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道非神色复杂，半晌后摇了摇头道：“王林，我乃仙祖后人，这辈子只当逆天而行。如果真的需要我做最后一搏，也许，我会以命开道。”
  他看向正在渡劫的刘金彪，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叹息。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可能你不知道，仙族，尤其是仙祖嫡系后裔血脉，穷极一生都无法真正离开仙罡大陆。”
  王林诧异地看向连道非，却见后者取出了一枚戒指。那枚戒指与先前的投影只有三四分相似，但是气息确实几乎一致。
  “这是不可言道器。”
  “不可言？”
  王林一怔，似乎这个说法很是新奇，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不错，轩，不可言，一个被我们抛弃了不知多少量劫的说法。用如今的修为境界来说，轩就是天尊，不可言初期就是顶级跃天尊，而不可言中后期就是如今的大天尊了。”
  连道非娓娓道来，听不出喜怒，只是诉说，如同一个过客。
  “这是，太古之前的修为境界？”
  王林有些意外。说到不同的修炼体系，他自己对元玄天界的灵仙古道源的体系颇有研究，不同的修为体系间很多差异往往在于开创者本身的道。以踏天后期的神魂之力能很直观地辨析出其中的玄妙和区别。
  就比如元玄天界的道境，相比于逆尘的空之四境，多了一分果断，多了一分无前，不将单个本源提升之本源真身的程度则无法真正突破。对比逆尘中，他们突破六源道尊的时候往往战力可以直逼金尊巅峰，这也是他们的巅峰战力通常都要略强于逆尘中的巅峰强者一线，甚至他们的九源巅峰几乎可以堪比踏天一二桥强者。由此可见，元玄天界的修行体系定然是接受过前代某位卓绝的道源境超脱者的修改，或者干脆就是这位超脱者开创，所谓直指本心，追溯本源，以心以源为道基，就是如此。
  修行体系的差异直接关乎到了超脱的难度，在王林的对比下他发现，逆尘量界的修行体系比之元玄天界要更加难以诞生超脱。这种困难并非说逆尘量界的修行体系就是要比元玄天界弱，而是冥冥中少了一环，而这关键的一环直接导致了踏入踏天领域的难度几乎倍增。
  要知道，在王林之前，整个仙罡大陆也只有仙祖、古祖、古道三人有资格踏上踏天桥，且在踏天领域进步甚远，而现在，光是至尊仙界就有活着的半步超脱足足三人！而且在王林的神识横扫下，他早已知道，整个元玄天界除了至尊仙界外，其他种族中依旧存在着接近双手之数的半步超脱！
  可以说，在真正踏入超脱之前的最顶级战力上，逆尘量界比之元玄天界要远远不如，这还不算拥有数十道神的蛮魔大陆。若非王林，恐怕整个仙罡不论在底蕴还是高端战力的数量上，根本无法与另外两大界相提并论。
  “这么说吧，仙罡大陆上的仙族其实并非在此土生土长的。就像不可言、道神这样的存在，可以说是我仙族皇族才知晓的秘闻，实际上，从仙族扎根仙罡大陆伊始，就从没诞生过个什么不可言，道神这样的存在，所以这些东西只存在于古籍，并不存在于现实。另外，关于蛮魔大陆的信息也只有皇都内的绝密阁才有藏本，其他的修士不到大天尊是没有阅览资格的。”
  王林听闻连道非的话后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
  “难道仙族的传承来自蛮魔大陆？或者说，是阴桥虚界？那你们和至尊仙界的仙族有什么关系？”
  连道非轻叹道：“关系不大，我们这一族当年与古族还有一些其他种族一同来到这片大陆。古往今来，我们诸多种族在这片大陆上繁衍生息，不断扩充族人，期间诞生了很多惊艳绝伦的存在。甚至一开始，所有的种族，除了古族，修炼的功法都差别甚大，直到后期，才逐渐以仙族为准，万族皆修本源。像仙祖和古祖，就是当年最强的二人，也是仙国和古国的绝对帝王。”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仙国战胜了强大的古国，或奴役或灭绝了诸多种族，将古国逼入了36郡内，这才将这片大陆命名为仙罡大陆。那些被镇压的天外之灵中，其实就有些是当年的战败方，例如金翅大鹏皇，鬼王花君主等。”
  王林点头，梳理了思绪，有些事情从他的记忆中一桩桩浮现，似要组成一个巨大的拼图。
  “你说的发生的变故，是指太古神境？还是悼亡族？”
  连道非意外的看向王林，点了点头。
  “两者都是。其实自古以来，太古神境一直就在天沟之下，将整片大陆分为了一大一小两个部分，仙国和古国其实争的就是太古神境周围的区域。”
  “在你之前，我从不知道还有谁靠自己进入大天尊领域，不论仙族古族，大家都是依靠在太古神境中的造化，才突破到大天尊。”
  “悼亡族，神奇的种族。那一次太古神境的开启正好对应着仙族古族最后的那惊天一战。也就是那一次，我的祖先，也就是仙祖，得知了我们一族根源其实来自一个叫桑相大界的地方，也是那一次，悼亡族举族投靠仙族，以族臣自称，助仙族战胜了古族。那一战，整个仙罡大陆陨落的大天尊甚至超过了20之多！”
  听着连道非的话，突然间，王林想到了海子，想到了那个大魂门的悼亡族老祖，还想到了……天运子！三个人物，两国国师，都算计到了自己身上，一个老者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王林的脑海，他突然神念无声无息扩散，朝着某个地方传念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苍茫星空中，在一个大天尊都看不见的虚无空间内，一艘木船凌空漂浮，它的下方是一个石质平台，那上面放了三尊棺杶，恐怖的威压从其内无限制无休止的释放，却无法影响到木船丝毫。
  木船上，一个老者盘坐其上，如同一个过客，无喜无悲地看着虚空中的那个石质平台。就在王林的神念穿透虚无之时，老者的眼睛蓦然睁开，瞳孔内灰茫茫一片，好似混沌，只是转瞬，灰色褪去，露出了比星空更加璀璨的双眸。
  “你想要什么解释？”
  老者的话语同样无视了无尽的虚无，直接传入远在仙罡的王林化身的脑海。
  “不可言、道神、桑相大界、悼亡族、道晨、天运子、白子，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没有联系，灭生道友！”
  老者的双眸精芒一闪，转头看向某处，好似隔着遥远的距离与王林对望。
  “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相信，没有一个种族会在鼎盛之时举族迁移到另一处陌生的蛮荒大陆。更何况是和多个种族同事迁移。以我对阴桥虚界的了解，那里有这完整的超脱传承，而且那个叫古葬的存在已然达到了踏天中期到后期的界限，更有麾下半步踏天三十来人。你跟我说这样的族群，需要逃离到这蛮荒大陆重开天地，而且还断了超脱传承么？”
  有些东西的确说不清楚，如果说一个族群发展到了巅峰，要对外扩张，那么同行的必定有这个族群的部分高阶力量，或者是带着一部分完整的传承，不然从族裔培养的角度来说，错过打基础的最好时机，那么诞生强者的概率将微乎其微，更不要说所谓的不可言、道神的成道之法只存在于古籍，显然是整个修道体系的传承断绝了。
  “你是想说，仙族和古族的来历之事么？还是想听阴桥虚界的往事？”
  灭生的话语平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道无涯、定界罗盘、执黑子之人、巨木空棺！”
  王林的话语令灭生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看向王林的眼神有些痛苦，有些颤抖。
  “你......都已知晓。”
  王林点头，在他的其他本我道身的记忆中，彼岸道无涯一系的超脱之法早已了然于心。当然，这些东西，对已经摸索到祖境边缘的王林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不再那么重要。
  “古族和仙族、包括这仙罡上的诸多种族，的确是从一个叫桑相大界的地方来的。”
  灭生的话语悠悠传来，似乎太过沧桑，有些飘忽不定。
  “桑相大界原本是阴桥虚界内的一只蝴蝶，那只桑相蝶早在无尽岁月前就已经陨落，所以，不光是仙族还是古族又或者悼亡族，他们的命格本来早已断绝，是曾经执黑子之人逆转了因果，重铸了宿命，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手段，将生的种子送到了彼岸，也就是这个大陆上。”
  “他们的传承的确断绝了，因为当时桑相本身早已破败不堪，根本不足以支撑他送出超过灭境的传承。掌缘生灭......多么可笑又可悲的称号。我穷极一生，探索众生的命格的跃升之道，牺牲了无数种族，铸造了无数种族，亲手培养或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我的布道者，没有一个种族可以超脱出桑相界，所有的存在都毁灭在了那场恐怖的劫难中，又谈何掌缘生灭。终究一切成空！”
  王林看着灭生，想起了那颗巨木带给他的话。
  “道之穷极，又有谁能掌缘生灭！”
  “那如今的种族，又是修炼的何人创下的修行之法？是你，引导了众生？”王林问道。
  灭生一怔，直直地看着王林，半晌没有开口，过了良久，他笑着摇了摇头，用一种戏谑的语调说道：
  “王道友，你知道么，古葬大帝，早在我诞生前就陨落了无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