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生情
作者:沁安      更新:2021-03-20 05:35      字数:7662
  这个华无悠真的好记仇啊,这次回来,堕落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飞鱼喝了一口黄桂稠酒,自言自语道:人家跟你有没有仇,只不过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以往,捅你一刀你都不计较,这次究竟在生哪门子气啊?从来都是你哄我,这次让你尝尝被哄的滋味儿,你又不领情。
  干脆去问问“情圣”三姑姑吧,虽然这个头衔挺水的,不过,生为人妇年龄又大的三姑姑总比乐悠口中“蠢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飞鱼要懂得多吧。
  三姑姑说,只要做到两点,顽石绝对点头。第一,要对性情大变,油盐不进,接近沉沦边缘的华公子做一番深情地表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飞鱼心想,他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细细回想,一年前离去之时对他说了狠话,说自己对他毫无情意……飞鱼惊呼,难不成,他是为这句戏言耿耿于怀?
  太真国时,他也曾因说过这样一句戏言使得飞鱼久久不能释怀,即使后来飞鱼知道他口不应心,但总觉得有根刺卡在心上。
  言语有假,但人们习惯了去相信它,行动为真,但人们也会觉得虚情假意。言语和行为总要一致才能令人信服。
  “而最切实际的行动乃是……”玉千紫停顿一下,飞鱼道:“是什么?”玉千紫道:“最切实际的行动乃是献身!”飞鱼张圆嘴巴,点头道:“金玉良言!”
  飞鱼再次去到鱼乐山庄,司阍不敢将她拒之门外,估计是萧夜打了招呼。
  飞鱼问司阍,“你这次放我进来,是华公子允了?”
  司阍道:“公子吩咐不许放不相干的人进门。”
  飞鱼道:“那你还给我开门?”
  司阍道:“萧管家说鱼老板并非不相干的人,而是山庄未来的女主人。”
  飞鱼笑笑,去了梅林,萧夜赶来说乐悠去了徐州以文会友,后天才回。飞鱼点头,请萧夜去玉宇琼楼做客,小刁宴请他,萧夜也想趁乐悠不在时和小刁随时随地混在一起,听飞鱼这样说,喜不自胜,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人影。
  乐悠不在山庄的这几日,飞鱼都住在他的寝房,还在山庄内做了件大事。
  乐悠回来时,萧夜也提前从玉宇琼楼回鱼乐山庄侍奉,乐悠心情大好,在寝房门口吩咐道:“萧夜,把姑娘们叫到偏厅,我新近做了首曲子,一起来载歌载舞!”
  萧夜道:“公子,鱼老板已将姑娘们……遣散了。”
  “什么?”乐悠踏进门槛,“遣散了?她竟然敢?”萧夜侍候乐悠换了便服,“玉飞鱼在哪里?看我不剥了她的鱼皮,拆了她的鱼骨。”
  萧夜瞅了瞅挂毯,又瞟了瞟屏风,鱼老板在这间房里。
  乐悠越过屏风,撩起蜀锦流苏帐,看到熟睡中的飞鱼,嚷一声,提起飞鱼的膀子,飞鱼吓了一大跳,生平最厌恶的事,其中之一便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飞鱼揉了揉惺忪双眼,不怀好气地说:“你闹什么?多大个事儿啊?”
  乐悠道:“你又来惹我,真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我剥你皮轻而易举犹如捏死一只蚂蚁,玉飞鱼,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是不是活腻了!”
  飞鱼真被乐悠吓着,见他眼神凌厉,双眸冒火,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抓住飞鱼臂膀的手指像是要掐进她的血肉里,飞鱼惶然,这次真把他惹火了。不过飞鱼更火,吼道:“什么了不起,几个像猿猴一样乱跳乱叫的丑八怪,值得你这样维护!你也说雨打梨花深闭门了,姑娘们青春有限,当然要去做有益的事,被你养在后院,大好年华就这么浪费了,你若是全娶了她们,那我没话说,你要是只想和她们厮混,我就看不过去,非要放她们走,我给她们找了一条好路,比依靠着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乐悠瞪着飞鱼,伸手去抓她,飞鱼闪躲进床脚,拿出香囊,道:“这是麻药,很厉害的,想尝尝,尽管来捉我。”乐悠不管不顾,利爪伸来,飞鱼来不及打开香囊,当然即使来得及也并不会将之洒向乐悠,双手已被乐悠捏住,反剪,而后被床单裹成了粽子,并被送进衙门。
  小刁拿银子贿赂新任县官,县官不敢得罪乐悠,不收银两,不放飞鱼,还要依从乐悠指示将飞鱼好生惩治,马半仙玉千紫夫妇去了海外仙游,无人可求,最后小刁要求萧夜假传乐悠旨意,萧夜依从照做,县官看到乐悠“亲笔”书函,这才放了飞鱼。
  飞鱼被关了四天,刚回到玉宇琼楼,拿起棍棒就要冲出去,小刁萧夜急忙将她制止,小刁良言相劝,飞鱼怒气渐平,叹了口气,道:“遣走他几个人而已,竟然这样对我,华无悠真不是人!萧夜,这些姑娘对他很重要么?”
  小刁向萧夜使了使眼色,萧夜道:“这些姑娘们有好几个都是在半年前走投无路之时来投奔公子的,公子关心她们的去路也无可厚非。”
  飞鱼道:“谁都不投奔,偏来投奔他,一个大男人和姑娘家如此热络,我要去桃源国他就挤眉弄眼的,他把人养在后院大半年,我去遣散了,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萧夜道:“鱼老板,我可以作证,公子和这些姑娘们清清白白的,公子很尊重她们的,也一直都在为她们铺排后路,部分人不愿走,公子也不好遣她们走。公子说以一年为期,一年过了,他就要离开鱼乐山庄,这座山庄就送给不愿走的姑娘们。”
  “他要离开鱼乐山庄,去哪?回太华山么?”飞鱼问。
  萧夜摇了摇头,“估计还是如从前那样,四海遨游,天南地北无拘无束吧。”
  飞鱼问:“时候要到了吗?”
  萧夜道:“下个月走,但他改变了主意,说七天后启程。”
  飞鱼问:“我走的那段时日,他从未说过要等我之类的话吗?”
  萧夜摇头,飞鱼道:“若是我晚一点回来,他早已走了,他从未打算等我,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萧夜不响,飞鱼道:“华无悠真是狠心。”
  小刁道:“幸好,小姐赶回来了,若真是那样错过,该如何是好?”
  飞鱼哼了一声,“如何是好?我们去桃源国娶小老公呗!”
  言讫,飞鱼回了卧室,一病不起,大病五日,方能起床。
  飞鱼沉疴难起,想着乐悠肯定会来探视,事与愿违,乐悠从未现身,即便萧夜将事态放大了好几倍,乐悠依旧无动于衷。暌别一年,他竟变得如此冷心,飞鱼病好,戌时去了鱼乐山庄,乐悠外出,飞鱼拿了些玉宇琼楼的美食点心,在暖烘烘的卧房等他。
  月色横空,花阴满庭,鱼乐山庄气氛恬淡,幽美静谧。
  乐悠回来,见到飞鱼,脸上无甚表情,飞鱼道:“你后天就要走了,我提前来给你践行。”乐悠道:“用不着,请回。”
  飞鱼斟了一杯黄稠桂酒,道:“怎么说你我相识一场,我特地置办了一桌子酒食等你回来享用,你若是置之不理,未免太不近人情。”
  乐悠在桌子边坐下,飞鱼笑着将酒杯递给他,乐悠拈起酒杯,“没加什么东西在里面吧?”
  飞鱼对乐悠眨了眨左眼,顽皮地说:“加了迷魂药。”
  “好了好了,什么都没加。”飞鱼拿过乐悠的酒杯,一饮而尽,“这下你该相信了吧。”飞鱼将自己的酒杯斟满,递给乐悠。
  乐悠道:“我这人做人的原则就是付出一定得要回报。”
  飞鱼心想这句话又是言不由衷,你把你的眼睛给了我,又为我服下空绝丹,至今不让我知,我也假装一无所知,你无偿为我付出,从未要求过我回报。
  飞鱼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愿意回报你。”刚想说:我会用我的一生一世回报你,乐悠却说:“如果你一定要回报我,那你就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飞鱼撅起嘴,大声地说:“偏不!”乐悠看了飞鱼一眼,不声不响。飞鱼道:“我偏不走,偏要你看到我。”
  乐悠道:“你不走,我走,后天离开。”
  飞鱼道:“这是梅花饼,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怡。还是热的,味道可好了。我叫大厨把饼做得很圆,你说过梦到圆的东西,就会求得圆满,我昨晚梦到圆圆的梅花饼了,看来,我的生活将会事事如意,圆圆满满。”
  乐悠嗤了一声,喝了一杯酒,飞鱼看了看窗外,“圆满光滑不磨镜,挂在青天是我心。”乐悠扬起嘴角,“你出口成诗,真的让我感到意外。”飞鱼道:“这一年我被关在禁闭室里,念了很多书。”乐悠道:“书能养气,静气沉心,我看你没什么长进。”
  “有啊,有长进啊,我不是赶来向你道歉来了嘛。”
  “向我道歉?”乐悠故作惊讶,“鱼老板会纡尊降贵向我道歉?”
  飞鱼道:“我遣散了那些姑娘们,惹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飞鱼替乐悠倒了一杯酒,“我原本以为你纵情声色,放浪形骸。萧夜已向我解释,是我误会了,希望你别怪我,不过你放心,姑娘们的后路我都安排好了,肯定比呆在这座山庄有前途。还有,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乐悠看着飞鱼,“你是不是病傻了,不对,你原本就傻,病了一场,转性了,你会谢我?鱼老板,您甭如此,错了有理,得理不饶人,颠倒是非,胡搅蛮缠,逞强好胜,执拗狠心,恃宠生娇,胡作非为,傲上矜下,这才是你的真性情。”
  “才不是嘞!”飞鱼吧唧着嘴,“你少在这儿说反话了。我谢你没有把玉家的生意逼得走投无路,还把胭脂水粉店绸缎庄还有另外三家店面还了回来。”飞鱼给乐悠夹了块饼,自己也吃了块儿,乐悠拿起饼,想着飞鱼说昨晚梦到吃了圆饼子,今后的生活将会圆满,不由得一笑,心里欢喜。
  飞鱼看到乐悠笑了,喜不自胜,心想,冰山终于在慢慢融化了,飞鱼胡扯一些事,乐悠爱搭不理,不过半盏茶时分,两人觉得全身发热,竟像着火了似的,又像被千百只虫子抓挠着,眼神狂乱,急躁难耐,乐悠一碰到飞鱼的手,飞鱼全身发颤,身上有个火球乱跳乱窜急欲要找个出口冲破束缚,乐悠额上浸出汗珠,正在使大力气自控,“你还说没加东西?难不成真是……”飞鱼道:“我真没加,我也不知道……”
  飞鱼心里很怕乐悠真认为是自己加了迷魂药,挣扎着起身朝门口走去,乐悠从背后抱住了她……
  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若不发生此事,今后各自的命运将如何走向,这是一个问题。
  飞鱼累极,醒来已是第二日下午,身旁无人,想起昨夜之事依旧脸热心跳,这一夜终身难忘,鸡鸣破晓才见消停,雷霆所击,万钧之压,持续之久令人称奇咋舌。
  很显然有人在酒食中做了手脚,两人皆已中招,推门声响,乐悠背着手踏进房门,萧夜赶来,“公子,我刚从玉宇琼楼过来,小刁他们绑了一只蝶去衙门。”
  “一只蝶?”乐悠听到这个名字,昨夜之事的前因便已了然于心。
  萧夜道:“一只蝶对鱼老板剪了他头发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来心想事城报复,在玉宇琼楼的厨房里下药,被阿幽发现了,小刁审问一只蝶,一只蝶说刚要在梅花饼里下药就被阿幽捉了。小刁没起疑心,也没把逮了一只蝶的事告诉鱼老板,之后鱼老板拎了食盒来了鱼乐山庄,衙门里一只蝶却又说只在一盒梅花饼里的其中两块饼上抹了些药粉。小刁只好把所有的梅花饼扔了,叫我来问问你们,没事吧,可有中毒?”
  乐悠清了清嗓子,“没事,当然没事,我和小鱼都没有误食那两块下了药的梅花饼。”
  萧夜道:“那就好,一只蝶说下的是巴豆粉,真要误食了,可就难受了。”
  乐悠心里好笑,一只蝶这慌也撒的不甚高明,天朝第一采花贼还能下何药,难道巴豆粉就能脱罪,合欢散,颤声娇就不能脱罪?
  萧夜道:“公子,明日还走吗?”
  乐悠道:“这是自然,明日辰时出发。”
  “那我再去整理下行装。”萧夜退去,乐悠关上卧房门,转过身便看到飞鱼坐在桌前吃着梅花饼,乐悠道:“你还敢吃这玩意儿?”
  飞鱼道:“下了巴豆粉的那两块儿,昨晚不是已被吃了吗,其他的没事。”
  乐悠道:“用冷食不好。”小丫头叩门,说热粥端来了,乐悠打开门,接过砂锅,摒退小丫头,对飞鱼说:“喝点热粥。”
  飞鱼心头一暖,隐约觉得那个体贴温柔的乐公子又回来了,乐悠舀了一碗粥给飞鱼,飞鱼边喝粥边问他,“你明儿真要走吗?”乐悠答道:“是。”
  飞鱼道:“你不能走。”乐悠问:“为何?”
  飞鱼指着自己的肚子,乐悠不明其意,飞鱼道:“十个月后,这里就会出来一个小拖油瓶儿,你倒好了,逍遥快活,四海遨游,什么都不用管,甩一个孽种包袱给我。最好你别回来心想事城,你要是再回来让我见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乐悠道:“你怎么能称之为孽种呢?口气太重了。”
  飞鱼道:“可能长到十岁,拖油瓶儿都不知道谁播种把他生出来的,不是孽种是什么?”
  乐悠一脸严肃,昨夜之事猝不及防,她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飞鱼却是一脸轻松,喝完一碗粥,又给自己乘了一碗。乐悠道:“我再等半个月,看有无消息。”他所谓的“消息”,指的是飞鱼的肚子会否有消息,飞鱼白了乐悠一眼,“若半个月后,没有小拖油瓶儿呢,你还是要走么?”
  乐悠道:“即使没有小拖油瓶儿,昨夜那事虽说并非有意为之,但事情既然发生,我也该负起责任,不应一走了之。”
  飞鱼欣喜,“怎么负责?”
  乐悠道:“我们拜堂成亲,办个风光婚礼。”飞鱼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说我套牢你。”乐悠笑道:“成了亲,也不是谁套牢了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飞鱼问:“什么时候成亲?”乐悠道:“你说呢?”飞鱼道:“越快越好。”
  婚礼果真够风光,中途败落的玉家和太华山攀了亲,仿佛重拾了昔日的荣耀,飞鱼嫌太热闹了,只想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个便饭,乐悠却不同意,说:“成亲在你和我的一生中只有唯一一次,不能太草率了,我也不能委屈了你。”
  昔日的乐悠正一点一滴地回来,飞鱼在成亲后的一个月由衷感到被呵护在心上的幸福,第二个月时,冷面的乐悠再次出现,飞鱼疑惑不解,都说女子的心情才犹如时节更替时的气象,阴晴不定,风雨变幻,怎么男子的心思也一样捉摸不透,这个时候,飞鱼就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对乐悠呵护周到,体贴入微,万不可再像以前一样娇纵任性,飞鱼心里也害怕他会有一天飘然远去,毕竟这个华公子,本质上还是天不能拘,地不能束。
  乐悠一再不冷不热,飞鱼向三姑姑请教,三姑姑鼓励飞鱼表白。
  飞鱼想,从成亲到现在已有五个月,自己好像还未跟他表明心意,去空绝谷之前,她说了谎话,还记得乐悠当时令人震撼的表情。飞鱼从玉宇琼楼回到鱼乐山庄,乐悠在花园里吹笛,一曲结束,飞鱼道:“我问你啊,没有小拖油瓶儿出来,你心里怎么想的?”
  乐悠道:“心里一阵轻松。”飞鱼道:“你不想有个拖油瓶儿吗?”乐悠道:“我之前说过,一切看你,你觉得是时候要了,就要。”飞鱼道:“你心里就没有个时候吗?”乐悠道:“我不想给你压力。”
  飞鱼道:“这些日子,我陆陆续续地回忆起一些往事。”乐悠道:“那很好。”
  飞鱼还以为乐悠听到后会欢喜雀跃,没想到他平静若水,乐悠道:“我去郊外遛马。”飞鱼从背后抱住乐悠,“去空绝谷前我对你说了一番无情无义的话,你别当真。”乐悠“嗯”了一声,飞鱼又道:“太真国的时候你也说你对我并无情意,那当然是假的。”
  乐悠转过身来,“记忆真的恢复了。”
  飞鱼踮起脚尖,贴近乐悠的耳朵,对他说了三个字的表白话语,乐悠并未表现出欣喜若狂之态,飞鱼发现他的脸庞突然紧绷,又一下子渐渐松弛开来,冰山已然融化,被阳光充满,乐悠深深吻上了飞鱼的唇瓣。
  九月秋老虎来袭,酷热难捱,乐悠起身,拿了一瓶酒走出卧房门,飞鱼也没睡着,望着他的背影走入月色中,飞鱼起身,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美酒,回想起一只蝶鬼鬼祟祟来到玉宇琼楼的那日,飞鱼尾随其后,看到他在梅花饼上大做文章,飞鱼记下哪两块饼被下了药,之后小刁和阿幽去了厨房将之捉住。
  一只蝶还能下什么药?飞鱼若无其事地去到厨房拿起餐盒,小刁见之,也并无话说,更是没将一只蝶到来一事告知于她,于是,事情就如此发生了。
  乐悠口头上说要走,其实根本走不脱,飞鱼料定他会负责到底。
  飞鱼大笑,虽说是将计就计,但到底是这只烂蝶帮了忙,真是好笑。
  那边厢,乐悠走到花园的红豆树下,酹了一杯酒,“卓子嶷,敬你一杯酒。”
  飞鱼去空绝谷后的半年,屠不疑来访,萧夜替他们转话,屠不疑道:“华公子服下空绝丹,很令不疑佩服,华公子是有情之人。”
  乐悠道:“你对卓大侠的耿耿衷心也令我佩服。”
  屠不疑道:“卓公子对不疑有恩,定当结草衔环。”
  乐悠道:“让我服下空绝丹,应该也是卓大侠的意思。”
  屠不疑讶异地说:“华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屠不疑深觉不可思议。
  乐悠不答,屠不疑道:“恩主是想让我验试华公子对玉姑娘是否真心实意?”
  乐悠道:“现下你已得知验试结果,可以向你的恩主交差了。”
  屠不疑道:“只可惜,恩主并未对我言及空绝丹何药可解?”
  乐悠笑道:“空绝丹无药可解。”
  乐悠看着月华如水的花园,嘴角上扬,空绝丹的确无药可解,因为空绝丹的毒性自会慢慢消除,卓子嶷自知今生和小鱼无缘,但也愿小鱼觅得良人,他担心我会有负小鱼,故叫屠不疑用空绝丹来试验我的真心。卓子嶷对小鱼确然也是真心真意地好,他愿意小鱼幸福,愿意小鱼和我在一起会幸福,所以他不会要我服下一颗没有解药的空绝丹。
  乐悠对着红豆树说:“你的苦心,我已了然,也会告诉小鱼,小鱼知道,这个世上,除了华无悠,还有一个人,他的桌子哥哥,对他很好,很好。你放心,就算空绝丹真无解药,为了小鱼,我也愿意服下。”
  乐悠以为空绝丹会折磨他长达三年,未曾料到,一年多一点毒性就已消失,但这一年也被折磨得够呛,尤其是飞鱼离他而去的漫长日子,食不知其味,眼不能视物,耳无法听音,每一日无限循环,苦痛周而复始,留一条残命,情何以堪,飞鱼离去的那几天真是生不如死,犹如身处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他后来从扁神医处得知飞鱼离去并非因为心中无他,而是为了替他寻求空绝丹的解药,心中的感触一言难尽。乐悠问扁神医,为何要对飞鱼说空绝谷真有解药,扁神医道:虽然你看不见,那是空绝丹所害,但你的眼睛我已帮你治好了,要好生休养,纵欲伤神,萎靡不振,肝肾阴虚,头晕目眩,只怕前功尽弃。玉姑娘走了,对你目前的身体而言,实为一件好事,我不得不顺水推舟。
  听这一番言论,真让人哭笑不得。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所有所谓的高尚理念在欲望面前都会败下阵来,三好王追名逐利玩弄权色,陆威风君化叶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华天衣要称霸武林做天下第一,冰姑娘为保住自己不惜牺牲所有人。
  每个人都披上一层华美的外衣遮掩内心翻涌的丑陋欲望,但欲望并非完全丑陋,正是因为欲望,历史也在滚滚向前,正是因为欲望,人才不断地劳作,追寻,付出辛苦,得其所想。很多人在欲望面前迷失自我,走向罪恶的无底深渊,而我,华无悠,凭着自己的付出,通过正当的途径获得自我的实现和满足,正直做人,不负时光,我最大的欲望不关乎名,不关乎利,我最大的欲望只有一个玉飞鱼。
  乐悠哂笑,飞鱼走后,他苦痛良久,飞鱼回来,他重新思量,平原走马,易放难收,一再纵容,只会变本加厉,对待飞鱼这样的女子,惯宠太重,只会纵得她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更有甚者,一言不合,离家出走,经年不回,如何承受?须得改变策略,热冷适度,若即若离,时放时收。
  这几个月收效甚好,飞鱼骄纵的脾气降下去不少,一日见不到乐悠,心便难安,对他极其温柔,事事都向他通报,每晚都将他搂紧,生怕他像一只小鸟突然飞走,即使如此,两人仍旧小吵小闹,斗嘴斗气,婚后的日子反而更显有趣。
  乐悠心知,在她面前,自己永远都是处于下风的,谁叫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掉入她的眼里,再也出不来了呢?不过,对她冷一些,她真的才会紧张你。只存在平静甜蜜的爱恋不是真的爱恋,他虽然处于下风,可绝不甘心总处于下风,他和飞鱼都服下了不老泉,若此泉为真,这一生一世的痴缠纠葛将会不眠不息,无日无之。
  一阵清凉的晚风吹过,乐悠已在花园呆了些时候,心想,这条小傻鱼该是时候跟出来了吧。
  果不其然,飞鱼穿着中衣,手里却拿着一件乐悠的披风,走近他,睁着圆眼,说:“更深露重的,你不好生睡觉,来花园做什么,还拿着酒壶?”飞鱼捂着嘴,道:“不会得了离魂症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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