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们简直就是明目张胆!】
作者:风雨飘零客      更新:2021-03-19 14:44      字数:3821
  昏暗小屋内。
  赵元符与一身穿黑色轻纱,素娟遮面的女子密会相谈。
  昏暗小屋外。
  那阴翳老者则守在门外,双手搭在袖中,眼睛半闭半眯。
  屋中,只听那黑纱女子说道:“赵护法,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不必去管他。”
  赵元符回道:“没错,一个死期将近的可怜人罢了,何必浪费力气在他的身上。”
  “死期将近?什么意思?还请把话说明白。”
  哈哈!
  赵元符哈哈一笑,道:“就是命不久矣的意思了,当时,我在给他测骨把脉时,以谶字决想要探出他的根基底细,谁知....。”
  “哦!如何。”
  “谁知,却发现他所学极为驳杂,几种不同的气感兀自冲突纠缠,脉象简直就是走火入魔。
  内腑五脏俱损,血气溃散,奇经八脉亦毁坏大半,周身百脉堵塞不通,几与死人无异也。”
  他的声音中到现在还充满着讶异的味道,极为不解,这样的肉身怎么还能活着。
  女子似乎也很是吃惊,眉头颦起,道:“周身百脉堵塞不通,那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百脉不通,他又是如何能习得这身武艺。
  人的肉身就好像一块未经开发的土地,经脉则是一条条灌溉的沟渠,沟渠不通,土地如何开发。
  久之,这地也变成一块死地了。”
  听得少女的疑问,赵元符用不是很肯定的语气道:“可能是之前吃过人参灵芝等大补之物,靠着一口药气撑持着吧。”
  嗯!
  女子沉呤片刻后,说道:“也罢,本来见那叫甘泽的家伙,来到阳江城短短两年时间,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正好我教近期与光明城的冲突中,损耗了不少人手,这才想要收纳一批新鲜血液,没想到却是个短命鬼,可惜了,算他没有这个福分吧!”
  赵元符点头道:“的确可惜,这个甘泽虽是修身境,但战力却是不比一般的练炁境差,估计已是开始修“五瘟”的高手了。
  餐五霞,食五谷,通五气,方得驭五鬼,聚五瘟,体如金刚,身似琉璃,外邪难侵,真是让人羡慕啊。”
  那女子讽刺道:“他那算什么五瘟,都把自己给练废了,顶多算是个假的。”
  赵元符心中也是认同女子的说法,但并没有搭话,而是就此揭过,谈起其他事情来。
  “天者,光明城之事,想必地者已经告诉了你事情详细了吧。”
  黑纱女子,也就是天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茗,道:“没错,事情巨细,地者已经详详细细的告诉了我。”
  赵元符道:“那究竟是为何,我教寻找了数十年的纯阳体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的看着被光明城夺走。
  我教这次与光明城一战,战死弟子足有数百名,就连白长老都牺牲了。
  纯阳体近在眼前,为什么...地者为什么要放弃!让光明城带走。
  若地者没有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那便别怪我自作主张了。”
  “赵护法,我知道你很愤怒,我们也和你一样愤怒,但是现今天命不在我教,光明城正是如日中天,就算我们夺回了纯阳体,又能抵抗的了光明城的全力进逼吗?
  再者,听地者所言,那名女子的身份丝毫并不简单,有可能牵扯到一条疯狗,要想确保纯阳体的万无一失,必须要用万全之策才行。”
  “可是,那可是纯阳体啊,我们耗费了数十年的光阴,寻遍了高天厚土,又牺牲了我教多少天资不凡的女弟子,终于....终于...!”
  赵元符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了起来,堂堂练炁宗师居然潸然落泪了。
  黑纱女子见状,心中微微一叹,看着哭泣出声的赵元符,她的心中没有一丝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想法,有的只是无限怜惜。
  是的,她怜惜这个相貌丑陋的老者,因为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圣教第一次见到老者时的情况。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刚加入圣教的小丫头,而他,已是贵为圣教护法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护法,乃是护一教之法度,教义,是根本之职,位高权重。
  那时的他丰神俊茂,是教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可是,就在她努力向前追逐着,期望有一日可以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却是得知了他娶妻的消息。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的妻子是教主的女儿,是一个很温柔,但是没有自己漂亮的女人,可是他们真的很像,很配,般配的让她一点嫉妒的感觉都生不起来。
  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圣教主行踪遭到泄露,被光明城主葛武与武林盟主患忧思联手埋伏,在奋力突出重围后,伤重不治而亡,临终时,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彻底改变圣教,也是彻底改变他的一句话。
  “找到他,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纯阳体.....。”
  纯阳体,乃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于纯阴之地,应千年一变,物极必反之期,所诞生的纯阳之体,别说这区区几十年,就是百年,千年都难的一现。
  无数年过去了,遍寻天下也不得纯阳体的一点消息,圣教所行便越发偏激。
  终于,教中众长老决定,暗自寻找一纯阴之地,再搜寻无数孕妇,都转移到此地,但仍是不可。
  就如此,那件事发生了,冷霁华,也就是赵元符之妻,为诞出纯阳子,以秘法使胎儿滞留腹中长达一年零七月,最终于纯阴之日难产而死,胎儿也困死腹中。
  这件事对赵元符打击非常之大。
  黑纱女子只记得那天晚上,赵元符对天喝骂,天降瓢泼大雨,昊雷响彻天穹,犹如天罪罚世。
  狂雷暴雨之下,那是她首次看见这么癫狂的赵元符,也是最后一次。
  瓢泼大雨下,赵元符指天喝骂,怒声中充满了悲切与疯狂。
  那一夜后,赵元符消失了整整十年,十年后再次出现在圣教,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丑陋,落魄的样子。
  视线朦胧中,黑纱女子似乎又从赵元符老朽的身体上看到了他过去的风采,无尽的柔情在眼波中荡漾。
  纯阳体一事几乎已成了赵元符的心魔,此时本来眼见就可以达成夙愿,却又被光明城横插一脚给破坏了,赵元符不由念起已故的妻儿,心中悲痛不已。
  略收拾其悲痛的心情,赵元符诧异的看着眼眶水光盈盈的黑纱女子,一头雾水蒙在了头上,不明白对方怎么也跟着伤感了起来。
  他不由问道:“天者,你......没事吧,可是有什么不适。”
  “哦,没事,只是此时此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黑纱女子头一偏,避过赵元符的视线,不咸不淡的回道。
  赵元符也就不再多问,屋中气氛渐渐凝滞,黑纱女子水铅华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悲苦之色的赵元符,心中哀哀念念。
  “唉,你可知我爱你吗,爱了你几十年!你知道吗?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吗?”
  夜色阴昏,凄凉如许,赵元符与水铅华之间的沉默好似无休无止一般,不断的僵持下去,但这种尴尬的气氛,水铅华依然甘之若饴。
  僵持中,赵元符突又想起了一事,犹豫着说道:“天者,我虽已不理教中事物许久,但现今我教已经如此不上台面了吗?”
  “啊.....!”水铅华回神啊了一声,愣愣的道:“护法何出此言。”
  “教中现在的行事方式是不是有些太过张扬,太过随意了些,我今日一路走来,发现教中密纹竟藏在顽童涂鸦之中,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水铅华却是笑道:“赵护法,你要知道,我教现今局势越发艰难,江湖正道对我们的误会日渐加重。
  而光明城又认定我们就是黑暗之中的堕落者,不断地追杀我教教徒,在这种紧要关头,狡兔三窟,做的小心一些也不足为怪。”
  听完女子的解释后,赵元符低头想了想,斟酌着遣词造句道:“天者,你觉得这是小心吗?
  这种顽童把戏,你们未免太不把光明城放在眼中了吧。
  是吧,外面的朋友。”
  “哈,何止是张扬,你们简直就是明目张胆。”
  赵元符话声方落,一道极尽威严的声音便在黑夜中响起。
  水铅华眉峰一皱,沉声道:“韩伯!”
  “哈,你是在叫他吗?”
  黑夜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嘎吱!
  紧闭的房门自动打开,似故意发出刺耳的闹声,那看门的阴翳老者,也就是水铅华口中的韩伯,正背向门户,跪在地上,双手手腕相扣合十,举上头顶,仰着头,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似惊似喜。
  他的脸上露出着极度享受,极度安详的表情,但是扭曲的泪水却在不断的滴落,似喜极而泣。
  “你们看,回到光明,回到神灵的怀抱之后,他是多么的幸福。”
  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们为何要拒绝神的恩赐,光明的眷顾。”
  这出现的黑色身影看上去十分神秘,如一口望不见底的深井一般深邃,此刻堵着门口看着那不停朝拜的阴翳老者,隐在斗篷下的脸上面无表情。
  而赵元符看到阴翳老者的情况,神色一沉,对水铅华提醒道:“这是“接引众生”,你要小心应对,来者很可能是已将“光明广照普世赋”修到第六章的夜行者,不可大意。”
  “夜行者?真是个可笑的称谓,即然已自认是光明的宠儿,又何必来这污浊的黑暗世界沉沦。
  这位先生,佛可是说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请你回头吧。”这水铅华声音虽是轻柔,可话中却大有劝谏之意。
  那黑袍人不由转过头看着她,回声说道:“若法渡没记错的话,天者曾经应该也说过,心向光明处有众生,心向黑暗处亦有众生,光明即是黑暗,黑暗即是光明。
  当初听到此言时,对法渡来说,如同醍醐灌顶,困顿多年的“光明广照普世赋”居然一夕之间连破三境,修为直入第六章的天下非白。
  是以,法渡平日除过城主外,最为敬佩之人便是天者,只是一直缘悭一面,没想到今日一见,天者却是自困樊笼而不知,实在可叹,可叹!”
  嘴中说着可叹,黑袍人的脚却轻轻的撩起衣摆,迈步走进了屋中,一股股黝黑的气旋在他的脚下飞舞,连成一片,向前蔓延,吞噬着沿途的光明。
  昏黄的烛光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弱,但是另一种从未被世人所见过的光明却在过往的基础上蜕变,自他身后绽放。
  黑袍人脚步越逼越近,随着距离拉近,他缓缓的伸出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张显得阴柔冷厉的面孔。
  只见他缓缓的屈下了身体,弯下了脊梁,伏在了水铅华的面前:“天者,光明让我看见了真正的世界,也看见了您,亦看见了笼罩在您命运中的迷雾。
  现今的您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睿智,自十年前破境的那一日,秦明便在等着这一天。
  自今日起,您的意志所向,便是光明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