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昏沉。
  脚趾头动了动。
  有个女人悲伤而惊喜地呼叫医生。
  医生很快赶到。
  “嗯，他可能快醒了。”医生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他不断地摆动的脚趾头说道。
  女人未喜先泪目了。
  不到两分钟。
  他真的睁开了双眼，看看四周，迷惑而惊讶。
  “弟啊，你终于醒了！”女人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两行热泪挂在脸上。
  “噢……姐，我怎么了？”他依然困惑。
  “你……”女人很想说什么，又转移了话题，“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
  医生也很高兴，看到他能认出自己的姐姐，说明意识没什么问题。
  “感觉身体怎样？”医生关心地问道，示意他动动身子。
  他想挪动一下身子，发现自己左手臂上插着留置针，应该不久之前打过点滴。身上贴着心电监护仪的感应器。感觉到左腿有点发麻，而且身体下面好像戴着一根导尿管。
  女人看出了他的意图，及时俯身帮他侧了侧身子。
  “还好，就是左腿有点发麻。”他回答医生的话。
  “嗯。”医生点点头，“下午我给你安排一次全身检查。有什么问题及时找我！”
  “好的，谢谢医生！”女人接过了回答。
  医生帮忙撤掉了心电监护仪，面带笑意地离开了。
  医生看着有点眼熟，但他一下想不起来。
  “饿吧？”女人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削好的苹果，递到他的嘴前。
  他右手想抬起来接过那个苹果。
  “就这么吃吧！姐喂你！”女人那么温柔体贴。
  他笑了笑，张开嘴去咬了一口嘴前的苹果。
  一种久违的温馨之情浮现在他脸上。
  他注意到桌子上还有好几个削好的苹果，大概是她为他随时醒来准备的。他特别爱吃苹果。
  “你也吃一个吧！”他嘴里咀嚼着苹果碎块，右手还是去接过了女人手上的整个苹果。
  女人温柔地笑笑：“我不饿。”
  这时他才发现对面病床上也有病友，冲这边笑笑：“哎呀你醒了真好！你姐弟俩感情真好！”
  女人和他同时害羞了一下下。
  苹果吃到一半，他膀胱有了反应。已经清醒的他不想再使用导尿管了。
  有点尴尬的他把苹果放到一边，想坐起来。
  “想上厕所吧？”女人知其意，扶住他的肩。
  他点点头。坐起来后，发现自己没有穿内裤，他更加尴尬了。
  “你等一下。”女人从桌子下面的箱子里翻出一条新内裤和一条新睡裤来，再递给他。
  他腼腆地接过来。
  女人借口去了厕所。
  他窝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把导尿管拔掉，再穿上内裤和睡裤，翻身下床，往厕所走去。
  对面病床上的病友友善地关注着。
  女人即时从厕所出来，递给他一条九成新的刚浸过温水的毛巾：“待会儿擦擦脸！”
  他点点头，接过毛巾，冲女人乖乖地笑了笑，便进了厕所。
  女人在桌子边整理着一些东西，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
  片刻后，他从厕所出来，回到病床边坐着，看着女人在忙碌着，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午饭想吃啥？”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姐做给你吃！”
  “噢，嗯……辣椒炒蛋！”他调皮了一下。
  “呵呵……医生交代辛辣食物先不要吃，韭菜炒蛋好不好？”女人很温柔。
  “噢，好！”他并没有不愿意。
  “那，你现在想出去走走吗？”女人邀请道，知道他可能憋坏了。
  “想！”他点点头，像极了乖孩子。
  两人相视而笑，轻轻走出了病房。
  ……
  大晚上。
  女人倚在病床边静静地注视着睡着的他，兀自思量着什么事情。
  某一刻，他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女人有点担心地握着他的手。
  他摇一摇头，掩饰着什么：“姐还没睡吗？”
  “噢，我不急。”女人淡然一笑。
  他思量了一下：“检查结果是明天出来吗？”
  “噢，刚不久出来了。”女人表面沉静，“各方面指标都挺好的。”
  “是吗？”他不置可否，“那明天咱们可以出院了吧？”
  “噢不急。”女人眉头间闪过一丝忧虑，“咱再住几天！”
  “噢。”他没有点头，好像意识到什么事情。
  此时对面病床上的病友和其家属都睡着了。
  灯光昏里昏黄，外面熙熙攘攘。或许只有医院大晚上还这样。
  良久。
  “姐，说吧。”他似乎做好了准备。
  “说什么？”女人故意装愣似的。
  “都说说吧。”他很镇定。
  “噢。”女人皱了皱眉头，握紧他的手又松开，缓缓地站起来，踱步到窗外，思量了一些时间。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瞬间仿佛她特别像梦里的那个人。
  “弟。”她转过身来，眼眶红润着。
  “嗯。”他点点头，迎接着她的目光。
  “你应该先感谢一个人。”她诉说着。
  他微微抬眼。
  “他姓周，是一个外卖员，”她不紧不慢，“五天前的深夜，你猝然昏倒在你租住的单身公寓的阳台上，是他给你送外卖时，发现你的异样，才把你送到医院的。”
  他点点头，很感激。
  “他明天应该会过来看你，我下午联系过他。”她看了看他。
  他继续点头。
  “郑医生也为你花了不少心思。”她靠近了他。
  他点头，敛眉。
  她沉默了一下。
  “爸妈在你昏倒的第三天来到医院看你，就发生了争吵，还差点打架。”她微微深呼吸，“被我赶回了老家。”
  他没有表情，眼神发了会儿呆。
  她又握紧了他的手。
  他挤出复杂的表情，冲她感恩地笑。
  “没事儿了，有姐姐呢！”她抚摸着他的头。
  他拥抱住了她。
  片刻。
  他拿起手机查看了银行卡余额短信信息，递给她看：“姐，拿我的银行卡去补交一下住院费吧！”
  “傻瓜！”她轻轻地把他的手机推了一下，“自个儿留着吧！”
  他抿住嘴唇，收回了手机。
  “姐夫呢？”他还是忍不住主动问道。
  “噢在家呢。”女人眼神略微闪躲，“小则也在家。”
  “明天姐夫有空能带小则过来吗？”他抱有期待。
  “噢好，我待会儿再联系一下。”她眉头微皱。
  他点点头，有点小欣喜。
  “先睡吧！”她把他的被子整理了一下。
  他点点头，躺了下来。
  她拿着手机进了厕所。
  深夜。
  他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尊敬的元一先生，您的商业医疗保险报销申请正在审核，祝您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