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在河边，走在下水道盖板拼成的路上，东一头一趟，西一头一趟，也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话匣子总也关不上。弄的擦肩而过的俊男靓女，一个个都对他俩行着注目礼。时不时还冒出一句：
  卧槽，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这鲜花也太娇嫩了吧！
  花悦容才不管这些，仍然自顾自地自说自话：
  “你这家伙，你知道你打的那架，害死了多少人吗？你那架打得可真牛，光头帮就不用说了，就连这长那长，都被你一架打进了监狱，而且一进就是几十个。”
  “没那么夸张吧？我怎么从没听说？”农林牧也是不是插上一句。
  “这种事谁敢乱说？你当然不知道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要是连你都知道了，这天还不得被你捅破！要真是那样，估计你也活不到今天。
  唉，真不知道，我们花家欠了你什么，还是我花悦容欠了你什么，怎么跑到哪儿都能遇到你，而且还老是跟你纠缠不清！”
  “什么意思，不懂？”
  “你就装昏吧你，难道你不认识花芊素？”
  “当然认识了，你二姐我敢不认识？”
  “切，装，继续装。”
  “我装啥了我装？说不认识你说我装，说认识还说我装，你究竟让我怎么整啊？”
  “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少招惹她就是。”
  “啥意思啊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
  “糊涂，我还糊涂呢！”正说着，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请问阁下，你今年贵庚？”
  “十八岁，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农林牧打量着路人，很不屑地回了一句。
  “没怎么，我只是觉得奇怪。恕我直言，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出现在某个校园。
  小伙，姑娘，听大叔一句劝，赶紧回来学校去吧，这火不是你们玩的。”
  一听这话，农林牧不得不掏出身份证，将正面往那大叔眼前一亮，说道：
  “麻烦你老人家看看，这个够格了不？”
  “够格，够格。”那大叔定睛一看，再也说不出啥，楞着个老鹰眼摇摇头走了。
  “我看看，我看看。”
  那大叔一走，花悦容一把夺了过去，认真打量起那个身份证来：“你这是哪儿弄来的，怎么跟真的似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了，我去弄个假的干吗？以后你得叫我哥哥，知道不？”
  这下，该轮到花悦容瞪大眼睛了。
  “切，就你这个样子，还十八岁！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悦容一边说，一边粉拳直接招呼，直接揍得他抱头鼠窜。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我招，我招，我说还不行吗？”
  于是，农林牧便一五一十地把为啥要改年龄，又为啥要随身带着身份证说了一遍。
  “啊，原来如此。看来你还真是可怜啊！出了点啥事，找个人保都找不到，还得随身带着身份证以示证明。
  这样吧，往后你要是有啥事，就说你是我爸的姑侄，我叫我爸过来保你。我爸叫花有义，记住了哦！”
  “你爸能保我？这话怎么说？”
  “放心，别看我爸混的不咋的，圈子里也还认识几个人。
  你知道吗，收拾‘光头帮’的那个晚上，派出所是怎么来的？怎么会来得那么及时，那么的恰到好处，你想过吗？”
  “不会吧，那还叫及时？我要是没留个后手，今天你还能见到我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电话，那个报警电话，其实是我姐打的。起初，校长是打了，但打了半天没有动静。
  等了半小时，眼看是没戏了，我姐又才打了过去，那分钟我正好在场，在陪我老爸值班。
  接完电话后，我爸还在那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去，然后我便添油加醋的，把肖张如何如何说了一通，甚至于还把我二姐，把柳青梅也扯了进去。我说如果这分钟你不出警，早晚他会欺到你女儿头上，那你就等着哭吧！
  一听这话，我爸气的实在不行，连说都懒得跟所长说，就立马带队抓人来了。
  如果我爸不去，根本就没人敢碰肖张，因为派出所所长也姓肖，这个你该懂了吧？
  完事之后，我爸知道，他捅了娄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宝龙乡是呆不住了，他才赶紧写了申请，申请调回老家这边……
  我这么说，不是说你欠我什么，只是想提醒提醒你，朗朗乾坤，你能量再大，也不过是只蚂蚁。不要总是高估了自己，要不然……往后坚决不许再这么冒险，知道不？”
  “知道，我还没那么糊涂。要不是那个肖张欺人太甚，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算了，反正你也不懂，以后做啥事小心点就是。要不是因为那事，我或许还能好好读书，还能考取个把学校……”
  这个话题还没说完，又接着扯到她自己。
  因为没有上完小学，她还得再念小学，可自从申请提交之后，她爸便被凉了半年。来到龘龙后，由于不知道该调配到哪，花悦容与花芊素便只好等着。
  直到花有义的工作有了着落，才就近找了一所小学，让花悦容又去读了一年。因为地方太偏，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学校，花芊素干脆也就不读了，在家帮着父亲喂猪喂鱼。
  虽说花有义深深知道读书的重要，无奈孩子多，负担重，尤其是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相继在这两年结婚，债台高筑，那还有心思去顾老四老五？所以，花悦容也仅仅是念完小学。
  其实，花悦容真的很气，却又不知道应该气谁。她想读书，真的很想，连做梦都想。从小到大，她最崇拜的就是读书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个个都是那么的知书达理，跟他们呆在一起就是舒服，不像那些大老粗。
  再是，她特别能体会父亲的痛苦，尽管母亲任劳任怨，通情达理，但是她没有文化，和父亲根本谈不到一块去，除了家庭琐事，她根本帮不上他任何东西。
  所以，她再不想像妈妈那样子，不能再这样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既然不想，那就只有好好读书。可是，爸爸的工作总是在变，总是搬家搬家再搬家，每搬一次家，她都要辍学几个月，所以她的成绩一直很差。
  尽管如此，她还是成了师长，成了一名光荣的代课教师。因为姐妹河小学，跟龙须小学也差不多。五个年级，两个老师，鬼知道应该怎么上这课。
  所以，她很想用自己的所学，去滋润一下孩子们渴求的眼睛。同时，她还想通过自学，成为一名真正的老师，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
  不过，这课仅仅代了两年，进山的路就修通了。这路一通，三到六年级就可以到中心校上课，然后上面又分了一个老师来教学前班，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她的事了。
  打那以后，她就进了毛纺厂，一边上班一边上夜校。待会，她还要到电大上课呢！
  花悦容的事说完了，但是天也完全黑了，当农林牧风风火火地冲进校园，早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火急火燎地，当他大步流星地冲过操场，竟被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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