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鱼之乐
作者:
沁安 更新:2021-03-20 05:35 字数:6320
一晃四个月过去,萧夜取下信鸽腿上绑的信纸,朝乐悠所在的梅园奔过去。
乐悠正在满园怒放的冬梅丛中吹奏横笛,冬梅剪雪裁冰,冲寂自妍,笛声澄净悠扬,空灵高韵。
萧夜看着乐悠清癯的背影,气质高林独秀,形表倜傥超拔。有云:“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意思是说一个人的心胸正直,眼睛就明亮,心术不正,眼睛就浑浊。意即可从一个人的外在来观测他的内心。乐悠眼不能视物,耳不闻声响,舌无法辨味,等同于生活在一个比地狱还黑暗的尘世中,但见他一如既往,衣着光鲜,面容平和,眼睛还迥然闪光,扁神医找到了合适的眼源,治好了他的眼睛,但他服用了空绝丹,虽治好了之前的眼盲,空绝丹的毒性依旧使他失了光明。
身残一点都没打击他的士气,风雅依然,琴棋书画园林医药占卜练武做生意一样没落下,所做的词曲不仅民间大受追捧,亦深受上层士人的喜爱。若不是太华山掌门下令禁止山下人拜访,估计华公子的崇拜者准会踏破上山的道路,在梅园吹个笛都引得众师妹心中小鹿乱撞,萧夜至今也无法想象:他听不见,可是做的笛曲却那么打动人心,他看不到,作的画还是别有一番风味(当然比起以前,只能画一些简单的,在青州时,屠不疑看到的那幅画其实是在他没盲之前所做。),萧夜是打心眼里佩服乐悠的,真正觉得他家公子是堂堂一号人物。
“幸好掌门有命不准师姐妹们来叨扰,不然,我们这块地儿得不到清净。”萧夜走进乐悠,挨着他坐在石头上,乐悠将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放到萧夜的喉咙上,这样就能知道萧夜说了什么。
萧夜道:“穿的透空锦靿羊皮小靴,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罩了白狐狸里子鹤氅,上午去花谷转了一圈,戴了雪帽,头发绾成两个辫子。逛了半个时辰,回去张罗玉宇琼楼重新开张事宜。早上吃了一碗碧粳粥,一块果仁饼,中午一小半碗米饭,配菜有炒墨鱼丝,双冬素烩,草菇蛋花汤。吃完后散了会步,之后午憩了。就这样。”
乐悠道:“我上次提议的那几道香羹、香饮、香膳,鱼老板可否采用?”
萧夜道:“小刁在信上也说了,在五味腩、鳢鱼汤等一些菜式中加上马芹、胡芹、胡荽、荜拨,胡椒这些域外香料后,味道果真与众不同,鱼老板特地请了城里两位老道的金舌头来尝试,金舌头说这菜一定能大火特火,玉宇琼楼的生意肯定会比之前好几番。”
乐悠笑道:“这就好。”
萧夜道:“这可是你出的点子哦,这些域外的香料也是通过你才能运到关内,小刁在信上很感激华公子。”乐悠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而已。”
“小刁还说,玉宇琼楼能够重新开张,多亏公子……”
“得了,谢一回就够了,你去信叫小刁不必再言谢,只需对我多讲讲小鱼在做什么,在想什么,穿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说了什么,反正,把她的一切事都跟我说说就是谢我了。”
萧夜笑道:“还有一件事讲鱼老板的。”
“快说。”
“鱼老板他们卖了天下第一大才子苏白的碑文拓片,这才攒够了重开玉宇琼楼的银两,鱼老板自是不信刁钻姐弟能有这样的致富头脑,再三追问下,小刁只好把你这位幕后军师供了出来。”
苏白不仅是天下第一大才子,还在前朝做官,身居要职,颇受当权者赏识,性情狷介耿直,爱借诗文嘲讽当朝权贵和实事,反被权贵们利用他所写的诗文大做文章,污蔑他造反,朝野震动,当政者下令剿毁苏文所有的诗词文赋,并将之贬谪要遥远的南部蛮荒。
苏白曾为徐州名楼“仰心楼”做赋,并亲自书写碑文,之后刊刻,这块碑石因着苏白的大名身价倍增,朝廷下了“禁绝销毁令”后,这块碑石难逃化为齑粉的命运,恰好乐悠身在徐州,心下不忍,将碑石偷偷运回了太华山,灵机一动,叫人摹印石碑,得拓片数以千计。如今改朝换代,苏白隐匿消失,其文千金难买,富室和官宦为求苏白的字煞费脑筋甚至不惜倾尽家产,可想而知,这些苏白的拓片一经推出,肯定大受追捧,不几日便全部售罄,飞鱼累积上万资财,终于可重开玉宇琼楼。
追问之下,才从小刁的口中得知背后推手乃太华山公子华无悠是也!
“供我出来了!”乐悠挠了挠眉角,“小鱼怎么说?”
萧夜道:“其实小刁早已把你和鱼老板的关系都讲给鱼老板了。”
“都说了?”乐悠的手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面,“说了也不是不好。只是,小鱼是个什么反应?”
“鱼老板只知道她和你有一些恩怨纠葛,未曾料到你们关系匪浅,她还能有什么反应,人家都不记得你了。”
“小刁是怎么说的?怎么说我的,怎么说我和小鱼以前的关系的?”
“小刁在信上可没细说,大致说你和鱼老板好到可以成亲了。”
“这么点儿,就……这么点儿?”
“别看这么点儿,这杀伤力可大着呢,都好到可成亲了,一句胜千万句,还能说什么,具体的细节,除了你们俩,别人还知道什么。”
“那小鱼怎么说?”
萧夜笑道:“鱼老板只说,既然他送了拓片,为何不把那块石碑也送过来,卖了石碑,我的胭脂水粉店,绸缎店,米店布店都可以重开了。”
乐悠笑道:“没问题,石碑,我放在三师叔的紫竹林里,萧夜你取了送去玉宇琼楼,本来我想把这块石碑送还徐州,既然仰心楼已塌了,送回去也无意思了,由小鱼卖给有识之士也好。”
萧夜道:“乐鱼山庄一切都已打点完毕……”乐悠叩击桌案,“好,即刻搬迁,太华山还是离她远了点,住在城里离她近些,心里可就会踏实多了。”
萧夜心想,就算搬去乐鱼山庄,恐怕你还是身居幕后吧,每日忆君,辗转反侧,夜夜思君不见君,忧心如焚,情难自禁,相隔咫尺,却是万里之距,华公子向来天不拘,地不束,心之所至,言必随,行必践,何以变得左顾右盼起来?
乐鱼山庄离玉宇琼楼只有两个街区,小刁和萧夜再不用每日三传信鸽。走百来步就成,这日,小刁送来一盒“梅花汤饼”给乐悠品尝,这是玉宇琼楼最新推出的糕点,由梅花与檀香合制而成;还有一壶百花香茶,由茶叶与香料放在一起薰制,再加上芳香的花草,小刁刚把茶壶盖解开,萧夜闻道这般浓厚的味道立即皱了皱眉,小刁给乐悠斟了一杯,又递给萧夜一杯,笑道:“萧夜,你可能觉得这味儿太浓厚了。”
萧夜勉为其难喝了一口茶,再不愿饮第二口,味道着实奇怪,笑道:“我不习惯喝浓茶。”小刁道:“无妨,口味各异,华公子可喜欢得不得了呢。”
萧夜看乐悠细细品尝嘴角含笑的样子,微叹了口气,道:“只要是鱼老板送的,他什么都喜欢,其实他吃什么都无味儿,起初还吃一些东西维持每日所需,后来吃东西成了负担,他也嫌麻烦,干脆什么都不吃,只服用祝馀草。”
小刁道:“这怎么能成呢,常吃祝馀草,身体很容易垮掉的。”
“可他听不进劝呀,哎!”萧夜猛拍了下脑门儿,“我怎么这么笨,我可以借口说食物是鱼老板送来的他不就吃进去了,怎么没想到呢?”
小刁道:“我以后会时常送来一些好东西给你家公子品尝,放心,玉宇琼楼是心想事城第一酒楼嘛,肯定能把你家公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小刁回去后对飞鱼说了说乐悠的境况,飞鱼道:“百花香茶味道那样奇怪,他居然整壶都喝光了,看来的确是失了味觉。”
“华公子很喜欢呀,笑盈盈地吃完了,他尝不出味道,只因是你送的。吃梅花饼的时候还念叨了两句: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怡。”
“既然他只吃我送的东西,那就要给他多送去,免得祝馀要了他的命,还得怪我。”
飞鱼抿嘴一笑,继而裂开嘴大笑了几声,“华无悠可真是个人才!”小刁道:“是啊,他把手放在萧夜的喉咙上,就能知道萧夜说了什么。”
小刁看着飞鱼笑意满满的模样,仿佛陶醉在一件天大的快活喜事中,眼睛里装着一个人,小刁大喜,心想:她这不是,不是又喜欢上了他嘛,太好了!太好啦!
小刁和萧夜换着来回跑,单数那天小刁去乐鱼山庄,双数就萧夜来玉宇琼楼,不过乐悠更盼望小刁来,小刁头天来时对乐悠说:“小姐说为何不叫鱼乐山庄,比乐鱼山庄听起来顺耳多了。”隔一天小刁再来时,山庄牌匾上的泥金大字已变成了“鱼乐山庄”,飞鱼噗嗤一笑,“他现在还真对我的话言听计从的。”
小刁道:“可不是嘛,你叫华公子多吃点肉呀鱼呀什么的,他还真把那盘西湖醋鱼吃光了,他吃东西的样子可好看了,我把鱼肉剔出来,但还有一些很细的刺,生怕他被卡住,不过,没事儿,看他吃东西就挺赏心悦目的。”
飞鱼心想,岂止他吃东西的样子赏心悦目,他弹琴吹笛作画练剑还有当他心里有事静坐着一动不动微蹙眉头的样子也别提有多好看了。小刁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你们俩这样有意思嘛,明明都很想见对方,又离得这么近,却不去见一面。他不知道你知道我天天把你的事汇报过去,你不知道他身边有一个非常非常贴心漂亮的丫头在伺候着。”
飞鱼道:“是寒蕴吧。”
小刁点头,“萧夜说,寒蕴之前已被赶出了太华山,其实她一直没走远,你离开心想事城三年多差不多四年,华公子跟了你四年,寒蕴也就跟了华公子四年,隐姓埋名,默默付出,任劳任怨。小姐,你说男人会选一个他爱的愿意付出却走不进或是不愿走进他的人,还是选一个爱自己的为自己付出一切全心全意为自己的贴心人?”
飞鱼道:“刁小姐啊,您到底想说什么呢?”
小刁道:“刁小姐的意思呢,是想叫鱼小姐是时候放下高傲的身段,去到那个男人身边,彻底抓住他,再也不放手。”小刁边说边攥紧了拳头。“至于玉宇琼楼来的那几个公子哥儿,我明儿想个法子把他们打发了去。”
飞鱼道:“别,那几个公子哥儿一来,生意就跟着好很多。”
小刁道:“我听说有两个想向你提亲呢。”
飞鱼笑道:“先不说这个了,给你看好笑的东西,三姑姑寄来的信,她又有金玉良言教给我们了。”
小刁一看信,乐得跟什么似的,“三姑小姐的深刻体会:男人愿意占有自己的女人,不愿被女人占有。”飞鱼大笑,念道:“还有一句,男人不愿意被占有身体和魂灵,不愿意女人的爱多过他自己!哈哈哈哈!”两人捶胸顿足,一起大笑,三姑姑隔三差五寄来这些关于男人女人情感的那些理论,每次都把飞鱼和小刁逗得哈哈大笑。
这边厢对玉千紫的至理名言捧腹大笑,那边厢却安静地能听到梅花从枝头零落成泥的声响,乐悠用完小刁送来的鱼肉午餐,照例去山庄内的梅花林子里散步,天气愈发地寒冷,乐悠边走边想着飞鱼,边想内心边纠结成一团疙瘩,思绪也乱成麻,眼下的处境还不如追随她的那三年,那三年离她更近些,眼下好像又离她远了,想起小刁所言及求亲的那两三个风流相公,微蹙眉头,不知不觉走近了卧室。
卧房里新插了他钟爱的梅花枝,燃了安息香,自从他结交了飞鱼,变得越来越爱香,时不时要学着飞鱼将衣服用香来熏一熏,沐浴的水要用五香汤,枕头里也要加香促进睡眠,换洗的棉被亦要加香料洗涤……四年前双眼不视物,身边就来了个贴心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面面俱到无微不至,每件事都能合他心意,贴心人斟了一杯茶递给乐悠,茶窨了三天以上,加的香料有麝香、龙脑,虽然乐悠尝不了茶水的甘醇之味,但还能闻到茶的香浓,闻之使人精神爽利,想必尝之也会觉得与众不同,变着法子给主人的生活加料加味儿,不细心不为主子着想的人是不愿意这么麻烦的。
卧房里铺了毡毯,置了地龙,薫笼还烧着银炭,寒蕴把手炉塞给乐悠,乐悠觉得整间屋子太热了,脱了大氅,将手炉放在桌上,唯独冬天,这位贴心人总怕他会被冻着,总是让他取暖过度。就在寒蕴将要出去时,乐悠道:“寒蕴,请等一等。”
寒蕴当即定在原地,瞬间被冻成冰块,他知道是我?这四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生害怕行差踏错,公子聪明绝顶,稍不留神就会被他觉察出真实身份,他之前看不到都没认出我,现下他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却认出了我?
“寒蕴,现是早春,又是新的一年了,人们习惯在新年伊始做打算定愿望,你今年的心愿是什么?”
这四年的每一个早春,寒蕴都未曾想过为自己许下心愿,这四年,她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尽全力让他生活得舒适惬意,只要他吃得好睡得好,不被热着不被冷着,她就放下一半儿的心,还有一半儿的心她希望他过得开心一点,虽然他表面上一如既往地风雅脱俗,可是内心却丢失了一件很珍贵的东西,外边上笑意如温暖春风,内心却寒凉如同冬日寒风。
若要问她的心愿,她希望他好起来,眼能看,耳能听,口有味,她希望他好起来之后不要赶她走,她更希望他忘掉玉飞鱼爱上自己,这些都只能希望着,不能说出口,最后一个愿望恐怕实现不了。
乐悠道:“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转眼四年了,默默照顾我四年之久,一个女孩子又有多少个四年可以浪费。”寒蕴道:“不,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默默付出,我愿意侍奉你,就算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愿让你知道!只要我每天能看到你就已是极好了!”寒蕴说得太急切,胸口乱跳,一时呼吸急促,遂想到她所说的,他根本听不见,不由得叹了口气。
乐悠道:“你自是愿意侍奉我,默默为我付出,但这一切都对你太不公平了。”
寒蕴摇了摇头,“我没觉得不公平,我觉得心满意足,请你……”
乐悠道:“在太华山,你被诬陷实施厌胜之术害我,继而被赶走,这个点子是绛雪出的。我虽事先不知道绛雪会用什么法子赶你走,但我是默许了她构陷你这件事。绛雪为人刻毒,心气褊狭,我已将她关进了太华山水牢里。事实上我当初为了从你父亲那里得知魔教教主的消息,答应他一定让你离开太华山,这些事萧夜已跟你说过了吧。”
寒蕴点头,萧夜早已告诉了她,她从未怪过乐悠,她是魔教中人,曾经背叛过乐悠,心想事城逃过劫难,乐悠没有怪罪她,还把她留在身边,她心里只有感激。下山后,英咀华未能将她留住,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她又回到了乐悠身边。
乐悠道:“寒蕴,你越是在我身边,越是每日见到我,你的执念就会越深。你生来是魔教中人,和你们少主卓子嶷一样,生下来就被安排了既定的命运,但你比他幸运,你还活着,还有选择。你在妙空门受训,之后被派到太华山,你在这两个地方长大,见到的人都很单一,我是那个还入得了你眼的男子。若是有一天,你跳出这两个地方,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陌生之境去,见识更多的人,更多的男子,真真正正去了解一个人,真真正正走进他的人生,我想那个时候,你才会真正的快活。”
寒蕴鼻子一酸,“你这是要赶我走吗?”寒蕴走到乐悠身边,拉扯住他的衣袖,“凭什么你认为我现在不快活,我守着你,看着你,照顾你,我就很快活呀!”
乐悠摇了摇头,“你不快活,你一点都不,听完我这番话,你会更加伤心,更加难过。”乐悠抓住寒蕴的双臂,“最快活莫过于两情相悦,只有你找到一个你喜欢的亦是钟爱你的男子,你才会快活,你每日守在我身边,看着我思念另一个女子,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动情,这样的你会快活吗?”
寒蕴哭着道:“这是你想象中的快活,于我却不是,我只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只要你好我就好,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即使你思念的是另一个女子,即使你永远不会对我动情,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奢望过!”
乐悠道:“我不会再让你留在我身边,你拘泥于一口井,没有看到别样的天地,天地很大,人很多,死守着这口井,只会让你枯萎,老死。这一生太短暂了,走过看过,吃喝过,玩乐过,爱着同时也被爱着才是真正活过。寒蕴,我现在看不到听不到尝不到,即使这样又如何,就算马上要死,我也无悔,我体验过,我爱着,她也爱我。可是你呢,寒蕴,你打算为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奉献一生吗?难道你真的不去体验一下相爱是什么滋味吗?”
寒蕴泣不成声,“不,我不去体验!枯萎,老死,也是我心甘情愿!”
寒蕴没有力气支撑,颓倒在椅子上,
乐悠摁住她的肩膀:“寒蕴,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希望太华山的每一个姐姐妹妹都能开心,而最想要她开心的那个人就是你。萧夜,你进来吧。”
萧夜早已侯在门外,屋里说的话他全听见了,乐悠道:“萧夜,明日转暖,送寒蕴走吧。”说毕,乐悠出了屋子。
飞鱼站在门外,乐悠路过时,她一直屏住呼吸,生怕被他察觉,他比正常人还要厉害,什么都听不到也知道寒蕴说了什么心里想什么,他对寒蕴说的话算是委婉,也充满关切,但对一个钟爱他的人来说,无疑还是被他在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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