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半路夫妻
作者:
烟波吟客 更新:2021-03-19 10:05 字数:8575
马桂英站在柿树下,痴痴地听着什么。那些已经熟了的柿子在稀稀的叶子间闪烁着,十分的显眼好看。两只花喜鹊在柿树的枝丛中欢叫跳跃。她在听什么呢?在听武金龙拉二胡么?今天倒不是,因为武金龙没有拉二胡。她在听武金龙家一个女人或高或低的吵闹声。这吵闹的女人不是别人,却是赵爱凤。马桂英听着,有些奇怪,不知他们为什么事吵着。也呼不见武金龙说什么,仿佛只有赵爱凤在唱着独角戏。武金龙和赵爱凤的关系,已经从地上转向公开了,他们吃同桌,睡同床,走同行,俨然是正式的夫妻了。虽然人们免不了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但当人们说够了,看够了,也就不再说,不现看,只能承认事实了。
马德春骑着电动车过来,刚下车便叫道:“妹啊,妹啊······”马桂英醒过神来,问:“哥,啥事?”马德春说:“你把电动喷药机借我用一用······”马桂英问:“又要喷药么?”马德春点点头,站在柿树下,抬头看树上那些挂着的熟透了的红红的柿子,噎了噎口水,说:“妹子,看你家这些柿子熟的······”马桂英说:“哥,你爱吃,你摘去吃吧。我家小萌说,柿子可要少吃了,里面有什么柿酸······对消化不好哩!”马德春问:“郑亮他们不爱吃么?”马桂英说:“他们昨天走了,旅游结婚了······”马德春心里一沉:他们结婚,自已这个舅爷都不知道么?便问道:“他们是到哪里去旅游结婚呀?”马桂英说:“听他们说,是先到上海,然后到杭州什么地方的······”马德春问:“不请我们吃喜酒了么?”马桂英说:“不请别人,还能不请你舅爷啊!”马德春嘻嘻的笑着,他是爱听这话的。于是,便拿了竹杆准备打树上的柿子。马桂英看见了,便叫道:“柿子都熟透了,你用竹杆打,掉在地上还能吃么?”便转到屋后,拿了一只木梯子,放到树下,马德春便爬上树,摘了两个肥肥的柿子,便吃了起来。他正准备再摘,一只熟透了的柿子,让梯子碰了一下,噗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砸得稀烂。马德春吃得满脸都是红红的柿汁,像戏台上的大花脸。马桂英一看,乐得咯咯咯地笑起来,叫道:“哥呀,哥呀,你看你脸······”郑富田正从外面回来,一看马德春这样子,也忍俊不禁,笑起来。马德春下了梯子,不高兴地说:“你们夫妻俩吃了笑果么?”郑富田从厨房里拿了一条毛巾出来,扔给他,让他用水把脸洗洗。然后,拿了一只小竹箩,爬上梯子,摘了二十多只柿子,正要下梯子,武金龙从家里出来,他搭拉着一张脸,走到郑家这边来。他刚想对郑富田说什么,不料,一只柿子从头顶上掉下来,正砸在他头上。他恼怒地用手一抓,那烂熟的柿子便像开了花似的沾满了他的头发。马德春见了,哈哈大笑着。马桂英忍住笑,朝他哥直挤眼睛,让他不要笑,她知道武金龙正在气头上。赵爱凤也走了过来,一见武金龙这样子,拉着的脸,忽然展开来,笑了笑。马桂英说:“爱凤,柿子甜着哩,你吃一个······”赵爱凤是最爱吃甜的人,她心里正想着吃一只柿子解解馋哩,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立即拿人家的柿子吃。赵富田用一只蛇皮袋把那摘在的柿子都装了,好让马德春带回家。武金龙用水把头上的柿汁洗去,本想与郑富田诉几句苦,见马德春在这里,也就罢了,只得往门前的小路走去。赵爱凤也就跟着他走了。马德春看着他俩的背影,问他妹子:“金龙到你家有啥事么?”马桂英摇摇头,说:“跟赵爱凤吵了嘴哩······”马德春哦了一声,便把郑富田给他装在蛇皮袋里的柿子,往电动车后座上放。然后,便喜孜孜地往家去。不一会儿,又赶回头,对郑富田说:“只顾了吃柿子,把正事都忘了哩。富田,你那电动喷药机闲着么?借给我用用······”郑富田楞了楞,问:“你可是给庄稼施药呀?”马德春点点头。郑富田说:“那我不能借给你,我那是给鸡舍消毒用的······”马德春便不高兴了,说:“我用一下也少不了你什么!”郑富田说:“你用了,我就不能用了······”马德春哼哼着,想说什么,但只是噎了噎唾沫,没说出口。马桂英看着丈夫,说:“能借给哥用一下,就借给他用一下,都是自家人·····”郑富田坚决地说:“不能借!”马德春便火了,推着车便走。刚走到院门口,又把那放在车后座上的柿袋,往院里一扔,恨恨道:“这柿子我也不要了!”气呼呼地便走,正碰上了万家银,扛着铁锹走过来。冷不防,让铁锹柄给撞了脸,疼得他直呲牙,骂道:“家银,你成天的扛着这倒头棒,也不带眼睛么!”万家银让他骂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毕竟是自已碰了人家。郑富田见他舅子气冲冲地走了,站在院子里楞了半天,马桂英责怪道:“你借给咱哥用一下,也少不了你什么哩!”郑富田说:“他用了,我再用,把鸡子搞中毒了怎么办?”马桂英想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了。万家银走进来,抬起脸看了看柿树上那些红得闪亮的柿子,噎了噎口水,说:“富田,这柿子都熟透了,你咋不摘了吃呢?”马桂英问:“家银伯,你吃柿子啵?”万家银嘻嘻的笑着,一副馋诞欲滴的样子,把扛在肩上铁锹放下,说:“正想尝只哩,我家屋后的那棵柿树,他娘的,光长叶,不结果,今年挂了几只,还是青青的,没**的姑娘哩!”马桂英便去解了她哥扔在地上的蛇皮袋,拿了两只摔坏了的柿子,给了万家银。然后,仍然把那蛇皮袋扎好了。万家银狼吞虎咽般地很快便把两只柿子吃完了,眼睛又盯着那蛇皮袋。马桂英没法,只得又解开蛇皮袋,拿了两只给了他。郑富田说:“你爱吃,把这蛇皮袋里的都拿去吧!”这说的是句带着气的客气话,他正生着马德春的气。不料,万家银却是嘿嘿地笑着说:“那,那我可多谢了,咱家小雨也喜欢吃甜哩!”马桂英是不愿意把袋子里的柿子都给万家银,但让郑富田说了,脸面上下不来,只得从袋子里,拿了五六只出来,放到地上,然后,便把那蛇皮袋拿到屋内去了。万家银连续吃了四只柿子,便咯咯地打着嗝,郑富田一看,怕他吃坏了胃,便说道:“家银,给你解馋,可不是让你当饱的呀,你可不能再吃了,会吃病了的哩!”万家银说:“没事,没事,我胃好着哩。”便把那剩下的几只柿子,捞了衣服的下摆,放到了上面。马桂英从屋里出来,看见了,叫道:“你把柿汁染到衣服上会洗不掉哩!”万家银嘻嘻的笑着,说:“反正我这衣服也看不出色,染就染了呗!”便一手揽着衣摆,一手把铁锹扛到了肩上,便要走出去。忽然又站住脚,问道:“郑局长去旅游结婚了么?”郑富田点点头说:“嗯哪!”万家银便叹道:“到底是城里人,结婚也跟咱农村不一样哩!”马桂英说:“你不会把咱家亮儿结婚的事,也当着新闻去到处说么?”万家银红了脸,说:“哪会哩,哪会哩!”便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前,差点与从外面大步跨进来的马德春撞了,那铁锹柄偏偏又碰了马德春额角一下。原来,这马德春没有向郑富田借到电动喷药机,心中窝着火,回到家,又让马桂英嫂子嘲笑了一番,便气休休地赶到郑富田家,要教训一下妹夫。他正要大骂万家银,马桂英怕两人吵起来,便赶快叫道:“富田,富田,哥要喷药机,你不是拿出来了么······”郑富田一楞,他便没有把电动喷药机拿出来呀,猛地想起,这是桂英的机智哩,只得十二分不情愿地附和道:“是哩,是哩,我这就去拿给哥······”夫妻俩的这一唱一和,把马德春刚要与万家银吵架的事淡化了,也使得马德春要教训妹夫的怒气消除了。万家银乘机扛着铁锹走了。
万家银扛着铁锹走着,快到葛小铨的桑果园了,忽见路边蹲着一个人,搭拉着脑袋,也不知在干什么。他便加快步子走过去,轻轻地咳了一声,那人抬起头来。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武金龙!便问道:“金龙,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武金龙是知道万家银那张爱搬弄是非的嘴的,便不愿多跟他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干啥,想点事·····”万家银一听武金龙蹲在路边是在想事,便来了兴趣,凑到武金龙身边,蹲下身子,忽然又叫了声:“不好!”他猛地想起自已衣服里正放着郑富田给他的柿子,他一蹲下身,便压着那柿子了,一看,都成了柿子饼了。他只得拿了一只压坏了的柿子,给武金龙,说:“你尝尝吧,富田给的!”武金龙口里正干着,想要喝水哩,看了看那柿子,红红的,满是汁水,心里也正想吃一只解解渴,便接了那柿子,轻轻地咬了起来。万家银在郑富田家已经吃了好几只了,本不想再吃了的,但看着武金龙吃着,又忍不住,也拿了一只吃起来。两个人便边吃着柿子,边聊起来。万家银问:“赵爱凤呢?”武金龙说:“赶集去了。”万家银奇怪道:“你们没一起去呀?”武金龙说:“人家嫌着我哩。”便向万家银倒起苦水来。说胡富山大儿子,也就是赵爱凤那死去了的前夫,马上就要十周年了,胡富山吵着要赵爱凤给儿子做阴寿,赵爱凤也同意,说是死鬼前夫托梦给她,死鬼在阴间没衣服穿哩,让给他寄衣服去······万家银说:“那就去阴司店里买些冥衣烧给他不就得了呗!”武金龙说:“我也这样说,可赵爱凤要大搞哩,要请和尚念经,要买这买那的·······”万家银听着,哦哦着。他猜想武金龙与赵爱凤的矛盾是不小的了,便十分兴趣地听着。武金龙滔滔不绝地向万家银诉说着,把几天来窝在肚子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猛然想起万家银那张嘴,便嘎然而止不说了,转脸往万家银脸上看,见他皱着眉,用手捂着胸口,显出很痛苦的样子,便吃惊地问道:“家银,家银,你怎么了,怎么了,你脸色都变了哩······”万家银说:“我胃胀得难受,也疼得厉害,是柿子吃多了哩······”武金龙说:“你隐到树后,拉拉,可就好些了·····”万家银答应着,便把剩下的几只柿子,放在路边,解了裤子,到树后去拉屎,边拉边对武金龙说:“金龙,你爱吃,把那几只也拿去吃了呗!”武金龙啐道:“恶心着哩。你拉屎,我吃东西么?”便起身要走。万家银边拉着屎,边叫道:“你等等,你等等!”武金龙却是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大步地走了。可走了没多远,又回来,嘱咐万家银道:“我今儿跟你唠的话,你可别跟别人说呀!”万家银拉完了屎,胃畅快了许多,系了裤子,走出来。他把路边的几只柿子重新放到衣服里,武金龙叫道:“你不擦擦屁股,也不洗洗手,就拿吃的东西呀?”万家银嘻嘻的笑着。武金龙想想,感到真的恶心,跑到路边,哇地便把刚才吃的柿子和早上吃的早饭都吐了出来。然后便大步地走了。万家银却叫住他,武金龙只得站住。万家银说:“金龙,现在这社会上稀奇的事儿多着哩······”武金龙问:“你又听到啥了?”万家银说:“这稀奇的事儿就发生在你家邻居郑富田家哩。郑亮结婚不请舅爷,不请本家亲友,就两口子搞什么旅游结婚······”武金龙说:“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时尚嘛!”万家银问:“舅爷本家亲友都不喝嘻喜酒了?”武金龙没只趣再跟他拉呱了,他还要去找赵爱凤。万家银只得扛着锹走了。
武金龙沿着桑果园的小路,往国道上走。葛小铨桑果园里的桑果已是采摘完了,只剩下肥厚的桑叶,在风中摆动着。那些落在地上的桑果,腐烂着,发出酸甜的味道。他深深地吸着气,贪婪地嗅着这好闻的气味。不远处的俏娘湾湖面上,史面干正划着小船在湖面上撒鱼食。他想起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水怪的事,他在俏娘湾村活了快要一辈子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水怪,难道只是大伙瞎说的么?史面干似乎也不怕了呀!吴仁美坐在船头上帮着史面干。他走到湖边,看着滔滔的湖水,看着这对夫妻,心中老是想着赵爱凤。他羡慕着史面干夫妇。他也希望自已和赵爱凤能像他们一样的恩爱。唉,男人和女人,这世界上还真的谁也不能少了谁哩!就像每天要吃饭一样,少了女人的男人,会饿肚子,少了男人的女人,会没主意······男人和女人就像鱼和水一样,谁也离不开谁呀!可是,他跟赵爱凤闹僵了,怎样才能让她和自已重归于好呢?他苦苦的思考着。“嘀,嘀嘀”忽然一阵急促的电瓶车喇叭声,把他吓了一跳,转脸一看,见是史全鱼开着他那辆收废品的三轮电动车,后面坐着他那个又黑又矮又胖的老婆。那史全鱼见了武金龙,便呵呵地笑着,问:“金龙伯,你没精打采的样子,低着头想什么呢?”武金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才没精打采的哩,我精气神足着哩!”史全鱼听他说着,看着他那样子,更是乐得哈哈大笑,说:“啊,你足你足,你球一样的足!足得快要爆胎,没气儿哩!”武金龙骂道:“入娘的!你才要没气儿哩!”拾了拳头大的土块,便要扔他。史全鱼吓得赶紧一扭加速器,呼的一声跑了,差点把坐在车后的那胖丑的老婆摔出车外。那胖丑的老婆尖叫着,死死地抓住了车栏杆。武金龙摇摇头,想想郑亮那美得天仙似的老婆,看看这丑恶得像嫫母似的婆娘,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哩!“唉,唉,老婆老婆!”他嘴里念叨着,想着:人家不管是好是丑,总有个老婆,总有个伴呀!可自已······他想起赵爱凤跟自已恩爱的那些日子,那些情景,心中忽然增了勇气,一定要上街去找到赵爱凤!
武金龙沿着国道走着,他没有骑自行车。他的那辆破自行车快要退休了,没法再骑了,他把它丢在修车铺里,等那修车的师傅给他修,可人家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就是没有修好。他只得大步地走着,他一定要找到赵爱凤,求得她的原谅。他不能没有她!赶到街上的时候,快要到中午了。街道两边的小吃店里飘着诱人的香味。他吃的早饭,让那个万家银的恶心事,都倒净了,这会儿忽然觉得肚子饿得慌,咕咕地叫着,有了一种强烈的食欲。他想了想,便走进了一家小吃店。他刚坐下,一眼便看见了一个人,惊得他啊地叫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赵爱凤!她坐在那里,正等着小吃店的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猛地看见了武金龙,她也不由地轻轻地叫了一声。把拿在手上的筷子又放下了。服务员正捧着她点的菜送过来了,便没有注意她的这一动作。武金龙走到赵爱凤这边,坐在她对面。服务员笑着说:“空桌子多着呢,你何别挤到一张桌子上呀?”武金龙没好气的说:“这碍着你么?”服务员让他呛着,但仍然笑着说:“我也是替你着想的哩,你爱坐一张桌子,就坐一张桌子吧!”赵爱凤却是端了自已点的菜,往另一张空桌子上去了。服务员便说道:“我说嘛!”武金龙便轻声对服务员说:“我们是夫妻,吵了嘴哩······”服务员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赵爱凤是听到了,便恨恨地说道:“谁跟你是夫妻呀!八字还没有一撇哩!”服务员笑道:“少时夫妻老来伴,一日夫妻百日恩·······”便走了。武金龙却叫住他,说:“你有菜单么?拿来我看看!”服务员便去拿了一本菜单放在他面前。赵爱凤看着面前的饭菜却是没有了食欲。原来,她早上跟武金龙吵了嘴后,没有吃早饭,一个人独自上了街。她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有买到自已满意的东西,到了中午,肚子饿得难受,她一狠心,便走进了这家小饭店。她只是点了两样便宜的素菜,和一碗汤。她看着面前的饭菜,痴痴地想着,却没有动筷子。武金龙问服务员:“有小公鸡么?”服务员说:“有。”武金龙说:“给我来一碗蘑菇烧小公鸡!”服务员问:“是用口蘑烧,还是用榛蘑烧?”武金龙问:“有什么不同呢?”服务员说:“口蘑是本地产的,价格自然是便宜得多了。榛磨是从东北寄过来,自然价格高的多了?”武金龙问:“高多少呀?”服务员说:“本地口蘑烧鸡公,每碗是二十八元,榛蘑烧鸡公。每碗是七十八元。|”武金龙看看赵爱凤,便说道:“那就用榛蘑烧**!”赵爱凤听了他的话,把刚吃到嘴边的一口饭吐了,叫道:“服务员,别听他的!他是什么富翁呀!”武金龙本就是想激激赵爱凤,故意点这么高级的菜,见自已的目的达到了,心中暗暗得意起来。看来,赵爱凤还是想跟自已过日子,还是不愿自已乱花钱哩!那服务员看看赵爱凤的脸,又看看武金龙的脸,也不知听谁的好。武金龙只是微笑着,明他挤眼,意思是要他听自已的。服务员便对赵爱凤说道:“你吃你的,他吃他的呀······”赵爱凤一听,把吃着的饭碗往前一推,便气鼓鼓地往外走。武金龙也赶紧跟了出去。服务员叫道:“那菜还做不做呀?可是,那两个人已走得不见了踪影。那个上年纪的厨师,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服务员问:“怎么回事呀?”服务员说:“俩神经病!”厨师问:“那鸡还杀不杀呀?”服务员说:“八字还没一撤哩!”老厨师让他说得蒙蒙的,只是说:“我去抓**。”服务员说:“他们有神经病,我们也有神经病么?”他们店里的生意不好做,等了半天,才等了一个赵爱凤,又等了一个武金龙。没想到两个人都跑了。那女的连钱都没给哩!服务员看着赵家凤只吃了几口的饭菜,唉声叹气,说:“没赚着钱,咱还要赔着哩·······”老厨师忽然想起什么,说:“这女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面熟······”服务员怔怔的看着老厨师,似乎也想起什么,叫道:“对,对,这女的我也认识。她有一个女儿叫胡爱玲,是我妹妹的朋友!”老厨师说:“那男的是他老公么?唉,女的长得还不错,那男的好像年纪大了点,比女的大得多哩!”服务员便嘻嘻地笑起来,说:“老夫少妻嘛!”正说着,赵爱凤走了进来,两个人互相看看,便不吱声了。武金龙仍然跟在她后面。赵爱凤坐到桌边,继续吃她的饭,却是怎么也吃不下了。厨师对武金龙说:“鸡杀好了,给你做么?”武金龙说:“这么快呀?既然杀了,就做吧!”赵爱凤白了他一眼。厨师便和服务员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往后走去了。其实,他们便没有杀好鸡,这样说的目的,只是试探一下武金龙罢了。一会儿,听见后面有鸡嘎嘎的叫声。武金龙才知道上当了,骂道:“奶奶的,骗我呀!”赶紧走过去,边走边叫道:“别杀了,我不吃了!”那服务员从后面走出来,看着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又对赵爱凤说:“你女儿叫胡晓玲么?她与我妹妹可是朋友哩!”他想拉点关系,套点近乎,把生意做成。赵爱凤抬起头来,看着服务员,问:“你妹妹是干啥的呀?”服务员说:“她在城里上班,她的老板是李灯泡······”赵爱凤便不吱声了。其实,她一直在为女儿的事烦恼着哩。赵爱凤吃了几口饭,也没吃完,便匆匆付了钱,往店外走。武金龙跟在她后面,也出了店。那个厨师拎着准备宰杀的鸡,和服务员追到店门外,站在走廊里,有几份失望,又有几份好奇的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
赵爱凤和武金龙一路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过了泊官桥,便是卖服装的,也有卖冥司用品的店。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几十家服装店,也间插有几家卖冥司用品的店。店主们把商品摆在店前,用椅子坐在中间,懒懒地看着从门前走过的行人。他们的表情,显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只要有人向他们的店里走来,他们的脸上便立即浮现出极为和气的笑容,像弹簧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顾客。赵爱凤走到一家服装店里,她想替那死鬼前夫,买一套便宜的服装,然后烧化给他。那服装店里的营业员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正坐在椅上玩手机。等赵爱凤和武金龙走到了柜台前,她才抬起头来,冷冷地问:“买服装么?”赵爱凤点点头,倒也没觉得人家的冷淡。武金龙却是有些看不惯了,说:“你是不欢迎我们来,还是咋的?”那营业员才从椅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没有呀,欢迎得很哩!”武金龙说:“欢迎的话,你总得拿出笑脸来呀!”那营业员便嘻嘻的笑了一下。她这生硬的笑,倒把武金龙逗乐了,笑着说:“你这是皮笑肉不笑呀!”营业员说:“那你让我怎么笑呀?”她这样的问着,倒把武金龙噎住了。赵爱凤看着一件挂在衣架上的单里子蓝大衣,问:“这大衣要多少钱呀?”营业员看着武金龙问:“他穿么?”她猜定那男人是女顾客的老公。武金龙知道赵爱凤是给死鬼前夫买的,他忌讳着,便呸呸地吐着。当地有一种风俗,如果遇到了忌讳的事,就赶紧吐唾沫,把悔气吐掉。营业员看着他,说:“你吐啥吐呀?给你买衣服,你还忌讳么?”赵爱凤赶紧打岔道:“你不要问是给谁买的,你只管说这衣服要多少钱呢!”营业员说:“我总要问清楚呀!要不,我拿来让你老公试穿一下······”武金龙又呸呸地往地上吐唾沫。营业员叫道:“你别吐了,讲不讲卫生呀?”赵爱凤知道武金龙忌讳着,便说道:“不用试穿了,你只说价钱!”营业员说:“二百五。”武金龙说:“你才二百五哩!”营业员说:“哎,你这大叔,我们没怨没恨的,你为啥骂人呀?”武金龙正对她刚才说让自已试穿大衣怨恨着,说道:“我就是要骂你哩。这里卖服装的多着哩,没有像你这样的!”营业员说:“我怎么了,哪里得罪你了?你说,你说!”眼看两人越说越激烈,赵爱凤赶紧付了钱,拿了那件大衣,走出了这家服装店。武金龙见赵爱凤走出了店,便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走了出来。临出门,还凶巴巴地跟那营业员哼了一下。那营业员也不示弱,同样凶巴巴地跟他哼了一下。赵爱凤今天是不愿跟武金龙多说话的,武金龙便凑上前去,杂七杂八的乱说着。见赵爱凤拿着那大衣,鼓鼓蓬蓬的,便赶紧接了过来。赵爱凤本不想让他拿,但还是默默地给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的走着,沿着国道往俏娘湾去。渐渐的便看见了葛小铨的养猪场了,看见俏娘湾的一湖白茫茫的水了。赵爱凤说:“今儿我回老屋去。”武金龙楞了楞,问:“为啥?”赵爱凤说:“不为啥。我想回去住呗!”武金龙不吱声了,等到快要下国道了,他便默默地把大衣给了她,然后看着她走进了葛小铨的桑果园,眼里忽然涌出了泪水。他想起了秀萍妈,想起了他们曾经的恩爱。万家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赵爱凤远去的身影,带着同情的心情,问:“你们又闹别扭了么?”武金龙瞪了他一眼,没有话话,抹了抹眼泪,也往桑果园走去。万家银站在路边,看着他们,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知是为了什么。他嘿嘿地笑了笑,忽然高兴起来,因为他又有了传播新闻的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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