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地煞传说(下)
作者:
小白梦想 更新:2021-03-21 08:34 字数:4314
开封府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升斗小民,只要一提到七十二地煞,无不谈虎色变,其惊悚效果简直可以令小儿止啼,就跟小时候妈妈老是跟我们说你要是不乖,我就让人贩子把你带走了啊!当时我们只要一听到这话就会立刻停止无理取闹的行为,乖乖的,安静的坐在那里。然而比人贩子还有可怕百倍的七十二地煞在小孩子的心中会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呢?
七十二地煞听起来似乎是一个褒义词,并没有那么多的让人觉得憎恶的感觉,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们不得不专门给他们起了另一个格外响亮而又低贱丑陋,甚至比之猪狗还要不如的名字:地鼠。
地鼠,顾名思义,人人头上顶着一个可怕的脑袋,人的身躯,鼠的头颅,是人非人,是鼠非鼠,民间传说他们有遁地破土之能,地下世界的人往往在下水道长期生活,熟能生巧,对里面的地形了如指掌,因此他们可以通过这复杂的下水道,堂而皇之地走向他人的房子。
也许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在你家的卧室,厨房,客厅就有那么几个人,鬼鬼祟祟从一个小小的洞中钻出,他们强奸了你的老婆,杀死了你的小孩,割下了你的头颅,请不要有所震惊,因为这个场景不仅真实,而且极有可能就会在某段巧合的时间内巧合得让人无法置信,在种种偶然因素的作用下就那么巧合的让你给不幸的碰到了,其实,不要说只有平民百姓才会遭遇到他们的侵害,就算是达官贵人也难以摆脱这种悲惨的命运。因为地鼠选择伤害的目标从来都是以方不方便、熟不熟悉、容不容易为标准?而不以富贵或贫穷为标准,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把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的儒家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
地鼠让人觉得丑陋,哦,好像是诶!地鼠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呢?衣衫褴褛、乞讨为生是乞丐的特点,肮脏丑陋、不劳而获是老鼠的特点,而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时,就会变得异常让人恶心干呕,而由这群人构成的一个组织被人蔑称为鼠窝,鼠窝者,由蛇鼠一窝衍生而来。
“难怪这少年的皮肤如此白皙且有着病态一般的感觉,看来也只有长期在地底下讨生活,才会有这样的肤色。”陈小白想到了七十二地煞的传说,当下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而且他可不是平常的地鼠,只有一种地鼠才会天生就具有如此白皙且病态的肤色,那就是那些可怜的女子不仅被人杀死了丈夫和孩子,还要被他们强奸凌辱,最后无奈生下的孩子才会具有。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这群孩子就注定在黑暗的世界里生长,他们从小所接触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瞧得这些人固然身世可怜,但他们的诞生本身就是罪恶的结晶,又在这么多丑陋无比的恶人长期影响、言传身教之下,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变得更加的残暴不仁。以前我曾经碰到过这样几个地鼠,每一个都是千刀万剐尚不足惜的狗杂种。”唐文说到最后眼睛发红,似乎想到了那不堪的往事,手中的刀也不禁直直的前进了几分,满脸慈悲之意,仿佛一位佛陀在解救人世的苦难,再往前几下,眼前的这个小地鼠,既可以摆脱他那无比肮脏的血统,也可以赎罪以超度那些曾经死在地鼠手下的无辜人们。
“唐文叔叔,我始终坚信,如果他真的是地鼠,如果他当真是那穷凶极恶之徒的后裔,如果他真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加的残暴不仁,那么,凭借他强大的武力,完全可以在偷东西之后顺利的解决掉我们这些麻烦,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而且地鼠不都是没有任何人性的吗?那他为什么又对我们手下留情呢?他们不是连人都敢吃的吗?”陈小白内心深处虽然已经有点动摇,但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看到少年的眼睛,仍然是那么的澄澈,始终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对唐文的话虽然深信不疑,对地鼠这一个灭绝人性的群体,甚至民间传说他们已经以人为食,喜食人血,甚至达到一日不离的地步,将死人的眼球当成泡酒药材,将他们的四肢腌制熏干,将他们的内脏洗净烧烤,种种恐怖传说甚嚣尘上。
但是也没有人真正亲眼看见过,谣言到底是真是假,也无从分辨,但人们总是更相信空穴未必无风,纵然有些夸大事实,但基本上也相差无几,八九不离十。
“你……”唐文喘了口巨大的粗气,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陈小白,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狠狠的瞪着他。
“仅凭他没有伤害你就断定对方是一个好人,难怪这世界上的好人那么难做,好人做了一千件好事,仅仅犯了一个小错,就为人所唾弃,坏人无论犯下多大的罪,多么的穷凶极恶,只要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他固然没有伤害你们,但不也是偷走了你们赖以生存的粮食吗?这种行为与杀人又有何异呢?以前我曾经亲眼见过一对夫妇,那是多么善良的人啊!不仅仅有修桥铺路的善心善念,更是有开粥放粮的菩萨心肠!小地鼠被这么善良的人收养都能养成如此邪恶的心性,最后那对夫妇也被这个小地鼠反噬,被残忍的杀害在自己的家中,这群地鼠天性中就有那么一种卑贱的基因,你留下他就是养虎为患,不要被这群没有任何人性的狗东西所迷惑而有所希冀,唐叔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唐文看到陈小白如此固执、甚至愚昧,当下大发雷霆,对其极为不满道。
“唐叔,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知道我的想法可能有一点点问题,但是呢?我不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人,万一呢?再观察几天吧!再把他留下看看,人之初,性本善,我相信只有我们先心怀善意,对方也必将投桃报李。毕竟他也受了伤,就像没有了牙齿的老虎,暂时也无法伤人,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把他给捆上,如果他当真像您所说,那样毫无人性,凶残无比,咱们到时候再处置他,把他送到牢里,或者彻底的解决他,那也不迟啊!”陈小白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唐文产生矛盾,导致彼此互有心结,毕竟唐文归根到底是为了自己好啊!于是只能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巧妙的转移话题,提出一个缓兵之计道。
唐文眼睁睁的看着乞丐少年的身影,又看了看陈小白那异常坚定的态度,知道事不可为,当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沉思良久,终于缓缓的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没有办法了,但愿你不要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莫及,世界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卖的,亡羊补牢也决不是我所希望的,你去找一根结实的绳子,我去找一副坚硬的脚镣,双管齐下,一定要像束缚老虎一样死死的捆住他,否则虎兕出于柙,龟玉必毁于椟中,你我的罪过可就大矣!还有必须再派几个人死死的看守他,否则我无法放心交给你们。你啊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曹操与吕伯奢的故事多么发人深省啊!还不够让你警惕吗?”
“多谢唐叔!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严格执行标准,绝不会让此人有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看到了唐文如此谨慎的对待此事,如果不是自己极力的反对,他恐怕也不会如此勉强的答应,陈小白的内心也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彷徨和挣扎,差点脱口而出,“唐叔,我错了,还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做吧!”不过,张了张嘴始终也无法将此话说出口,只能咽了咽唾沫把它硬生生吞下了。
随后,唐文三下五除二就把饭给扒了个一干二净,马上跑去衙门值班处拿脚镣过来,而陈小白也在思索着怎么给这个小地鼠套上紧箍咒,总不能缚虎不成反被咬吧!唐文的话并非没有丝毫作用,陈小白缓缓的将乞丐少年的伤口清洗干净,那些咬痕虽然很小,但是分布的太广泛了,将他们一点一滴的洗干净后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又看到了唐文砍下的那一刀,那一刀的的确有些深了,无奈之下,陈小白只能让胖娘找来针和线,在锅里烧煮开来,消菌杀毒,打算将伤口简单的缝合就可以了,至于会不会发炎,或者更严重些,染上了狂犬病毒,那就是老天爷该操心做主的事情了,他最多注定只能做到七分,三分只能由老天爷安排啊!
眨眼的功夫,针线都是高温消毒过的,准备再次缝补,第一次的缝补是打底,第二次则是针对某些比较细小的部位,用热水洗干净了双手,在没有消毒水发明的时期,只能通过简单的高温消毒,条件也着实有限,只能够将就了,好在病人并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天潢贵胄,只是一个卑微如尘埃,在湿地上打滚的泥鳅罢了!所以他直接拿起针线就开始缝缝补补,毫无心理障碍,刚开始动手的时候,胖娘和妍儿等几个女孩就吓得乖乖的捂住了眼睛,又在两手中间的指缝上漏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缝隙,带着兴奋又恐惧的心情犹犹豫豫的看着,毕竟好奇心和恐惧心真的是同存一体的。
不过,陈小白才刚刚缝补了第一下,只见那早已昏迷不醒的乞丐,竟然猛然睁开了那仅剩一只的眼睛,独眼似乎比之双眼更具有威慑力,少年的眼神中满是杀意,像烈火般腾腾燃起,全身上下肌肉紧绷,一条条青筋猛然绷紧起来,仿佛眼前的陈小白与他有杀父夺妻之仇,他仿佛在积聚力量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眼前的陈小白恐怕眨眼间就会被他所吞噬从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与大殿的老几位们真正的在黄泉路上相邀做伴了。
陈小白也陡然被对方凶狠的眼神给震慑住了,他之前见过对方轻轻挥挥手臂就扭断了野狗的脖子,粗壮的狗脖子,在他的手中,仿佛如泥捏似的一般,比之刀切豆腐还要轻而易举,而自己的脖子与狗脖子相比,好像还要更加的脆弱,恐怕还真禁不住他的轻轻一扭。
不过事已至此,刚刚没有听从唐文的金玉良言,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强自镇定道:“你不要误会啊,我是在帮你处理你的伤口,实是一片好心,绝没有做出半分对你不利的事情,尽管放心,你要是再不及时处理伤口,就真的必死无疑了,相信我,好吗?”
也许是陈小白的话真的起到了一点点的微末作用,也许少年是从内心深处真的感受到他的眼神中没有蕴含那种鄙夷的意味,再也许真的是双方对于彼此仿佛都有种与生俱来的好感,乞巧少年那极端仇视的眼神也渐渐缓和了许多,所以没有真正的动手,身上的紧绷着的肌肉也缓缓的松了下来,而陈小白也继续一针一针的缝合伤口,而且他发现自己每一针下去,对方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自己的针不是扎在他身上似的,难道是对方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在这个没有麻醉药的时代,对方还真的能如关公一般边从容下棋边刮骨疗毒吗?
一瞬间的功夫,陈小白就将对方的伤口纹丝合缝的缝合好了,在伤口的末端处留下一个小小的口子用于排血,这才剪断了丝线道:“你腿上的伤需要好好休养,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用力,否则不利于伤口愈合。”
陈小白的话好像没有一点点作用,因为少年对此置若罔闻,只见这个倔强的少年竟然不顾劝阻,挣扎着想要从这温暖的床上爬下寒冷的屋外,看样子是想要不告而别,对陈小白为他所做的种种帮助也没有说半个谢字。
不过,由于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挣扎了几下就像泄了气的秋后蚂蚱一般,没办法再蹦哒了,最终还是只能倒在门槛上,有些门槛,过了就是门,没过就是槛,看来少年终究没能过了眼前这个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应该就是宿命所安排给他的命运。
“你无需如此着急,若是无事,不如留在此处休养将息,也好安心的养伤啊!”陈小白看着对方倔强而不屈的样子,着实有些钦佩,当下忍不住再次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家住何方?方便透露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