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却反问刘原：“如果他没有对你说过那些关心的话，你还会不会想救他？老实告诉我。”刘原答道：“如果他没来关心我，我不会因为这事情就有意不想救他，但是，有可能我会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他来关心我等于是提醒了我。没有这件事，或许我会等到他真的死了才想起来他原来是这样死的，要救他就这么简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在斯大林与托洛茨基“竞选”白热化的这段时间里，刘原满脑子都想着躲托洛茨基的人，很多事情都忘到脑后去了。当然，即使伏龙芝没来关心刘原，也不排除选情尘埃落定以后，而伏龙芝还没死的时间段里面刘原还会想起来这回事。
  斯大林则说：“你是不是还有这个顾虑，不管是他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活得比原来长了，在多出来的寿命里会不会反对我给我找麻烦，你也不知道，而万一这个人以后真反对我了，我会怪罪你不该给他延长寿命？”斯大林接着说：“可是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要是将来可能会反对我的人都不能留，那还有能留的人吗？”
  斯大林也发现了，刘原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几分诚惶诚恐，就连称呼也由先前的“你”变成了尊重却又带着疏离感的“您”。他心想：“他连救个人都生怕这个人其实是我想要他死的，从而触怒了我，我在后世的形象就是这么不堪吗？”
  实际上，另一个时空里伏龙芝的英年早逝，给斯大林后来的人事安排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此时的刘原不清楚，后来他还是渐渐明白了。
  斯大林继续自言自语道：“我这也能算是救他吗？最多是没害他。那我要他感激我干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对着压在办公桌玻璃台板下面的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那十四个用威妥玛拼音注音的汉字。
  斯大林又问刘原：“那你自己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当个汉语老师到退休？”刘原说：“我也没想过。”当初刘原发现自己借用的是沙皇的身体以后，一开始只想着怎样逃脱被杀的命运，后来知道自己在列宁那里不会有事了以后，又总多少有点担心着斯大林会怎样对待自己，再加上借用的沙皇身体年龄本来就不小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多想什么“职业规划”之类的事情，都是“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叫他干的事情倒也一直是最适合他干的。不过，现在既然接替列宁的人已经尘埃落定，自从上次列宁与捷尔任斯基告诉斯大林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只要自己不作死，斯大林应该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了，貌似的确应该考虑考虑了。
  斯大林沉思片刻，说：“估计起码你还要这样当汉语老师当上几年。不过，之后会另外安排你。”刘原感觉到这里必有深意，但想想自己肯定猜不到，也就干脆不问了。
  刘原却不知道，在1925年，除了伏龙芝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不过，即使刘原知道，也一点都不想救他。这个人，就是大牧首吉洪。他年事已高，只不过是寿终正寝罢了。
  刘原曾经在知乎上面看到过一段话：“近现代以来的东正教会和教徒反而多是扮演被迫害的角色了，在俄罗斯先是被列宁同志锤，神职人员不是被处决就是滚去西伯利亚建设社会主义，大清洗期间仅1937-1940年间就有115600名教士被处决；大胡子锤完小胡子锤，二战后稍有恢复，在赫鲁晓夫时代又开始大量关闭教堂并处决教士。”当然这个具体数字，刘原是记不清楚的，更加谈不上去考证它是否准确。
  但刘原还是没想到，斯大林自从从捷尔任斯基那里得知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如何处理宗教问题以及结果，还有刘原这方面现在已经做的一些事情后，心里也有了和那个时空不同的安排，并且早就等待着这一天了。大牧首吉洪的死，是斯大林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而另外重要的一环，则在吉洪年纪最小的弟子，朱利安·雾风耶维奇·索罗身上。
  此外在中国，生命将要在1925年走到终点的最有名的人，莫过于孙中山了。另一个时空里，列宁逝世时，孙中山曾经给列宁写过悼词，全文如下：
  茫茫五洲，芸芸众生；孰为先觉，以福齐民？伊古迄今，学者千百，空言无施，谁行其实？惟君特立，万夫之雄；建此新国，跻我大同。并世而生，同洲而国；相望有年，左提右挈。君遭千艰，我丁百厄；所冀与君，同轨并辙。敌其不乐，民乃大欢；邈焉万里，精神往还。天不假年，与君何说；亘古如生，永怀贤哲。
  而现在，列宁反倒还活着，这悼词自然也就不用写了。孙中山则属于刘原想救却又没法救的人——他如果能多活几年，第一次国共合作想必能够多维持几年，中国的大革命进程也完全可能大不一样。然而，他的病即使在刘原穿越之前的年代，依然是不治之症，早发现或许还能有限延长一些生命，发现晚了一样是回天乏术。
  刘原的学生里面虽然没有小孩子，但是军校里面的学生通常也都很年轻。但是他也没想到，和斯大林这次见面谈话以后不久，他这里来了一名年龄明显超龄的学生，他的名字叫做——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柳赫尔。而在中国，他为人熟知的则是另外一个名字——加伦。这个名字则来源于他在哈尔滨长大的妻子的姓氏。
  这回，刘原搞不懂了：就不说布柳赫尔的军事水平不知道甩自己几条街（这还是接收了沙皇的记忆的加成以后），就算他是来向自己学汉语的，他长期在远东和中国人也接触过不少，在和这位妻子共同生活时又和她学了许多，汉语水平本来就不低，那还有什么需要向自己学的？
  欲知布柳赫尔在刘原处要学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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