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乡村生活
作者:
烟波吟客 更新:2021-03-19 10:05 字数:8654
李小萌想到俏娘湾去生活一段时间。郑亮第一时间,把这一消息告诉了郑富田和马桂英。这可把两人乐坏了。虽然,郑亮和李小萌还没有把结婚的手续办了,但李小萌有了身孕的消息,郑富田和马桂英是早已知道了的。他们百般的筹划,要收拾好一间房子,让儿媳住得舒服,住得满意,不能让她有一丝委屈。从公路到郑亮家的水泥路早已修好了,宽阔平坦,一眼望去,银白色的水泥路面,在太阳光照射下,闪着亮光,从绿油油的庄稼地里穿过,很有气派。对于修这条路,村里有看法的人颇多。甚至有人愤愤不平,但慑于郑富泽的威势,又无可奈何。那位浙江老板葛小铨也想修一条通往自已桑果园的公路,却苦于资金有限一直没有能够实现。他让罗秀琼找过郑富泽,可郑富泽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只是口头答应着,行动上却是毫无动作。气得葛小铨骂他腐败。史全鱼更是逢人便骂郑富泽,扬言要告他。郑富泽倒是挺怕史全鱼真的去告他哩。他下定决心去找史面干,让他把史全鱼管一管,不要在外面瞎说。郑富泽今天可是把家里的那辆自行车终于夺回来了,没有让迟跃兰骑去。他骑着自行车,沿着俏娘湾边的小路,吱呀吱呀的行驶着。其实,他心里是极端不愿意去找史面干的,因为他跟史面干因为俏娘湾湖面承包费的事件,闹得十分的僵硬。不过,这史全鱼到处乱说,对他的威协太大了,而且,他挪用的那三十万扶贫款给葛小铨,至今尚未归还,他也担心上级真的会找他。他硬着头皮,往史面干湖边的小屋去,远远地便看见史面干正在门前的一块空地上吃早饭。这家伙坐在一张小木椅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木桌,小木桌上放着几样菜,还放着半瓶酒。几只刚长全了毛的小鸡正在桌下寻食。吴仁美在不远处的桶边,洗着史面干的脏衣服。她远远的看见郑富泽,便对史面干悄悄说道:“那人又来了······”史面干正喝着酒,吃着菜,已是满头大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谁来了?”吴仁美说:“你说还有谁?郑富泽呗!”史面干一听,火就上来,把刚拿起的酒瓶,咚地往桌上一放,把刚到门前的郑富泽吓了一跳,他本想放下面子,主动与史面干打招呼,但鼻子哼了哼,没有吱声。史面干故意挟了一块肥腻腻的猪肉,张开嘴,往嘴边一扔,便举起酒瓶喝酒,装着没有看见郑富泽的样子,扬着声对吴仁美说道:“明天来送饭,带点花生米来,油炸花生米下酒,也挺不错的!”郑富泽心里说道:这家伙,生活条件挺不错的呀!见人家不知是故意装着没看见自已,还是真的没看见自已,只得放下架子,笑着打招呼道:“面干,才吃早饭呀?”史面干转过脸来,似乎才发现了郑富泽,笑嘻嘻地说:“哟,村长来了?一起喝杯酒?”郑富泽说:“不啦,刚吃过早饭······”其实,他肚子正饿着哩,哪里吃过早饭呀!不过,他不想让史面干看出来。吴仁美也不跟郑富泽打招呼,面孔板板的,往小屋里去了。郑富泽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因为自行车的自动撑脚坏了,无法在空地上撑好,只得倚着墙),吴仁美从里面拿出一张小凳子,往他面前一放,仍旧摆着面孔,没有说话,坐到桶边继续洗她的衣服。郑富泽也不跟她计较,在凳子上坐下。刚坐好,便听到身后噗地一响,小鸡吱吱的惊叫着,转脸一看,见自行车没放好,倒下了,却压死了两只小鸡,其他小鸡扬着鸡翅,落荒而逃。但郑富泽却是没有注意到压死的小鸡。吴仁美见压死了小鸡,气得什么似的,呼地从桶边站起来。史面干拿眼拚命瞪她,让她不要吱声。郑富泽走过去,重新把自行车扶好。吴仁美哼哼着,气呼呼地只得重新坐到桶边,尖着耳朵准备听他们谈话。郑富泽从衣袋里拿出那包压得皱巴巴的香烟出来,抽出一支,习惯地含到自已的嘴上,忽然想起也要给郑富泽一支,便又抽出一支给史面干,其实,他知道史面干是不抽烟的。史面干摆摆手,抱歉地说道:“我自已不吸烟,也就忘记给村长您敬烟了。仁美,给村长把屋里的那包没拆封的香烟拿出来哩······”吴仁美嘴里答应,身体却是没有动。郑富泽又拿出打火机,把香烟点燃了,眯着眼吸着,看着史面干吃着早饭,并没有说话。史面干让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脆不吃了,把碗往桌上一放。郑富泽狠命地把香烟吸了几口,那香烟滋滋地闪着红光,烟雾腾腾地冒着,连远处的吴仁美也呛得不住地咳嗽。史面干皱着眉,看他把香烟吸完了。然后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史面干说:“明年这俏娘湾我不承包了·····”他说完,便注视着郑富泽的反应,希望这话会像炸弹一样,把郑富泽炸得跳起来。但郑富泽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又不吱声了。这让史面干觉得十分的意外。凭他的判断,当郑富泽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应会吃惊地跳起来。可是,今天这位坏脾气是出了名的村长,却异常地冷静,仍然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的几只小鸡,好像在想什么心思。他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已刚才的不小心,已把人家的两只小鸡送上了西天。史面干见他不说话,心里嘀咕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把放在桌上的饭碗重新拿起来,慢慢地吃着,看他究竟要说什么。只听见郑富泽缓缓地说道:“面干,咱们虽然为了村里的事,闹了些矛盾,但我们私下没有啥不得劲的地方吧?应该还算是好乡邻吧?”史面干听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吃惊地把碗放下,看着他,听他说下去。心里却是想道:这郑富泽今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呢?只听郑富泽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咱们两家相里相邻的也应该有好几代人了么?”史面干笑起来,说:“不知从哪辈子就开始做乡邻了,反正我是不知道·····”郑富泽继续说道:“是老乡邻了,就有感情了,总不能为了一些事情伤了感情,伤了和气嘛······”吴仁美忍不住了,说道:“村长,你要钱就要钱呗,不要套近乎嘛!”郑富泽说:“至于上交款吧,你又不差我郑富泽一分钱,公事公办,该给还得给。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要钱的······”史面干和吴仁美听他说不是来要钱的,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史面干问道:“村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是来找我有什么事吧?”郑富泽又掏出衣袋里那包揉得变了形的香烟,史面干就大声的命令吴仁美:“拿烟,拿烟给村长抽!”吴仁美只得放下手里正干着的活儿,去屋里拿了一包红南京的出来,扔到史面干面前。郑富泽见人爱拿的烟比自已的好,便把那揉得皱巴巴的香烟,重新放到衣袋里,等着史面干敬他烟。史面干抽出一支香烟,递给郑富泽,看着他把烟点燃了,又眯着眼,慢慢地吸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村里给我家老大修了一条水泥路,有竟见的人少啵?”史面干连忙说道:“别人有意见是别人的事,我史面干没意见······”郑富泽说:“我晓得你史面干没意见,你是不爱多事的人,可你家史全鱼是有意见哩。而且意见是大得很哩,还要告我哩!”史面干便哦了一声。吴仁美没有吱声,却在心里暗喜:你村长不是能耐大得很哩么?你也怕咱家史全鱼呀!郑富泽继续说道:“他到处乱说,到处宣传,说我贪污,说我腐败,你说,我一个村长家里有老有小的,能贪污啥呀?”史面干说:“他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呀?村长别听他的!”郑富泽站起来,踱着步,又说道:“你别看他是小孩子,可他的影响力还蛮大的,村里有些不三不四的家伙都信他的话了哩,,都联手起来了,要嗖我斗哩!哼,我郑富泽是那么好斗的么?“史面干说:“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他别乱说······”他们正谈着,万家银扛着铁锹走过来,嘴里连连说道:“回来了,回来了······”他看见郑富泽在这里,便不吱声了。吴仁美问道:“家银伯,你没头没尾的,说谁回来了呀?”万家银看了郑富泽一眼,说:“我说是郑亮回来了哩!”郑富泽白了一眼万家银,说:“家银,我还没找你谈哩。你那嘴,以后也得给我闭闭,不要到处乱传谣言。当初,你家的特困户最低生活保障,还是我力排众议,给你争取的哩······”万家银哈着腰连连说道:“谢谢村长,谢谢村长······”郑富泽又说道:“村委会上有人提议要把你这样的特困户名额取消了······”万家银便哭道:“那可就要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哩!”郑富泽威胁道:“那你就得给我把嘴收收呀!”万家银说:“收收,一定收收!哎,郑亮回来了,是从那刚修的水泥路上回来的,开着好漂亮的汽车,好漂亮的汽车啊······“郑富泽气恼地一转身,推了他那辆自行车便走了。万家银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自已说错了啥,得罪了村长。他问史面干:“我说错啥了,说错啥了?”吴仁美笑道:“他让你把嘴收收,就是不要乱说。可你前句刚答应他把嘴收收,不乱说,可后句话又乱说了哩·····”万家银说:“我乱说啥了嘛?”吴仁美说:“你说郑亮开着车在那新修的水泥路上行驶着,村长正恼着这事,你不是乱说是什么呀?”万家银便连连打了自已几个嘴巴,后悔道:“你看我这张嘴,你看我这张嘴!”史面干安慰道:”你怕什么呀!俏娘湾村是他郑富泽的,他能一手遮得了天?“万家银便四下看看,见没有其他人,就悄悄地告诉史面干说:“我听人说,上面正在查他郑富泽哩!”史面干笑道:“郑富泽让你不要乱说,你又在乱说了呀······”万家银说:“我只给你一个人说,只给你一个人说······”吴仁美笑道:“我也听见了。”万家银便改口道:“我只给你们俩说说,只给你们俩说说······”说着便扛了他那把铁锹走了。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唠叨着:“郑亮回来了,郑亮回来了,哎,回来了······开着汽车,好气派哟!“史面干笑着摇摇头,对吴仁美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郑富田和马桂英听说儿媳要回来住,兴奋得什么似的。他们屋前屋后,屋里屋外的忙着,不让一棵杂草生着,不让一粒灰尘留着。因为儿媳是城里人,爱干净,又是文化人,见不得不卫生的东西。邻居武金龙坐在家里,架着腿,拉他的二胡,依依呀呀也不知拉的什么调。今天他不要去厂里上班,因为他与另一个门卫调了班,他换人家上夜班。马桂英一边扫着地,一边听着。忽然不高兴起来,对丈夫说道:“这拉的什么调呀,伤心凄凄的······”郑富田说:“你管他哩!他拉他的!”便也仔细地听起来,忽然觉得不对劲,说:“他拉的是《二泉映月》,瞎子阿柄的曲子呀!这是悲调,从来没有听他拉过······“马桂英便把扫帚一扔,愤恨地说道:“他是在气咱呀!见咱家小萌要回来,他气着哩!”郑富田说:“他拉,他拉!咱把音响开了,把声音开得高高的,放欢乐的歌,也气气他!听说秀萍和那个高秋会快要闹翻了······“说到武秀萍,马桂英便不吱声了,她爱着那个姑娘,可怜着那个姑娘,因为秀萍从小就没妈,她是把秀萍当着自已的女儿,看着她长大的。郑富田走到音箱前,把音箱打开,调到最高音。那呜呜的声音,把人耳朵震得欲聋。马桂英捂着耳朵,叫道:“开低点,开低点!”郑富田赶紧开低了,可是又听见了武金龙拉着二胡的声音。他问马桂英:“放什么曲子呢?”马桂英想了想,说:“放《喜洋洋》吧!”郑富田便找了《喜洋洋》的曲子放起来。把声音放得高高的,很快便把那二胡的声音压下去了。马桂英笑道:“就放这曲,就放这曲!”放了一会儿,她又让郑富田把声音调低,因为太震耳朵了。郑富田只得把声音调低了,听听,武金龙不拉二胡了。可只隔了一会儿,武金龙又拉起了二胡,仍然拉的是《二泉映月》。马桂英气得什么似的,便要跑过去找武金龙。郑富田拦住说:“他拉他的,咱放高音响,就当没听见!”于是,又把音响调高,那欢乐向上的曲调,立即把二胡那悲伤凄凉的曲调压住了。郑富田把低音炮和高声炮都开了,咚咚咚,的的的,像是有无数的人在敲锣,在打鼓,在吹奏,好不热闹!他们夫妻俩就这样的一边听着这震天动地的音乐,一边干着活,互相笑着。他们不说话,说话双方也听不见。过了好长一会儿,夫妻俩的耳朵实在忍受不了这音响的轰击,只得把音响放低了。直放到能听到外面人的说话为止。两个人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再听到那二胡的声音了。郑富田说:“武金龙不拉二胡了,咱也不放音响了吧,耳朵实在吃不消······”说着,便把音箱关了。可是刚关了没多久,武金龙又拉起了二胡,而且还是拉的那《二泉映月》,马桂英脸都气白了,看着郑富田,问他怎么办,郑富田拿手搔着头皮,也没了主意。马桂英气恼地说:“我去找他,看他是什么意思!”郑富田拦住说:“你去找他?人家会说,你有什么权利阻止他拉二胡?”马桂英便僵站在那里。郑富田便走到音箱边,又要打开音响。马桂英说:“别开了,我实在受不了啦······“可就在这时,那二胡的声音却没有了。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忽然,便发现了门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武金龙,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马桂英正要发作,郑富田止住了她,笑嘻嘻的与武金龙打着招呼。武金龙说:“两口子高兴着哩,把音箱开得这么高?”马桂英说:“高么?高么?我还嫌低哩!富田,再去把音箱打开,放最高的声音······“武金龙说:“你放,你放!这叫环竟污染!”郑富田一楞,没想到武金龙能说出这新名词出来,笑道:“这也叫环境污染?”武金龙恨恨着,一转身便往家里走去。郑富田夫妻俩对看着,也不知武金龙说的这环境污染是啥意思,难道听音乐也污染环境么?在夫妻俩的意识中,所谓的环境污染是指乱堆拉圾,乱排放有害气体等之类的,从来没听说过这听音乐也叫环境污染!武金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花花腔调呀?
再说,郑亮和李小萌要回到俏娘湾村,他们开着车,沿着国道往村里行驶着。郑亮开着车,他不敢让李小萌开,因为她怀着身孕。李小萌坐在副驾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嘴里不住地啧啧称赞。郑亮笑着问她:“是城里好,还是农村好?”李小萌说:“这很难作定论。城里有城里的好处,乡村嘛,有乡村的好处······”郑亮笑道:“你这叫模糊论!”李小萌便认真地说:“从空气清新,景色优美,环境安逸等方面来说,还是乡村好,不过,从交通便利,人文交流,思想开放等方面,还是城里好!”郑亮说:“既然这样,你就在乡村多住些日子吧。”李小萌说:“要是让我长期地在乡村住下去,我会疯的,因为,因为······”郑亮转脸看了看她,说:“你不是说乡村好么······”李小萌说:“只可短住,不可长留!”郑亮便哈哈地大笑起来。
汽车沿着国道开了一会儿,便到了俏娘湾,远远的便看见绿色的庄稼地里,有一条白色的,在太阳光下显得明晃晃的水泥路。郑亮有些奇怪:这水泥路啥时修的呀,怎么没听咱爸咱妈说过哩?他轻轻地打了方向盘,汽车便往水泥路上行驶去。付伯良正提着他的那只大水壶,悠闲地在水泥路上散步。他看见小汽车往水泥路上开过来,便往路边靠了靠,让小汽车过去。郑亮在车里看见了付伯良,便把车降了速。他虽然是俏娘湾人,对这付伯良却是不太熟悉,但也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里也有些瞧不起这样的人。但既然是俏娘湾村的人,又是属于他的长辈的,他还是降了车窗,把车停了下来,探出头来,向付伯良打了招呼。付伯良抬脸看见副驾上坐着的李小萌,心里一惊,以为是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又盯住看了一下,心里连连说道:这么美的人呀,简直是仙女下凡了哩!他再抬脸想仔细地看看时,郑亮已开车走了。付伯良看着那远去的汽车,呆呆地想:这郑富田哪世修的这艳福呀?自已娶了一个如花似的老婆,现在又找了一个仙女般的儿媳······唉,唉!他不住地叹着气,想起自已那个又丑又懒,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的老婆,浑身上下便松了劲,连散步的兴趣也没有了。万家银扛着铁锹走过来,见付伯良只是楞楞地看着远方,便问道:“伯良,你呆呆地看啥呢?”付伯良指指远去的小汽车,说:“郑富田这狗日的,哪世修的这福呀!”万家银知道那远去的小汽车是郑亮的,便苦笑笑说:“人生有命,富贵在天!在天啊!”付伯良捧起他的大水壶,狠狠地喝了一口浓茶,他不同意万家银的富贵论,但又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来。万家银要把郑亮回村的消息告诉别人,便急急地走了。他已把郑富泽叮嘱他的话,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付伯良又喝了一口茶,也转身往北走去,往郑富田家的方向走去,他还想再去看看李小萌。他是十分喜欢看美女的人,虽然得不到美女,他只要看着,也觉着心里舒坦。沿着水泥路走着,一会儿便看见了郑富田家的楼屋,因为这水泥路是直达郑富田家的。
郑亮开着汽车,一直往自家行驶去。郑富田夫妇俩已在门前等着。马德春夫妻俩也来了。武金龙在自家的屋里看着这边。他没有出来,只是开了朝着郑富田家的窗户。他像一只野兽似的蛰伏着,看着。虽然李小萌曾经到乡下来过,但武金龙因为上班,没有看见过她。只是听人说,李小萌长得很漂亮,但究竟漂亮到啥样,他不知道。他想,人家都说咱武秀萍漂亮,难道还有比秀萍更漂亮的人么?当李小萌走出汽车,这边的武金龙便啊地惊叫了一声,果真比咱秀萍还要出众!这女子的身段,体材,皮肤,走路的姿势······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惊异。世界上哪有这么美的人啊!他默默地看着,见那马桂英亲热地搂着这女子,左看右看,疼爱得什么似的。想起当初对秀萍也是这样的亲热,武金龙心里充满了嫉妒。郑富田站在一边,只是嘿嘿地笑着,喜孜孜地看着她们。李小萌对马桂英说:“妈,我给您买了一件夏天穿的衬衫,您穿着试试,看合身不合身?”说着,便去车里拿出一件用漂亮硬纸盒装着的衣服,然后打开那硬纸盒,拿出一件薄薄的,亮亮的黑色的衣服,递给了马桂英。马德春和他老婆也过来看。马桂英用手摸摸那衣服,柔柔的,软软的,像婴儿皮肤一样滑滑的,不禁叫了起来:“小萌,这衣服一定很贵吧?”李小萌说:“不贵。”便拿眼睛看郑亮,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出价钱来。马桂英放开衣服,在身上比了比,是不大不小正合身。李小萌说:“妈的皮肤白,穿这黑色的衣服好看,这是丝绸的,夏天穿着凉快!”马桂英把衣服重新放好,喜欢得什么似的。李小萌又从车里拿出一只硬纸盒,递给郑富田,说:“这是给爸买的衣服,您也穿着试试······”郑富田笑着说:“不用试,我知道你买的东西不会差的!”说着,接了硬纸盒,看着上面一个英俊的男人的彩画,说:“我穿这衣服可是糟塌了······”李小萌笑着说:“爸,您也不要轻看了自已嘛!”这李小萌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爸的,叫得郑富田和马桂英真是心里乐开了花啊!把隔壁偷看偷听的武金龙妒忌得什么似的。他想起自已那个嫁给高秋会的女儿,后悔得不行,都是自已一时糊涂,只看中了高秋会那富裕的家庭,却是忽略了高秋会的人品,一错便成了千古恨呀!他也有些恨那个陈老四和他老婆,让高秋会他爸唆使着来做这个媒!万家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郑家门前,扛着铁锹站着,看着这热闹的场景也受了感动,笑着。他站在那棵老柿树下,有些胆怯,也有些自惭形秽。郑亮看见了他,便热情地招呼道:“二爷(他称万家银为二爷),进来坐坐呀!”万家银这才把锹放在了柿树下,缩着身子,笑眯眯地走进了屋。郑亮给他发了一支中华牌的香烟。万家银接了烟,放在鼻子上嗅嗅,他虽然不识字,但知道这是好香烟。他舍不得立即就抽这香烟,插到了耳朵根上,但郑亮却是噗地打开了打火机,要给他把烟燃上。万家银只得从耳根上把烟拿下,点燃了,然后美滋滋地抽起来了。李小萌转脸看见了万家银,见他肮脏丑陋,便生了厌恶之情。但听见郑亮叫他二爷,知道他应该是长辈,也只好跟着郑亮低声地叫了声二爷。虽然声音极低,但万家银却是听见了,欢喜得什么似的,连忙答应着。两只老眼笑得眯成了缝,仿佛比郑富田夫妻俩还要高兴。他偷眼看看李小萌,心里赞叹道:自已活了七八十岁了,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哩!他揉了揉眼睛,想再仔细看看那美丽的人儿,李小萌却进了房间。万家银只得走出屋,抽着香烟,很满足地从柿树下重新扛起自已那把铁锹走了。郑富田说:“家银,不再坐一会儿么?”万家银说:“不啦,不啦·,已坐了这么一会儿了哩!“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坐下呀!他扛着铁锹,拐过屋角,却看见付伯良躲在屋角,往里看。万家银说道:“咦,你站在这里干嘛呢?”付伯良喝了一口茶,说:“看看。”万家银说:“要看,进去嘛······”付伯良说:“我我,不敢······”万家银便骂道:“没出息!”把那吸得快要到海绵嘴的香烟,得意地在付伯良面前晃了晃,说:“这是郑亮发给我的,好味口呀!郑亮那老婆还叫了我二爷哩······”付伯良不相信地问:“她真的叫你了,她会叫你?”万家银说:“我骗你,可要天打五雷轰哩!”付伯良羡慕得不行,想要走过去,却仍是不敢。万家银鼻子哼哼,只得走了。付伯良叹了一口气,终于没敢走到郑亮家门前去,也提着大水壶走了。
马桂英把李小萌领到特地为他们整理的房间里,让李小萌休息。她怕这位儿媳住不惯乡村,总是处处细心地照应着。李小萌却是没有考虑这么多,总是大大咧咧的,乐哈哈的。在她的心里,只要有郑亮在,她就什么都愿意,就是让她住上会漏雨,会挡不住风的房屋,她也无所谓。只要郑亮住得惯,她便住得惯。她是爱情至上的人。她的心里只有郑亮,别的都是次要的。等李小萌安息下来,郑亮便把他爸叫到一边,说:“我回来,总觉得看出了一点问题出来了呢?”郑富田看着儿子,问:“啥问题?”郑亮说:“咱家门前这条水泥路,是怎么一回事啊?”郑富田吞吞吐吐地说:“这,这我也不知道·····反正,别的地方没有修,就咱家门前这条路修了······”郑亮听他爸这么一说,心里格登了一下,很不是滋味儿,觉得问题有些严重起来了。他楞了半天,没有说话。郑富田看看儿子,见他表情凝重,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马桂英走过来,看看他们父子俩。她刚才听见了郑亮在问修路的事。郑亮想了想,说:“我要到村里去一下,打听一下这路是用什么钱修的,若是只为我一家修的,而且是用的集体资金,咱要赶快把这钱补上,千万不能贪集体的便宜,咱不能让人家骂子孙哩!”郑富田点点头,很是同意儿子的话。马桂英有些惶恐地看着自已心爱的儿子,她也意识到了修这条路的不对之处,又是郑富泽在搞特权哩。但她不知这路究竟花了多少钱?
“唉,这个郑富泽呀!”她在心里恨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