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不知何种缘由在心头响起的幼时歌谣，让岳凡感到奇怪。
  对面的陈舞似还在失神，岳凡轻轻哼了一声，将陈舞从失神中唤醒回来。
  回过神的陈舞看着岳凡的字，有些疑惑他为何在此时问自己这个问题，看到岳凡警惕的表情，少女明白需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给岳凡。
  “很多人都知道学院小黑屋的存在，可仅有几位长老知晓想要真正进入小黑屋，夜半时分才是最佳时机。”
  少年眉头一皱，这句话在之前陈舞将银珠放进门中漩涡时已经说出。
  陈舞并不知晓自己之前说过此话，看见岳凡皱起的眉头，以为是他不满意这个答案，再次开口解释：“我进小黑屋只是为了看到启灵诀，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无法隐瞒多久了。”
  说着，陈舞表情明显落魄下来，发自内心的无助似在此时攻占了她情感高地。
  “盘龙梯测试中，我无缘宗门，要是启灵测试中我无法达到进入宗门的要求，那我注定是一届凡人，这样的话，我那一脉就将被外人所统治。”
  “关于小黑屋，我只知道里面有阵法，有术法秘诀，先辈曾听郑淼长老说过，小黑屋可以改变人的一生，而我只是为了寻找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
  说完，少女看着岳凡，一字一句说着，“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至于小黑屋内究竟是怎样，无人知晓！”
  少女说的真诚，让人起不了任何疑心。
  但她的话越发让岳凡觉得诡异。
  他认识的陈舞，最开始令人憎恨的陈武形象让他印象最深，第二次见面是为了救下希怡，也在那时陈舞的真实身份让他知晓，第三次是夜半时分后，陈舞来找他并提出合作。
  结合前两次见面的陈舞给他留下的印象，岳凡发现，曾经内心憎恶的敌人越来越容易透露出骨子里的脆弱。
  少女的柔弱被岳凡看在眼里，他能感觉到陈舞已将最后的救命稻草放在小黑屋中，想提前启灵，由此进入宗门。
  这一幕，他自己何尝不是？曾经独自一人进入南山边缘修炼，换做其他同龄人，有几人有这分胆魄？
  而当初逼迫自己去往南山的，就是眼前这个柔弱女子！
  他无法忘记，第一次与希怡见面的场景，就在当天，有一个人当着希怡的面让自己抬不起头，最后还是希怡帮自己解围。
  看着眼前男人装束的女子，岳凡不知现在对她的看法究竟是什么感觉，同情与恨模糊起来。
  “刚才陈舞说，如果她不能进入宗门，她之一脉就会被外人统治？”
  这外人？
  岳凡沉默着，悄悄打量着前方的陈舞。
  是陈冠华么？
  如果真是他，那陈家的故事不知有多少深埋，有多少浮出水面？
  不管陈家的是非曲折，以前那个能隐忍的陈武或许有与陈冠华对抗的资格，可现在这个当着我面露出柔弱的陈舞，不可能与老谋深算的陈冠华相提并论。更何况陈冠华还有俩个儿子。
  一口气吐露完心声的陈舞，再次看向岳凡。也不多说，将银色圆珠拿在手上，缓缓朝小黑屋行去，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拿下文学头名，早已得罪那一脉，难道不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丝生机？”
  岳凡听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已经杀了陈冠华的儿子，这仇早已不共戴天！”
  如此想着，岳凡跟紧陈舞，再次踏入小黑屋门口。
  一如之前的压抑，感受到呼吸的沉重，看见陈舞将银珠放进漩涡中心后，房内古灯亮起，两对手印缓缓从木门处凸现出来。
  陈舞缓缓抬起手，将手印盖在上方。转身看向岳凡，示意他快点将手放上来。
  看着陈舞，岳凡微微笑着，脚步再次向后退去。
  “无一往无前的勇气，汝辈何不做凡夫俗子？”
  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你？”
  陈舞暴怒，还不等她发作，木门上的漩涡条纹再次汇聚一点，将到来之人驱赶出去。
  两人眼前都是一道白光闪过。
  “你，怎么也迟到了！”
  岳凡抬头，眼前少女正怒视自己。
  少年伸手摸摸后脑勺，尴尬向陈舞笑了笑，仿佛自己夜晚睡大意，来迟罢了。
  “小黑屋的规则第一次见面已经给你说过”
  少女继续向前走近岳凡，“以你文学状元的记忆，相信不用我再重复吧？”
  岳凡听闻，笑的更尴尬。
  “这句话都听了三遍，就算是普通人都不会忘记的。”
  少年的表现在陈舞看来，让她疑惑。
  自第一次与岳凡碰面羞辱他后，第二次碰到就变成了能与自己抗衡的存在。以后每一次遇见岳凡，他都是不苟言笑，表面冷峻之人。
  像现在这样对自己露出笑容，在陈舞看来不可思议。
  “难道他是因为迟到而感到不好意思？”
  陈舞暗自打量着岳凡，她不知，对面的少年也正暗中观察着自己。
  随后，岳凡抬起头，伸手掏出纸与笔，飞快在上方写到“无一往无前的勇气，汝辈何不做凡夫俗子？”
  写完，双手摊开，让陈舞看见。
  现在，岳凡脑海中更多的是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那幼时的歌谣一遍遍在脑海回荡。虽说自己保留了在小黑屋的记忆，只是那充满韵味的话语，仿佛真的催促自己只需要做一个凡人就足够。
  “陈木身上的戾气已经足够多，他要是个凡人，何必去杀人，也不会为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而我要是个凡人，仙人怎么会欺负到我头上，世上凡人何其多？”
  “不对，为什么我会这样想？”
  随后岳凡心惊地发现，虽然自己没散失记忆，可内心的斗志，实实在在的被所听到的那句话影响。
  而陈舞在看到岳凡这句话后，反应倒是出奇平静。
  随后叹息开口。
  “对啊，要是我不出生在嫡系一脉，早就想做一个凡尘俗人了，从出生就被家人包装成男孩子，你以为我不羡慕穿裙子的女孩么？可我没办法啊！在我三岁时家人就让我一个人在寒冷雪地中练习骨劲拳，那寒风现在回想都会感觉可怕，我内心不想，我是真的不想啊……”
  看见少女慢条斯理回去坐在石椅上长述自己出生，向岳凡吐露被她一直压在心底从未向其他人谈过的心声，仿若岳凡的字穿透了她的内心，引起了共鸣。
  少年望着头顶天空，夜半时分已经来临，他知道陈舞手上有能进入小黑屋的银珠，如果再让她从小黑屋被驱逐出来的话，或许她接下来想到的就是如何做为一个凡人，如何寻找夫君生养孩子了！
  想到此，岳凡急忙催促陈舞，提醒她今晚的任务不是聊天，而是进小黑屋。
  同时，将内心渴望为凡的声音压下。
  “如果我平凡，那陈冠华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我杀了他孩子，按他的性格，我一家性命都不够他发泄怒火！”
  “如果我平凡，要是希怡再遇到危险，谁来保护她？谁能在她绝望时出现。”
  “因为不甘于平凡，所以我需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过去的我是这样，现在，未来都要这样！”
  随着想的越多，岳凡表情变得再次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