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天就练到这吧”
  风绵从梅花桩上下来，接过九霄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汗珠
  这是风绵正式拜九霄为师的第三天
  这梅花桩是九霄为风绵特制的，据说风绵出生那天，皇夫说将来让风绵拜九霄为师
  那时候起九霄就一点点建了这个适合风绵习武的院子，做为风绵的专用练武场
  风绵刚可以习武，便正式拜了九霄为师
  “师傅，爹爹说师傅你是名镇江湖的剑圣，一把点睛剑横扫江湖从无敌手，一招画龙出海更是威震九霄，师傅如此厉害，是怎么跟随爹爹的呢?”
  爹爹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如何能降得住剑圣呢？
  虽然相信爹爹但是风绵还是好奇这其中缘由
  “与大人相遇是因为一个败类”
  风绵跟着九霄进了内室，听九霄讲当年的事
  “当时我路过一个叫情再深的村子，本来我是不会走那个村子的，但是我听那村名奇怪，一时好奇就走了那里
  村口的时候，看见一个地痞模样的无赖站那儿辱骂一位老者，宽敞的大道非说那老人挡了他的路，张口就骂，言语粗俗不堪，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来不及出手阻止，老人就已经被气倒在地口吐白沫
  我赶紧带着老人去找大夫
  大夫说老人本就年老体衰，如今又气火攻心，眼见这一口气已是回天乏术了
  大夫叹着气，跟我说这老人以前是一方善人，做了很多好事，散尽家财才来这儿养老，平日里连个受伤的小动物他都要好好救治包扎一番再放回山林。老人一心向佛，终日吃斋念佛，本想着老了一定能得个善终，却没想遭此横祸
  我一听也跟着惋惜，本就想好好教训那个人，如今这样更要好好带人来给老人家道歉
  好人出名坏人也出名，我稍一打听就问出了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原来那败类没有名字，口不留德，凡事都把‘你又能把我如何’挂在嘴边，村民就叫他又如何
  又如何的家好找，许是坏事做惯了，气惹老丈也不觉得自己过分跑路都懒得跑”
  九霄说着，小风绵一边给师傅倒水，也不忘一边插话
  “太可恶了！这种人口不留德还不尊重老人家，我要让母皇治他的罪！”
  “我本想揪他去给老人道歉，没想到他反口就对我辱骂起来，说我多管闲事，言辞依旧脏的很，对老人家都不称呼老人家，称其为老东西，这人理论不清，我也懒得继续废话，拽他去也不会给老人家道歉，倒不如直接惩罚了他”
  “对，这种人，应该受到惩罚！”
  “我一怒之下拔了他的舌头，祸从口出，今后叫他再不能恶语伤人”
  听见九霄拔了恶人的舌头，风绵下意识的捂住看自己的嘴
  九霄摸了摸风绵的头继续说：
  “我刚把消息告诉老人，老人便笑着咽下了那口气，老人一心为善，但善被恶欺，老人还是心有不甘，终于在听见我惩治他的消息，才得瞑目。”
  风绵赞同的点头，又忽然摇头
  “这跟爹爹有什么关系啊”
  “遇见大人是后来的事，大人是果，这是因”（九霄一直喊花哲大人，风绵爹大号花哲）“我葬了老人，官差却来抓我，原来那败类不经小惩，竟然死了，他的家人把我告上了衙门，当时的衙首就是大人”
  “竟是爹爹派人抓的师傅”
  “案子很明确，我杀人在先，人物证具在，大人判了我秋后问斩”
  “什么?爹爹判的好没道理！师傅又没错，那人应得的！”
  九霄只是微微的笑着，摸着风绵的头安抚，继续说后面的故事
  “我被押进了大牢，当晚大人就遣退了狱卒，单独留他跟我两个人
  大人当时说了两句话，我这辈子都记得，大人说：
  为官，我不能枉顾法度，纵你滥用私刑
  但为人，我不能让九泉下的老先生寒心
  我这有一颗假死药，不知侠士可否愿意相信小生一次
  大人当时右手捏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小盒，盒里摆着那颗药丸”
  “那师傅吃了没”
  “我当时想着反正左右一死也没什么顾虑，而且死在大人这样坦荡的官里，也不算吃亏
  拿了药丸我就仰头服下，没多久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在医馆里……”
  “师傅，其实……以师傅的武功，爹爹派去的官差是抓不住你的吧……诶呦”
  风绵被九霄弹了脑门儿，力度不重但也不轻，额前立马红了一片
  “殿下，犯了错要勇于承认，敢做就要敢当，行事需光明磊落才方不失英雄本色。
  我当时并不想杀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纵使他做错，但错不至死，我小惩大诫却害他丢了性命，终归跟我有关，我也该去承担后果，故而大人派人来抓，我并未反抗。”
  “润瑜（风绵字润瑜）知错，多谢师傅教诲”
  风绵揉了揉额头，恭敬的向九霄行礼认错，九霄点点头，继续给风绵讲他跟大人的相遇
  “醒来看见大人坐在远处看书，见我醒来便放下书过来看我
  我从榻上下来，问大人为什么
  大人却笑着问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直接吃了那药丸，就不怕我害你么”
  我也笑着回大人“大人真想我死，何必多此一举。
  大人有大人的想法，大人愿意救我一命，我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大人又笑“江湖人若都像你这般可爱，只怕也没那么多江湖纷争，我真是沾不得酒，不然定要与你大饮三碗，为英雄践行！””
  可爱?爹爹其实是想说师傅傻的可爱吧
  “爹爹要给师傅践行?”
  “大人当时说的时候，我也是一愣，我本想着他为官我为囚，救我无非是要我替他办事，官府中人雇江湖人杀人也是常有的事儿，他来这么一招也无非是想我免费替他卖命。
  我当时想着借此机会除掉一个坏官也不差，他若是让我去杀人我就先杀了他”
  “然后呢，然后呢”风绵听得兴起，画本里也没这么写过
  “大人很诚恳的为我践行，他是真的放我走。大人说，判我是为了国家法度，法不容情，他身为执法者枉顾了法，这国家就没有了法，没有法，如何还百姓一个太平。
  但他放我，是出于人心。案子的原委他都清楚，他不能让天下英雄寒心，不能让正义之士寒心。
  法度可以治世，但或许会迟，我们等得九泉下的老人等不得。他不赞成我滥用私刑，但他理解我滥用私刑的心，所以他放我，不过嘱咐我今后不得再以原名行走江湖，否则端口一开，免不了有不心之人乱用此法。”
  “那师傅走了?”
  “走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收买我欲擒故纵的”
  风绵要收回她刚才的想法，谁说师傅傻的，就这样，哪傻了！
  “不是吧，师傅应该没走吧，不然润瑜现在怎么能叫师傅呢”
  风绵一眼看穿了九霄的小心思，九霄接着讲道：
  “后来我悄悄潜回县衙，一连偷偷观察了大人一个多月，发现大人并非如我当初所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大人君子之腹。大人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一心都埋在维护民生上，我也偷偷去问过大人治下的地方，无一不在夸赞大人的好。
  在憾风，男子本就没有地位，男子为官更是有违常理，可大人不止做了，而且还给了其他跟大人一样有治世之心的人带去了希望，那时候我便想跟着大人”
  九霄没有告诉风绵，其实他想跟着苏哲还有另一个心思，当初憾风法令初改，男子可以和女子一同参加科考，武艺，兵谋他样样强过当年的武状元，可就因为他是男子，所以就给了他探花的位置，他一气之下就罢了赏也拒了探花的名，自此对憾风失去了信心，才投身江湖，才有了后来的一剑镇九霄。他也曾一心报国，期待着有一日憾风男子可以和女子一样位列朝堂，共享平等。
  曾经的报国志虽寒却还没完全死，花哲的出现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追随花哲是花哲放了他之后他最想做的事
  “还有呢还有呢，师傅又怎么回到爹爹身边了”
  “男女平等的法令正在改革的高峰，大人又是为官的第一人，改革触及老臣利益，自然有不少不支持改革的老臣来找大人的麻烦
  那时候大人身边麻烦不断，但是大人再难再苦也都受了过来，后来政事上难不住大人，她们就开始派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企图制造大人意外死亡，被大人和我明里暗里破除了之后，她们也不再藏着掖着，铤而走险直接雇凶来杀大人，一来二去我便成了保护大人的影子，接着……”
  风绵接着话茬：
  “接着江湖少了一剑镇九霄的大侠，爹爹多了得力干将，如今润瑜多了师傅
  等润瑜长大了，润瑜也要去江湖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着还比划了两下拳脚
  “不可”
  “为什么?”风绵的热情被一句不可浇灭了一半，为什么她就不行，她会好好学习功夫的，一定不会比一剑镇九霄差
  “九霄惩的是小恶，扬的是小善，终一生救的人也是治标不治本，也不过是憾风的一角。
  殿下是未来憾风的主人，肩负的是整个憾风，殿下要做的是大人的胸怀天下，想的是百姓的财米油盐，定的是憾风的盛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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