只能再拿出另一个炊饼,然后再也不肯正眼瞧着眼前这个乞丐,既然对方自己都如此轻贱自己,那么自己还需要再如何的为他保留什么颜面吗?
  当下用命令的口吻直接道:“给自己起个不再是狗杂种的名字,至于猪马牛羊之类的也比这好听多了!你也正好配得上这些名字。”
  “野狗!”乞丐少年随便给自己起了个名字道,这小子果然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啊!还知道自己就是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陈小白暗暗好笑,转念突然联想到他的满身伤痕都是野狗带来的,才恍然大悟,他起这个名字的用意,似乎是要提醒自己,别忘记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你姓什么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再说你姓狗!”陈小白想到他起名可能蕴含的深意,直接断绝了他起这个名字的念头,刚才叫什么狗杂种?现在叫野狗,但是这两个名字刚好都让陈小白联想到了一些他可能会有的关于受伤的记忆或者是报复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