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是一个天才。
  这个天才并不是指他在修行上的天赋，当然，他的修为肯定不差。
  他的天才，主要体现在他的创造力。
  学院真知殿的设备，至少有七成是他亲手或者主导而造。
  而且，他是东洲本土人士。
  在进入芥子学院以前，杰斯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一个天赋不错的修士。
  东洲千万年来，他这样天赋不错的修士，有很多很多。
  然后，他来到了芥子学院。
  那时候的芥子学院，还保持着对外开放，他也有很多的师兄弟。
  所有人住在主峰上，一起上课，修行。闲暇时分，呼朋引伴遨游天地，不亦快哉！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院里不再对外开放，师兄弟们也相继离去，回世间闯荡。
  院里，越来越安静。
  杰斯没有离开，因为他对世间的名利没多少兴趣。
  他记得，院里人数最少的那些年，他连主峰上有多少棵树都数清楚了！
  沉浸许久后，院里终于再次迎来新人。
  是一个坠星者！
  杰斯听他讲述另一个世界的文明，从奴隶时代到封建社会，再到工业时代，信息时代。
  那个坠星者来自哪里他也不知道，但他还是被异域文明深深吸引住了。
  工业时代的忙碌，信息时代的便捷，以及一个文明对真理的探求，都在深深吸引着他！
  对真理的欲望也许就在那时，埋下了伏笔。
  在那之后，学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坠星者入学。
  杰斯做为师兄，自然有足够多的机会接触他们。
  他发现，不管在那个宇宙，文明都会有一个自我进化的过程。
  这让他困惑，为什么东洲没有？
  和第一次一样，一段时间后，坠星者也陆续离去，学院又不在开放了。
  杰斯决定寻找东洲的进化之路。
  从无到有的积累总是格外漫长，他从元素运行轨迹入手，一点点分析，解构，重组。
  他的天才，终将得到发挥。
  再后来，学院陆陆续续又开放，关停了几次。
  每次开放、关停，总会留下几个人，杰斯找到几个同样热衷此道的师弟，一起组建了解构课。
  解构课从成立伊始，就很少在世间行走。
  归源课不时要出去找‘文物’；人体课偶尔也会出去试炼；多元课只有几个人，不算在内；探险课更是经常在世间游荡。
  只有解构课，一直处于闭门造车的状态。
  杰斯曾经觉得这样不利于获取知识，于是去世间游了一遭。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在学院，他是天才。在人间，他是疯子。
  所幸，学院里还有坠星者，一个文明的发展，可以支撑他研究很久。
  他经常去找坠星者聊天，也经常跟同门师弟聊天，聊天有利于获取知识。
  凡是能获取知识的事，他都喜欢。
  现在，他意外发现一种能吞噬元素的未知物质。
  新一轮的研究，又要开始了！
  真知殿
  杰斯，黑默丁格，东子一起看着眼前投影。
  元素、灵气以一种立体的方式，呈现在荧幕上，一股气流，正穿行其中。
  气流在灵气里随意穿梭，双方互不影响。
  只是，当气流遭遇元素时，原本不可分割的元素，便会悄无声息蒸发，无迹可寻。
  沉默的看了许久，东子轻声道：“如果元素是世界本质，不可分割，那么，这东西是什么？”
  杰斯摇摇头道：“前些日子我意外发现了它，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以前是否存在。”
  “师兄发现多久了？”
  “半旬左右。”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气流很细，在放大上千倍的荧幕上依然显的不大，本体更是细的无法感应。
  但他却能吞噬元素，而元素，是世界的本质。
  换句话说，这股小小的气流，随意流动之间，便是在灭世。
  在场的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能明白其中意味。
  沉默许久后，东子问道：“师兄这段日子，可曾发现过其它‘气流’？”
  “暂时还没有，不过，它太小了，我不敢确定。”
  黑默丁格忽然道：“这东西不能流出去，我来毁了它！”
  东子没有反对，杰斯也没有说话。
  太过危险的东西，不管有没有利用价值，都不应该存在。
  黑默丁格道行很高，意念一动便能施法围剿气流。
  荧幕上如水般流动的灵气忽然暴躁起来，更有无数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对这一片区域死亡轰炸。
  灵气暴动，荧幕上也变的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清。
  良久，东子道：“差不多了吧？”
  杰斯也道：“差不多了。”
  黑默丁格默默收起法术，暴走的灵气缓缓平静下来。
  灵气还没完全平静，荧幕上的气流已然再次显现出来。
  缓缓流淌，随意穿行。
  三人并没觉得失望，科学的实验，本就是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寻找方法。
  东子道：“他能吞噬元素，灵气是元素的衍生品，无法对它造成影响，也是正常。”
  杰斯点头道：“试试其他手段吧。”
  接下来的时间，东子可谓是大开眼见。
  五花八门的生化武器，千奇百怪的虫子，形态各异的植物，神兵利刃，石头。
  折腾到天黑，气流还是那股气流。
  三人都已经有些疲惫，倒不是身体疲惫，而是心累。
  东子忽然道：“师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杰斯淡淡道：“师弟有话，不妨直说。”
  沉吟片刻，东子道：“师兄对真理的追求，小弟是极为佩服的。
  只是，师兄今后，可否尽量不要再开发武器了。”
  杰斯皱眉道：“师弟在担心什么？”
  东子苦笑一声：“这些武器，对我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然而，师兄有没有想过，像刚刚的生化武器，若是流落出学院，进入世间，会造成什么后果？”
  杰斯沉思不语，东子静静的看着他。
  许久，杰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师弟言之有理，不过科技的进步，总会衍生出这类武器。
  若是为此放弃科技，不说值不值得，我却是不愿意。”
  东子低头苦笑道：“师弟明白，只是，能慢一点，便慢一点吧！”
  杰斯点点头道：“我只能答应你，以后尽量不再开发武器，也会尽量不让学院的武器，流出学院。
  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东子明白，这已经是杰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不可能放弃对真理的追求，也不能阻止科技进步，衍生出的各种武器。
  东子拱手道：“多谢师兄。”
  杰斯微一点头，负手走了出去。
  黑默丁格冷哼一声：“优柔寡断，婆婆妈妈。”
  说罢也不理东子，大摇大摆的晃了出去。
  出了真知殿，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东子招出福音，轻声道：“其实说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对吗？”
  福音不会说话，它只不过能感觉到他的失落，所以也有点奄奄的。
  东子挥了挥手，往终南山方向破空而去。
  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一个足够理智的人，往往能看的很远。
  下午那番话，他本不该说，因为结果早就已经注定。
  只是，那个瞬间，他想起了多元课山上沉默伫立的机械身躯。
  还有前世那些被辐射的生命。
  长空传来一声叹息，仿佛叹息着自己的无能，也似乎在叹息不变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