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缘以结不解 (十七)
作者:木柬      更新:2021-03-19 20:34      字数:4587
  -part16分居(下)
  顾西洲一宿没睡,早早就到了唐家。
  等到了九点,才去按响了门铃。
  他走进去,唐父唐母已经穿戴好,坐在客厅等他了。
  看来是场硬战,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他们面前站定。
  “爸,妈。”
  唐母点了点头,也没叫他落座,“来找染染?”
  “嗯。”
  “她没回家。”
  顾西洲的心又往下沉了沉,看来唐染这回是动真格了。
  他微微颔首,“那,您知道她去哪儿吗?”
  一直没开口的唐父突然道:“她是你老婆,你不知道?”
  顾西洲轻轻蹙眉,知道自己有错,也不敢在岳父面前辩解。
  “那日,唐染带你回来,说要结婚,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顾西洲点了点头,他记得,岳父说,要是他敢对唐染不好,他会打断他的腿。
  所以当唐父拿了一根实木拐杖在手里的时候,他并不意外。当拐杖无情地一下一下地重重地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没有躲。
  最后还是唐母看不过去,含泪叫停了唐父。
  唐父像是力气用尽一般跌坐在沙发上,“我知你们之前的说辞是假。什么早几年就在一起了,假的。”
  “那丫头是个藏不住事的,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这几年,倒是锻炼出来了,能控制表情了,可我不希望她锻炼出来,我希望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我知道说辞是假,没有拆穿是因为,我知道那丫头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不喜欢,不会任由自己背上‘小三’的污名,那天你来解释,她那不可置信的模样……哼,那个让她当小三的人渣是你,给她正名的也是你,娶了她的是你,让她为人母的也是你……我是真的对你不满意的。”
  “但那傻丫头喜欢,我看你们结婚的这几年,她也还算开心,你对她也好,才稍稍放下了心。”
  唐父深呼吸了一口气,瞪着顾西洲,还是语气不善,“她没有回来,但昨儿个家里在北区的房子有了动静,她应该去那了。”
  北区的房子装了报警装置,只有密码能解锁,因此进出都会有记录,记录都会传到主宅这边的安保系统里。
  “谢谢爸。”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息不稳,背上火辣辣的疼。
  顾西洲走出了唐家,陈桑便迎了上来,刚刚他在外面的时候急坏了,落地窗没个遮掩,自己老板挨打的场景一秒不落的闯进了他的眼。
  “去医院吧?”
  顾西洲摇了摇头,“去这个地址。”
  他递给陈桑一个纸条,是刚刚唐母塞给他的,上面有北区那个房子的地址。
  “这,您伤的不轻,还是去看看吧。”
  顾西洲拍了拍他的肩,打开后座坐了进去,正襟危坐,完全不敢向后靠,生怕椅背碰到他的背,又会加重疼痛。
  等陈桑进来,他才说:“这时候去最好,博你老板娘同情。”
  陈桑嘴角抽了抽,将车掉了个头,去了北区。
  唐染听见了门铃声,在猫眼里见到了顾西洲,视线挪到了门把上,犹豫了会,还是将门打开了。
  他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额上还隐隐沁出了细汗。
  “不请我进去?”
  他开门便是这句话,唐染没动。
  顾西洲又道:“不请我进去,让我站在门口和你谈离婚么?”
  离婚……
  他是来离婚的……
  与顾西洲分居,是唐染长这么大的第三次冲动。
  她不是真的想和他分居。
  她已经不满足现状了,不满足顾西洲平时对她好,可一遇到温南意出事就把她抛在脑后的现状,所以,思变。
  她想要让顾西洲做出抉择,所以她带着尧尧走了。
  是有点卑鄙,有点心机,但为了日后的幸福,就卑鄙心机这一把吧。
  他找过来的速度比她想象的快,却没成想,是来谈离婚的。
  唐染心口一疼,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开了些,让顾西洲走了进来。
  顾西洲进来后,直接坐到了沙发上,坐得端正得很。
  “不给客人倒杯水?”
  从昨晚上开始他就没喝水,不是不渴,是忘了喝。
  现在见到唐染,确定了她在这,不会找不到,将心放了下来,便开始觉得口渴了。
  唐染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
  他接了过去。真是疼啊,要找个时机让她知道才行。
  唐染坐到他侧面的拐角沙发处,淡淡地说:“说吧。”
  他现在已经沦落到要骗老婆说来谈“离婚”才能进门了么?
  “唐染,离婚,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唐染闻言抬头,有些惊讶,他刚刚不是才说要谈离婚么?
  在她还在惊疑的时候,顾西洲已经走到了她对面,弯下了腰,两手撑在沙发上,把她圈在怀里,“没听明白?那我重复一遍。”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好像一汪千尺的潭水,深邃,静谧,却也危险。
  是的,危险。
  他此刻深情的模样,让她不敢相信,让她担心这是假象。
  顾西洲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唐染眼神闪了闪,将视线移开,“不离就不离,分居。”
  说完,唐染推了他一把,然后就听见了顾西洲的抽气声,她回头一看,他额上的汗珠更多了。
  唐染皱了一下眉,问:“你怎么了?胃疼?”
  他这几年胃调养的不是差不多了么?怎么又胃疼了?
  “没事。不是胃。”
  不是胃那就是别处了?
  “到底怎么了?”唐染的语气有点急。
  顾西洲本来还想再享受一下她有些着急的关心,但看她这模样又心软了,于是道:“背疼。应该淤血了。”
  唐染皱着眉,想象不出来他说的是怎样的情形,便说:“脱了衣服,我看看。”
  他就等这句话了。
  顾西洲的手很秀气,手指修长,那肌肤真的堪称一个“肤若凝脂”。
  唐染经常会在心里吐槽,他的手比她的可好看多了。
  唐染的手虽然白嫩,却是一双小肉手,而顾西洲的手则是瘦长瘦长的。
  此刻这样一双手,正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解着衬衫扣,若是放在电影里,这画面是一定要特写的,美得不行,直想让她流口水。
  又在勾引她,唐染瞪了他一眼。
  顾西洲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忽然又惹到她了。
  他也不想动作这么慢,实在是每动一下,就牵扯到了背上的肌肉,着实有些疼。
  他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发苍白,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此刻低垂着,长睫轻轻颤抖,这虚弱的模样,配上他解到一半的衬衫和露出的胸膛……
  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兽性大发,忍不住扑了他。
  她看不过去了,索性动上了手解开他的衬衫,将衣服褪去,便看见了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背。
  “这……怎么了?”
  唐染的声音有些抖,“你又跟人打架了?”
  顾西洲苦笑,“我要是跟人打架能受这么重的伤么?”
  “那……”
  顾西洲实话实说:“我一大早就去你家了。”
  “我爸打的?”
  顾西洲忽然觉得自己在妻子面前告岳父的状是不是不好,还在犹豫的时候,听唐染说:“该。”
  “……”
  好吧,老婆说该那就是该。
  唐染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了一个药盒,从里面拿了一瓶药酒。
  顾公子看了却有些嫌弃,“这什么,能有用吗?”
  唐染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完,便将药酒倒在了手上,然后轻轻按上了他的背,在顾西洲的背上打圈,揉压,按摩。
  看着顾西洲因为刚接触药酒而有些吃痛的模样,唐染轻笑,“知道疼了吧,谁让你对我不好。”
  顾西洲觉得委屈得很,“我哪里对你不好。”
  除了那几次因为温南意生命危险跑出去,哪里不好。毕竟她有危险,救人要紧不是吗?
  “就是不好。”
  唐染下手重了些,顾西洲倒吸一口凉气。
  “这药酒是专治跌打损伤的,很有效。”
  “哦。”
  难道没有效果还能要赔偿吗?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去医院看看。”
  “放心放心。”
  唐染不作声了,专心致志帮他涂抹药酒,完事以后,又将他衣服穿上,帮他系好了扣子。
  “喏,记得找人擦,一天两次。”
  唐染把药酒递给了他,明显是在赶客了。
  “你不回去?”顾西洲试探地问。
  “不回。”
  顾西洲神色一凝。
  唐染转身去了洗手间,他跟了过去,“你不回,那尧尧怎么办?”
  “我照顾啊。实在忙不过来,我妈也可以来帮忙。”
  “那尧尧想我了怎么办?”顾西洲还是不死心。
  “那你就来看她呗。”
  顾西洲听了这话没有开心,反而冷笑,“这么说,我这是没了抚养权,保留了探视权?”
  唐染洗完了手,在擦手巾上将水珠擦干净,“嗯,理解的没错。”
  “唐染,你这是霸道。私设法庭了还。”
  顾西洲心里极其不舒服,她什么意思,真要跟他划清界限。
  唐染在镜子里看着他,冷冷吐出四个字,“好走,不送。”
  她这模样刺激到他了,他不再纠缠,转身离开。
  唐染在他走后,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仿佛力气全部用尽。
  不是她拿乔,她也想就这么跟他回去,可是回去了之后呢?他依然还是会对她好,这好依然只会排在温南意之后。
  这样的情景上演了一遍又一遍,他一服软,她就心软,他就肆无忌惮,她就身心俱疲。
  她学乖了,这次不会再轻易屈服在他的温柔里。
  两人开始了拉锯战,但因为唐染带着尧尧,即使他放下身段隔三差五的去她那边蹭饭蹭宿,要真的细算起来,也不能否认,他现在还真的是只有探视权。
  这天,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又睡不着了。
  这样不行,不能总这样下去,老婆吃不到也就算了,连见个面都要看她心情,要碰一碰运气。何况,他也想尧尧了,尧尧跟他一向比较亲,每次她哭闹,他一去抱,她就不哭了。还别说,顾尧真是像她妈妈,是个小哭包。
  唐染昨天打电话来说,让他今天带尧尧,她有约。
  有约,有什么约?
  顾西洲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
  再熬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她们母女了。
  顾西洲每次见到唐染心里都在暗喜,但他都尽力克制着不表现出来。今天也一样。
  唐染要见的这个人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不然她不会精心打扮。
  他垂着眼眸,问她要见谁。
  她说出了一个足以让他暴跳如雷的名字。
  宁骅。
  宁骅,怎么会是他?怎么又是他?
  想到宁骅的身份,想到他在大学时对唐染做的事,他忍不住声音大了些。
  结果把她吓了一跳,尧尧也被吓醒了。
  哎,他认命地从她怀里接过尧尧,同时想,如果当初他把宁骅做的事告诉她怎么样,会不会他和她早就一刀两断了。
  也不知道他当初在想些什么。
  秘书打电话来催他开会,算了,这个时间对她说这些不方便,今晚送尧尧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他便抱着尧尧出了门。
  坐上车的顾西洲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陈桑找了几个人跟着唐染,以防宁骅再次不要脸的兽性大发。
  心里想着事,连带着开会的效率都低了很多,经常出神。
  他又后悔了,刚刚应该就直接告诉她才对,她就不会去见宁骅,他也不必在这里瞎担心。
  他一直没有等到消息,派去的人也没有给消息。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不是么?
  带尧尧回唐染公寓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他有些气,她还当真乐不思蜀了。
  回了家,他接到了陈桑的汇报,说突然联系不上那些保镖。
  他便知道事情有变,挂了电话后,先联系了警队。
  原因无他,他怀疑宁骅,所以根本没有往江湖仇杀那档子事上想。
  等宁骅来找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以为唐染出事跟秦蹇出事是两回事,毕竟,任他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唐染出事完全是巧合。
  也是这时,五心不定的他终于想起来,他才从秦修的安保公司高价购入了可以实时定位的追踪软件,便赶紧输入了唐染的手机号码,输入后屏幕显示的却是“无信号”。
  他这才将秦蹇和唐染出事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想起他哥跟他提过,他现在在“醉生梦死”,便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在跟顾容与去找人的路上,他收到了警队的信息,他派去保护唐染的人果然出事了。
  瞬间面无血色。
  若是以前,顾容与或许还能安慰他几句,但他如今自顾不暇,哪还有空能管这个弟弟。
  所以顾西洲从头到尾都忐忑到不行,甚至几度冷汗都快浸湿了衣衫。
  这种要丢了命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四肢僵硬发冷,他感觉心跳都能随时骤停。
  他听到了骚动,推开车门下车,拨开人群,见到在人群中,有些狼狈却仍然美好的唐染的那一刻,他才活了过来。
  他抱紧了她。
  原来上帝造她时,真的从他这里拿走了一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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