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的雕花铜质香炉里燃着些味道清淡的熏香，王耀穿着一身暗红的新式改良马褂，懒洋洋的斜靠在铺了软垫的木榻上，微微阖着眼，整个人都被笼在袅袅的烟雾里。听到门口的响动，微微抬眼，琥珀色的双瞳中闪过一抹流光，嘴角勾起些许弧度。
  “回来了？”
  在王耀的保镖打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之后，王嘉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王嘉龙微怔，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喉结小幅度的上下一滚。“愣着干嘛？过来坐。”王耀慢悠悠的用手肘撑起身子略微坐正了些，然后抬手向王嘉龙招了招，“那批货，办妥了吧？”王嘉龙像是突然被人从梦里拉了出来，冷了冷面上的表情，生怕露出端倪。
  “先生放心，都办妥了。”抬步走向摆在木榻一旁的太师椅，然后在一旁站定，专注地看着坐在榻上王耀，王嘉龙知道，其后掩着的眸是温柔却淡漠的，如初见一般。每每出现在自己梦中，近在咫尺却又难以触及。“数量没问题，质量也不错，价格我也尽力压低了，那方还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不敢再放肆的。”
  “嗯，办的不错。”王耀面上露出赞善的神色，又看向一旁的太师椅，朝王嘉龙抬了抬下巴。王嘉龙意会，在这一次得到允许后，他才挺直脊背坐到太师椅上。“那英国佬倒也算说话算数。”王耀边说，边将原本蜷在榻上的双腿舒展开来，伸腿用光裸的足去勾随意翻在地上的布鞋。
  王嘉龙见状，立即起身单膝跪到王耀榻前，一手轻轻托住王耀泛着些凉意的脚，另一手拿起一只布鞋。“我来帮您。”。王耀没有说话，王嘉龙便当他是默许了，也没敢抬头去看王耀脸上是何种神色，维持着自己面上的平淡，若有若无的用指腹磨蹭了一下王耀光洁的脚背，然后很快的帮王耀套上一边的鞋，正准备握住他的的另一只脚时，王耀却扭了扭脚腕，挣开了王嘉龙虚拢着的手，然后抬脚轻轻踩上王嘉龙的左肩。
  王嘉龙吃痛，小幅度的皱了一下眉，又即刻恢复了原本平静的神色，然后马上收手背到身后，维持着王耀一只脚踏在他肩上的姿势，“抱歉先生，是我逾矩了，我……”王耀还没等他说完话，自顾自的站起身，随意踩上另一只布鞋伸脚套进去，然后走向一旁的红木柜，打开柜门拿出一个铁制的小箱子。回头见王嘉龙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榻前，王耀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太师椅处然后坐下。
  “过来。”
  王嘉龙不敢作声了，起身挪了几步到王耀身前，面朝着王耀垂头，又是单膝跪地。然后他听到王耀轻笑了一声，有些疑惑。
  “你有这么怕我？抬头。”那声音染着些笑意，又透着些许无奈。王嘉龙慢慢抬头，然后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梦里的好像有点不一样，面前看着他的王耀，目光中充斥着些许柔软的亲昵。“受伤了也不打算和我说？”王耀面色温和，抬手揉了揉王嘉龙的头发，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我有多久没有离他这么近了？
  王嘉龙忍住想要扑上前，紧紧抱住王耀的冲动，语气没有起伏的说：“先生，只是小伤，不碍事的。”那只温柔的手还停留在他的发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王耀收回手，打开那小铁箱，从里面拿出瓶药。“这药不错，回去自己每天记得上个一两次。”看着面前神色松怔的王嘉龙，王耀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起来吧。”王耀站起身，将小铁箱关上，然后放到太师椅上。伸手将王嘉龙一把拉起，然后抓住他的右手，把药瓶塞进他的手里，看着面前身量逐渐超过自己的王嘉龙，王耀面上显出些欣慰，又抬手拍了拍王嘉龙的右肩。“我有时会对你严厉些，给你安排的训练可能也会重些，交给你的任务也可能会危险些”抬起手轻轻覆上王嘉龙的脸颊，“你虽叫我先生，但我却是把你当弟弟的。”
  “别怪哥哥，你很有潜力，哥哥很看重你。”
  王耀的手有些凉，但他的触碰对王嘉龙来说却是难得的温暖，一股莫名的热流在心间鼓动，甜蜜的喜悦喷涌而出。
  “先生，我……”
  话语被不和时宜的敲门声打断，室内融着熏香的柔软氛围被蓦然敲碎。“先生，俄罗斯那边的上首伊万先生到了。”王濠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耀的手离开了王嘉龙的面颊，转头看向门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王耀又回身走到摆在室内一侧的木桌上拿起一打文件，然后看着还站着原地的王嘉龙。
  王嘉龙微微弯腰，然后离开了房间。门外，王濠镜正神色恭敬的站在一个高大的俄国人旁边，王嘉龙与他们打了个照面，然后退到一旁微微弯腰，等到那二人进了王耀的房间关上门后才直起身子抬步离开。
  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的往上爬，直到有足够的力量辅佐那人，甚至能与那人并肩……
  握着药瓶的手，愈发攥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