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破旧六层顶楼小隔间门口围着一群凶神恶煞黑衣男人，脱漆破旧的门沿角落边坐着一个衣服破脏小男孩，一脸冷漠的模样与他年纪有点不相符合。小男孩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些黑衣男人的到来，麻木的拨弄手里焉黄的菜叶，将还能吃的一点菜心放到旁边的篮子上。
  “兔崽子，叫你那该死的老爸出来还钱。”为首微胖的男人走过来，看小孩子不搭理他。飞起短腿，将菜篮子踢飞到几米外，抓起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和自己平视。
  “他不在。”小男孩也不挣扎，薄长的单眼皮不带感情的看着胖男人。
  “当老子是傻的吗？以为跑路就不用还钱了？麻痹，将他绑回去，看你这小子值多少钱。”胖男人手一松，小男孩跌坐在地，旁边一个男人一把扯住他手臂，将他拖走。
  “等等。”
  清冷嗓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众人不禁回头一看。站在楼梯口是一个拄着黑拐棍，身着蓝色高领毛衣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肩上披着件薄绒长外套。脸色苍白却精致好看，无框眼镜下是一双黑白分明凤眼，他微弯着身子用手按着心脏的位置，这六层楼梯走上来，显然耗尽他全身力气，大冬天整个人气虚的冷汗直冒。他身后灰衣男人一脸担心，左手提着一个黑箱子，微张的右臂呈现一种保护姿态在他身后。
  “四眼仔你凑什么热闹。”胖男人走上前一脸嫌弃上下打量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身后灰衣男子一脸杀气迈前一步，高达一米九的健硕身形和压迫气势让胖男人有些畏惧的退后一小步。胖男人的眼睛往年轻男子身后探了探，发现就他们两个人，而自己身后有十来个人，顿时由畏惧转变成傲慢。
  “欠了多少钱。”年轻男子还没从爬楼梯的劲里缓过来，喘了一会才开口，示意灰衣男人退后。灰衣男子扫视了周围一眼，伸手拿过一张还算牢固的破旧椅子，脱下外套铺在上面，扶年轻男子坐下。
  “哟，你打算替他还钱？我看你这副要死的样子还是留点钱叫救护车吧，哈哈哈哈。”胖男人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嘲笑起来，他身边的男人也附和大笑了起来。灰衣男子咬咬切齿，拳头上青筋直冒，如果不是年轻男子眼神阻止，他大概已将胖男人杀了一万遍。
  年轻男子静静的等他们笑完，朝身边灰衣男人点点头。灰衣男子将手上一个黑箱子打开，胖男人伸头一瞄，倒抽口冷气。箱子里居然是满满一箱美金，旁边的黑衣男人们顿时笑不出来了，瞪着钱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你…你什么意思。”
  “还唐铎欠你们钱，多出的是利息。”
  胖男人示意手下去查看钱真假，手下查看回来告诉他没问题。胖男人一脸狐疑盯着年轻男子，唐铎什么时候嘣出个有钱富二代，早前怎么活得像过街老鼠？
  灰衣男子将箱子合上，甩手扔过去给胖男人，胖男人接住钱箱，力劲和钱的重量让他后退几步，被身后手下扶住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借条，孩子。”灰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胖男人抱紧钱箱，也生怕两人反悔，连忙示意手下放人。手下将借条递给灰衣男人，一把推小男孩过去，小男孩踉跄不稳跌倒在年轻男子前面。
  灰衣男子看着那群人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踪影，紧皱了眉头，不甘心开口。“蓝少爷，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就地处决吗。”
  年轻男子撩起眼睑冷瞥了眼他，灰衣男子默默闭嘴退后。年轻男子身子往前倾了倾，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个又瘦又脏的小男孩。小男孩似乎并不畏惧他，满脸冷漠的仰视着他。
  “你叫唐一柳是吧，我算是你父亲的朋友，我叫蓝牧。十八岁之前，我是你监护人，十八岁后，你可以选择去还是留。”蓝牧缓缓开口，虽然温和，语调却带着不容违抗。
  “我可以相信你吗？我父亲呢。”唐一柳犹豫了一会，眼前这个突然跑帮他父亲还钱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副弱不禁风、养尊处优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自己那落魄父亲能交到的朋友。唐一柳目光看向蓝牧身后那黑黝黝的楼梯，这才流露出了正常小孩子期盼家人回来表情。
  蓝牧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按住心脏，斟酌了下才开口。“你可以相信我，你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以后我就是你家人。”
  这些年跟着唐铎经历的人情冷暖，唐一柳比一般同龄孩子早熟独立。大约也明白蓝牧话中的意思，唯一的父亲离他而去，唐一柳还是忍不住咬紧嘴唇，虽然红了眼眶，却不发一言。
  “走吧。”蓝牧脱下身上外套披到唐一柳身上，拄着拐棍站了起来。灰衣男子伸手扶过蓝牧，却被他身上异常高温吓了一跳。伸手到蓝牧额头一探，发现他正发着高烧。也顾不上唐一柳，将蓝牧拦腰抱起，往楼下跑。唐一柳将拖地的长外套裹了裹，鼻尖还能闻到外套上蓝牧身上那股说不出名的冷香，唐一柳将外套小心抱在怀里，冲进房间里拿走张一张泛黄的相片，也跟着他们跑下楼。
  高速公路上一部黑色宝马一路飙飞，连连闯了几个红灯。灰衣男子单手开车，一边焦急的打电话。坐在副座上的唐一柳忍不住回头看着躺在后座的蓝牧，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晕红，捂住心脏，整个人难受的卷缩成一团。唐一柳虽然不知道蓝牧怎么了，但是能从男子打电话语言片段里，听到了大概，蓝牧刚做完心脏手术第二天就跑出来，吹了风发烧了……是因为他吗？唐一柳低下头，不安的抠着指甲。
  车子急速刹停医院门口，灰衣男子刚熄火下车，门口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俊美男子疾步向他们车子走过来，脸上控制不住的怒火和担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骇人。
  “尾少爷……”灰衣男子还没开口说什么，就被他一巴掌扇到一边。顿时半边脸颊红肿起来，灰衣男子不敢说什么，只是擦了擦唇边咬破溢出的血丝。尾溟拉开后座车门，小心将蓝牧抱起来，长腿一迈往医院里面跑了进去。
  贵宾病房。唐一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躺病床上吊着点滴的蓝牧，他已经换回了病号服。整个人看起来单薄虚弱，刚才那个叫尾溟的医生帮他换衣服时候，他不小心看到蓝牧胸口那道狰狞手术伤痕，在他白皙胸口看起来特别刺目。唐一柳想伸手摸摸蓝牧，伸到半空看到自己灰乎乎手指，缩回来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敢轻轻碰了碰蓝牧的指尖，他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和父亲一样，也离开他？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从外面推开，唐一柳连忙将手缩回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来的是尾溟，他身后还跟着刚才开车的灰衣男子。尾溟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唐一柳，走向病床，脸上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唐一柳走到角落沙发边，尾溟刚才看他那眼神唐一柳不陌生，满满嫌恶，唐一柳下意识抱紧怀里的衣服，生怕尾溟会夺走它。
  “卓白，带他离开我视线。”
  “可是蓝少爷说……我明白了。”卓白刚开口，看到尾溟瞬间冷冽起来的眼神，顿时识趣的闭嘴。拉过唐一柳走出病房，门缓缓合上，唐一柳忍不住回头，尾溟拉过蓝牧的手背放到自己唇上，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再容不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