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像我当时认识的晴了。”叶子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梁傲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叶子说的没错，她确实不像原本的自己了。她思索着一年来的改变，自然有好有坏，可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有时候甚至会出现长时间的空愣，并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想要什么。
  整个人浮在空中，甚至开始怀念自己没追到江千凝之前那个不到南墙心不死的梁傲晴。
  “叶子，她其实还有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梁傲晴的眼睛别了开去，没有直视叶子那双深邃清澈的双眸。“呵呵。”
  梁傲晴笑了起来，笑容里藏了多少无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若照原先的性子，她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情况出现。可是她接受了，甚至没有反抗就认同了江千凝给予的这个状态。她对江千凝的爱一直到了让人盲的地步了。
  “你说什么？”
  “就是明面上，她有对象，那个对象不是我。虽然她是受人威胁。”梁傲晴叹了极轻的一口气说道。梁傲晴在叶子的脸上看到了显而易见的难以置信。她摇了摇头，又说不下去了。“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不对？”
  “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
  “因为她是受人胁迫啊。”梁傲晴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自己听还是解释给叶子听，那双灿眸变得迷离和飘忽起来。自从回国之后，她脸上的忧愁就多了许多。
  “你该好好和她谈谈。胁迫是一回事，妥协又是另一回事。立场可以改变，原则却不能改变。”叶子严肃地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不知道你的女朋友究竟有什么把柄在对方的手里，但是感情本就是不可以被牺牲和商量的东西。那是本心，是原则。”
  叶子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于义愤填膺了。她这次回国，心里就在想，如果梁傲晴追到了她的女神，过上了她想过的生活，她就把所有的小心思都埋进最深处。
  但如果她没有……
  梁傲晴打了一个激灵。叶子的性格总是这样不留情面，就像是面对金融数据一样面对人生。她说的话每个字都扎在梁傲晴的心上。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其实完全没有。
  爱着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不介意她的零零总总。更何况夹着一个第三者。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甚至还有些心疼。她不怪叶子，因为没有她一针见血地戳破内心那个流着脓得伤口，那就将变成更大的隐患。
  或许，她真的该和江千凝谈一谈这个问题。可是，这一切又怎么开口呢？明明说好的给她时间，给她自由，给她喘息的机会。
  梁傲晴幽魂一样送叶子回了酒店，叶子也没有责怪梁傲晴的魂不守舍，反而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个美丽动人，又善良可爱的姑娘，是要被好好保护起来才好的啊。
  送走叶子，梁傲晴便开车去了江千凝的住所。她想江千凝了，很想很想，心里空落落的，就想马上见到江千凝，一秒钟都不想耽搁。虽然她不知道顾清宇威胁江千凝结婚的事情，可她的直觉却是那样不可理喻地准。
  急促的铃声响起，把江千凝吓了一跳，开了门之后，就被连鞋都没来得及脱的梁傲晴抱了个满怀。
  “傲晴，怎么啦？”江千凝心里一紧，安抚着梁傲晴的后背，担心地问道。
  “没事，让我抱抱你。”梁傲晴突然鼻子好酸，强忍着自己的哭意，紧紧地抱着江千凝不动，握起的拳头连指节都泛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千凝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梁傲晴的颤抖，那种心脏相连的感觉让江千凝都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没什么，凝凝，我就是想抱着你，不放手，怎么也不放手。”梁傲晴还是忍不住，有一颗豆大的眼泪滴在了江千凝的丝质的睡衣上，晕开一个好看的圆形。
  江千凝叹了一口气，她的第一反应是真诚的，她想要告诉梁傲晴，自己爱她，她也不想放手，她的人生里希望每一步都有梁傲晴的参与。可是她却不敢做出那样的承诺。就像是想要飞的小鸟被捆绑住了双脚，压在心里的大石，让江千凝每一口气都出地异常艰辛。
  江千凝由着梁傲晴这样抱着自己，轻轻收紧了自己的怀抱，感受着怀里这个可人儿的不安和难过。明明是恋人间甜蜜的拥抱，却让人觉得疼痛，抱得越紧，便越觉得伤感。
  这样的梁傲晴，让江千凝怎么开口跟她说顾清宇又出了新的阴招。
  结婚……这两个字都能将梁傲晴打垮吧。
  “傲晴，我们去沙发上坐会儿吧。你穿着高跟鞋，很累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梁傲晴也渐渐放松下来。江千凝靠在梁傲晴的耳边轻声说道。温柔的语调，一如既往地让人迷醉，柔和下来的江千凝就像是清风，又像是迷雾，笼罩地梁傲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嗯。”梁傲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江千凝蹲了下身子，帮梁傲晴脱了高跟鞋，体贴地揉了揉她的脚，才拿过拖鞋帮她穿上。看着江千凝为自己做的一切，那么美好那么幸福，梁傲晴的心里却像是裂开了一般，疼得直不起腰来。
  眼泪终于在不可控制的泪腺中汹涌而出。啪嗒啪嗒地滴在地板上，吓了江千凝一跳。
  “你到底怎么了？不是和朋友出去吃饭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江千凝急忙拉着梁傲晴到沙发上坐下，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掖去泪水。可哪知道，梁傲晴的眼泪越擦越多，就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哭得梨花带雨，委屈极了。
  这些天的种种，梁傲晴觉得自己能控制地很好，变成那个江千凝爱的懂事的姑娘。可是原来，那只是伪装的面具。一旦撕开，连着伤口，一起疼得发颤。
  “凝凝，我就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我很害怕你会丢弃我。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梁傲晴带着哭腔，啜泣着说道。
  江千凝不是没有料到，可当梁傲晴这样说出口的时候，江千凝的心还是被刀尖划开了。像是刹那间被扔进了冰窖里面，所有的细胞都停止了运动。
  她应该要说我不会不要你的，我永远都会抓住你的。
  可是……
  “我也想自己有资格给你承诺。”江千凝手上的动作不停，依然非常温柔地擦拭着梁傲晴的泪水，却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然也泪流满面了。梁傲晴的话就像是另一块大石头，在那原本的重压上又加了一道猛力。她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江千凝忽然觉得，自己有一天，贫瘠的一无所有会是她的归宿吧。
  梁傲晴不语了，承诺对于两个女人之间的爱情，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存在着。法律不承认，社会不承认，家人不承认，绝望如潮水一般涌来。没回国前的梁傲晴从来没有想过，同性间的爱情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障碍，可回来了，和江千凝在一起了，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这是一个误解的棋局，她要的，连同整个社会都在反对，又怎么怪得了江千凝。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的。”梁傲晴看不得江千凝哭，那眼泪每一滴都烫在她的心头，让她难受。她伸手捧起了江千凝的脸颊，垂下了眼帘有些内疚地说道。
  “别哭了，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江千凝牵起了梁傲晴的手，将她往洗手间的方向带去。回忆起初见梁傲晴时那个骚包又朝气的模样，江千凝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总是优雅大方，得体冷静，可面对梁傲晴的时候却怎么也做不到理智，看到梁傲晴哭，自己也就哭了。
  江千凝拿过毛巾放进热水里涤荡了一下，沥干，擦了擦梁傲晴红肿的双眼，靠近着说道：“不哭，我们一起努力。如果给不了你安全感，就给你积极的正面能量好不好？”江千凝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宽容，那么温和。
  不等梁傲晴回答，江千凝的唇就贴上了梁傲晴的额头，在那里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爱人就有这样的魔力，梁傲晴明明还那么惶惶不可终日的，江千凝就是有本事，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所以，这就是积极的正能量吗？或许是吧，江千凝周身一直都有一种让人不会质疑的强大气场，自己应该是可以去信任她。
  梁傲晴闭上了眼睛，由着江千凝像是对待孩子一样照顾着自己的一点一滴，那让梁傲晴感到幸福，感到幸福的同时，又让她感受到了江千凝的爱。
  那是梁傲晴最没有自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