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声说道：“已经被馆头杀掉，连同任司同和毛女士，一切结束了，馆头现在在我手里。”
  龚三通愣神半响才缓缓道：“很想和你说恭喜，但说不出口。或许我更应该说的是对不起吧，对不起！”
  我蹲在他跟前：“不是我抓你回来，是麻将馆的代理人，他没事，他负责处理后续的麻烦，把麻将馆的大部分利益给我弄过来，这算是赔偿。他之所以抓你，是要和我交易，在这个交易开始谈前，他已经先动手。后来交易破裂，我可以让他杀了你，他亦想杀了你，我把你要了过来。”
  “所以？谢谢？老洪，要说什么直接点，我已经这样的处境，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愿意赎罪么？”
  “无所谓赎罪不赎罪，我没选择。”
  “你见方迪，方迪要你活，你能活，方迪要你死，你只能死。”
  龚三通没有任何迟疑：“我见。”
  他明白我说什么，我对他可以既往不咎，而且除了方迪之外，他欠别的人，我都能搞定。这等于恩赐，但他的目光之中，没透出见到曙光那种强烈的希望感，他没骗我，他真的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我打开门对小平头道：“平头你给方迪打个电话，让潘帅送他过来，你说我找他，马上来。”
  关上门，回去重新蹲下来，和龚三通对视着。
  龚三通拿了香烟自己点上一根抽着：“我住在东北的山村，吃不好睡不着，每天都一样，脑子里总是各种想法，担心各种事。比如，突然来一帮人，乱刀把我砍死。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想自杀，但没勇气。我其实知道，应该祈祷你输，那样我才能回去，即便回不去，我可以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而不用担心会不会被砍死。”
  “然后？真被找到了却发现其实没那么可怕，反而松一口气对吗？”
  “对，想通了，出来混迟早要还，我不能欠方迪。”
  “我已经不恨你。”
  “我猜到了，你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放下。你的原则，经历了那么多事，从未改变过，如果我早点明白，多好。”
  “方迪亦是这样的知道么？他爹很有野心，现在还被我们关着。就前阵子在苏樱家里，他爹要苏樱配合设计我，方迪拿着斧头冲进来，这是兄弟。明白我说什么吗？固然你身不由己，但身不由己谁都有，为何我们去反抗，你没有去反抗？你不冤，对我们，你真的有罪。”
  “我明白。”
  “还有林芷若，她现在跟个废人没两样，我很担心她。”
  “我也担心。”说起林芷若，龚三通眼神之中充满了痛苦和忧伤，“希望我能活着吧。”
  “等会就知道结果。”我站起来舒一口气道，“方迪大概一个小时能到，我就不祝福你了，你自己祈祷吧！”
  出了外面，和霍筎一起靠着护栏，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工人。
  霍筎道：“门主你真打算放过龚三通？”
  我道：“看方迪，你这里，我觉得你看林芷若，否则你会永远失去她。”
  霍筎抗议我的建议：“我无法接受。”
  “有时候为了一口气，真会导致更多的失去。”
  “如果门主同意，我无话可说。”霍筎还是不乐意，当然我不觉得对不住她，她恨龚三通没错。但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方迪放过龚三通，死里逃生的龚三通会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取得霍筎的原谅，而如果方迪杀了龚三通，霍筎的恨，等会就会消亡，所以，我并非在勉强她。
  如我想那样，就一个小时，方迪已经下车。
  抬头看见我，他急急和潘帅上楼，走的满头大汗，可能误会了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声音都不太对劲：“干嘛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我指指房子里面，“你自己进去看。”
  方迪没立刻行动，他望望小平头，又望望霍筎，用目光问他们，没得到答案才跨开步伐，深吸一口气推门。
  他整个人很安静，动作很轻很轻。
  然而当门完全打开，看清了里面的状况，顿时变了一种感觉，破口大骂着冲进去，龚三龚，老子弄死你。
  随即下一秒，房子里面响起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有脚踢，有椅子砸，还有木板拍。
  这些声音，我听着感觉很害怕。
  霍筎听着大概感觉很爽，虽然脸上伪装的毫无表情，但她的眼神是这种感觉。
  小平头和霍筎差不多，他很早就和我一起认识龚三通，我和龚三通的许多事他都知道，龚三通害我，他比我更难接受。
  潘帅没这样，他眼神所流露出来的内容是，要不要拦？这样打，要死人的。我没给他什么命令，霍筎在这里，我不能，哪怕我很想。
  整整打了三分钟才安静下来，方迪冲出来，咬着牙对小平头道：“给我刀。”
  小平头望了望我，说没有。
  方迪转而问潘帅，得到一样的结果，他瞪着我：“干什么？”
  我摇摇头：“我没干什么，只是没刀。”
  此时门后响起声音，龚三通往外面爬。他脑瓜被开，一脸是血。本来就很虚弱的人，无疑更弱到动一动都困难，一直给的痛苦表情，花很大力气才爬出来靠门坐好，大口大口喘息。他手里拿着一根椅子断出来的木块，还蛮尖，死死抓住，望着我们，望着方迪。
  方迪火冒三丈：“还想干嘛啊？杀我吗？”
  龚三通道：“我只是想把欠你的还给你。”说完，手递起来，木块毫不犹豫往自己左眼扎下去。
  血喷出来，龚三通嗷一声惨叫，直接痛晕过去。
  我吓坏了，他竟然做这种选择？天啊，他竟然下得去手。
  方迪都吓的不轻，不敢相信这一幕，他还以为龚三通是要和他干到底。
  见我们都无动于衷，潘帅跑过去急得团团转，想拔木块又不是，想把人抱起来又不敢：“门主，管不管？”
  我道：“别问我，问方迪。”
  “方少爷，管不管？”
  “送医院。”方迪往楼梯方向走，“完了，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