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相思不比相逢好（三）
  一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句话一点没错的，短暂得让石宇烆怀疑是不是“春梦”一般无痕迹。
  二
  当石宇烆把那沉默的气氛打破之时，也是美好时光终结之时。
  三
  喝光碗里最后一口汤，石宇烆道：“另外一个案子呢？”戚小云道：“什么案子？”石宇烆笑道：“你不是说有两个案子吗？”
  话出口，石宇烆又知不妙，只是这么不妙却又说不出来。
  只见戚小云冷冷地道：“石总经理可真是日理万机啊！”石宇烆笑笑，可真不敢接这话头。戚小云忽地起身，倒把石宇烆吓了一跳。
  却听戚小云道：“我下厨，你洗碗。”说完不看石宇烆一眼，几大步冲进了客厅。
  四
  没什么可说的。
  石宇烆默默地洗刷完毕，却对着那条毛巾发呆，这可还是第一次在云州见面时候买的，没想到后来换了几个地方，戚小云还带着。
  石宇烆心中有些感动，却又有些迷茫。
  五
  石宇烆没话找话，对着竹椅上的戚小云道：“你可越来越大方，怎么一个人也住这么大地儿！”戚小云眼睛不理电视，道：“我喜欢，怎么了！”
  其实石宇烆心里也有数，边疆地方物价不比京城，戚小云住的四五十平米的两室一厅未必就比京城单间贵。
  却听戚小云淡淡地道：“我孤零零一个人，自己不对自己好一点，还能指望别人吗？”说着两眼瞪着石宇烆，瞪着石宇烆心里直发慌。
  六
  其实石宇烆心里一直有个疑虑--------戚小云是不是做好了跟“他”长相厮守的准备。
  只是这种问题自己想着都揪心，又怎么敢再伤戚小云一次。
  七
  一个无聊的下午，又匆匆过去。
  戚小云毕竟还是要忙着上班，石宇烆只得自己闲逛。
  边疆的小县城本就人少，又不是赶集的日子，石宇烆想看一点民族特色的风情也没有如愿，淘了一个下午的“宝”也没有淘到什么。
  八
  倒是很自觉，石宇烆买了很多菜，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准备消弭早上的不快。谁知不知哪根筋搭错，戚小云对于案子竟然异常反感。
  本来进门还欢天喜地，大呼小叫的，没吃多久，一听石宇烆问起案子，又不耐烦起来。
  她道：“吃饭就吃饭，就不能少想想你那破案子吗？”石宇烆笑道：“嘿，这‘破’案子可是你拉来的，怎么现在又不想理了！”
  戚小云眼睛一瞪，道：“谁说不理。”不等石宇烆辩驳，又道：“我是说......我是说你另外一个案子都没有结，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是为了这个原因？
  石宇烆不确定，不过还是自信地道：“没事，照我估计出不了太大差池......”戚小云道：“你倒是挺自信！”石宇烆嘿嘿一笑，随即住嘴，------戚小云的语气里可没有半点夸他的意思。
  九
  不知什么原因，下午的“标准”又变了。
  没有分工合作，下厨的是石宇烆，洗刷的还是石宇烆。
  石宇烆是真拿戚小姐没辙。
  十
  石宇烆非常识趣，那天起不再提起案子，总算才有了点舒心日子。
  每天把自己当成家庭煮男，除了早上是戚小云做的早餐，下午几乎都是石宇烆买菜下厨，不过也总算换回了戚小云灿烂笑脸。
  三天时间，不仅一起把附近的大街小巷都逛遍，还一起看了场戏喜剧电影。戚小云乐得嗓子差点笑哑，石宇烆却极少触动。要不是石宇烆见机快，少不得又得被戚小云数落。
  十一
  没到夜里，石宇烆总想：这是恋爱吗？
  答案是否定的。
  石宇烆心里每一次期待，总被那冷冰冰的答案推回现实。
  戚小云对他笑，对他疯，对他亲密，对他温柔，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戚小云本就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想多了只徒增烦恼而已。
  十二
  直到第四天，杨阅电话打进来，连顺梁的案子也有了些进展，戚小云才把另外一个案子交给莱商银行。
  十三
  客户是一个女孩。
  石宇烆还是没有见到本尊，还是先由戚小云叙述。
  十四
  女孩叫阿飘。
  本名叫强莉娟，二十八岁，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女孩，也爱上了一个狂热的摇滚男孩。
  男孩名叫小飞，本名叫做蒙笑飞。
  十五
  阿飘个子小小的，头发长长的，脸色黄黄的，一眼看上去并不是那种特别好看的女孩。不过有一种感觉，戚小云觉得阿飘像极了云州产的青橄榄，初尝或酸或涩，可是最后都是甘甜无比，回味无穷。
  阿飘和戚小云是在进大雪山的路口认识的。
  阿飘和小飞要上山朝圣，而戚小云只是“探路”而已。
  十六
  那天恰好是集市，人很多，阿飘决定留一天，才有了和戚小云相识的缘分。
  一天时间，两个女孩便亲如姐妹，这一点石宇烆一点没有怀疑，戚小云有时候就是有这种魔力。
  十七
  从雪山上下来，阿飘却好像边了一个人。
  禁不住小云再三追问，阿飘说出了事情起缘。
  十八
  雪山一行，阿飘大受感触，决定结束漂泊的生涯，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开个乐器行或者到酒吧驻唱也行。
  小飞三十岁了，可是雄心依然不息。
  他高高的个儿，瘦瘦的身材，像极了一棵孤傲的白杨；长长的头发，随着吉他舞动，像极了展翅高飞的雄鹰。
  他的梦想越来越少，已经不再渴求万人顶礼，只愿出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
  只是，这个愿望看来也要成空，没有名气，以，目前的唱片市场，就得自费，两个人打听一遍，又把家底算了一遍，把能借的能筹的捋一遍，满打满算还差五万多块钱。
  十九
  小飞没有气馁，他决心用一年时间筹这些钱。阿飘却不愿意，并且提出分手，带走了两人仅有的一点积蓄。
  后来阿飘告诉小云：她怀孕了，她要留着钱给孩子。
  二十
  石宇烆心里大概有了一点想法，于是把阿飘送给戚小云的录音带听了两遍，眉头却再也难以舒开。
  二十一
  对于民谣或者摇滚乐，石宇烆没有十分的了解，不过他听的歌不少，又懂创作，大概明白民间的民谣歌手或者摇滚歌手要想出人头地除了作品再无其他。
  而乐迷们对于作品的要求也不难想象：其一，旋律一定要抓耳，这是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条件；其次自然是词的深度或者好坏。
  对于第二点，石宇烆向来是不太抱太大的希望的，因为他大概明白他们所处的生态，大多数都是十四五岁就怀着音乐梦想出来闯荡，乐理基础且不说，除非天才，否则没有几个是能写出好作品的。
  二十二
  听了小飞最好的一首《破吉他》石宇烆对于小飞的前途便有了大致的判断。-------没戏。
  歌如此唱道：
  背起心爱的吉他，
  我要继续走天涯。
  远处走来一个好姑娘，
  小小的个子长长的发，
  一脸的微笑赛红霞。
  轻轻走到我身边，
  姑娘开口对我笑：
  为何背着破吉他？
  浅浅的笑白白的牙，
  冷冷的话却把我杀。
  让我让我告诉你，
  他的好处人人夸：
  音乐一起羞百花，
  手指一挥走飞沙。
  让我让我告诉你，
  他的好处人人夸：
  幽怨胜过古胡笳，
  萧瑟之气塞琵琶。
  淳厚浑似十年酒，
  清淡还如一春茶。
  激昂天气观晨照，
  悠悠晚凉夕阳斜。
  姑娘姑娘不要走，
  听我给你弹一曲。
  听听歌声多浪漫，
  找个好人成个家。
  曲子非常平淡，跟一般民歌几无差别，制作粗糙；其次，词在一般民谣歌手中算是不错，可是偏偏没有十分契合的曲子，当民歌唱倒也还罢了，要是走向市场就......
  二十三
  本来石宇烆还想动用一些资源，把蒙笑飞的歌推荐给唱片公司，可是听这质量，就连石宇烆一个普通听众都没有信心，那唱片公司还有什么理由接纳呢？
  二十四
  既然出唱片的路很难走通，就只能劝蒙笑飞回头，可是石宇烆也明白这些文艺青年骨子里的孤傲，心爱的女人都说不动，石宇烆又能顶什么用呢？
  二十五
  幸好连顺梁的案子终于了结，让石宇烆少分点心。
  虽然大致没有出乎石宇烆的所料，却还是差点失算。
  樊杏的那个男朋友真是花心过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验证码到花好月圆验证之后，便欣喜若狂地直奔云州。
  只是，没想着联系樊杏，而是带上了另外一个女朋友。
  二十六
  小小的意外让石宇烆和戚小云啼笑皆非。
  那男孩带着另外的女朋友玩了一天，或者是太招摇了，被扒手盯上，钱包都被扒走。没有办法，只能联系樊杏。
  樊杏满心兴奋地奔向花好月圆，没想到等着她的是“天罗地网”。
  二十七
  连顺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当场昏倒，起来之后便叫着喊着要杀了“奸夫**”。连顺梁的父母亲戚吓得连扭带扛带走了连顺梁。
  虽然伤痛免不了，可是在家人的照顾下，石宇烆想连顺梁总有重新振作的一天，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二十八
  这边蒙笑飞和阿飘的案子却愁坏了石宇烆。
  辗转两天，心中打了无数个腹稿，还是不能拿定主意。
  石宇烆想征求一下杨阅的意见。杨阅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
  二十九
  跟连顺梁的案子一样，也是非常意外。
  三十
  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妇人，老板心里十分渴望。
  妇人拗不过老板的哀求，又怕他心生误会，只得瞒着杨阅三人，偷偷和老板见面。
  三十一
  这一见面便出事了。
  或者真是天意。
  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妇人的丈夫出现了。
  或者也是因为这样，偷情的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妇人吓得脸色煞白，本来丈夫看到妻子装扮时髦，又有大老板相伴只是有些疑虑，可是妻子这一非常的表情立刻引来丈夫的关切，他全力奔向妻子。
  此时的老板却吓坏了，他误以为奸情被发现，掉头就跑，谁知不出三步便撞上了一辆小三轮，摔了个狗吃屎。
  三十二
  妇人没有送老板去医院，甚至没有到多看老板一眼。
  事实上，在老板转身的那一瞬间，妇人的心已经全部死去。
  所谓的担当，责任，胸怀，气度，豪情，志气......统统都是狗屁。她曾天真地幻想，甚至暗怪自己四十多岁的女人还是少女一样，她幻想：
  有一天，在万众瞩目下，他会牵着她的手，走向婚姻的殿堂。
  或者他会用最深情的告白，最浪漫的情话把她迷住，再有最坚强的臂膀把她包围。
  她甚至有些期待过某一天，他会豪情盖天地冲到家里，从懦弱的丈夫手中夺走她，并且气壮山河地道------
  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女人了！
  要真是那样，她会幸福地死去！
  三十三
  她没有解释，丈夫也没有问，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
  三十四
  此时，意外出现了。
  这么多天来，吃的饭都比说的话多的容寅初忽然开口了，他走到妇人面前，冷冷地道：“你要是再做那样的事，我就把你的丑事都说出去。”
  三十五
  石宇烆最后问杨阅，道：“他丈夫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巧？”
  杨阅笑笑，没有说话。
  三十六
  是的，这种事没有人愿意多提。
  生活总归是生活。就像一间厨房，总是擦得锃光瓦亮的，便不能算是厨房了。
  生活中总有阴暗的角落，可是把那些阴暗都曝露在阳光下，或者只能带来更多的痛苦和无奈。所以，人们永远只能心怀希望，希望揭开这些阴暗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
  三十七
  意想不到的，蒙笑飞的案子也解决了，以最简单，又谁也不敢相信的方式。
  三十八
  阿飘离开之后，小飞才知她在他心中是如此的重要。
  可是他还是只能每天拼命挣钱。
  只是台前幕后没有阿飘的身影，小飞好像也丢了魂一样。
  终于有一晚，心中郁闷无处发泄的小飞和顾客冲突，被顾客群殴，送进医院。
  在那里，他碰到了产检的阿飘。
  三十九
  没等小飞惊喜出声，阿飘已经扑到他的怀里哭成泪人。
  四十
  小飞不再录唱片，也不再登台，他说是为了孩子和妻子，和爱！
  四十一
  有一阙《一剪梅》单道相恋痴缠之苦。词云：
  望断残鸿锦字迟，霞散云收，日已西移。月华徒送一宵圆，坐卧行停，目敛眉垂。
  解道红尘不是诗，爱也相思，恨也相思。此生心事付趾离，醒也情痴，梦也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