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和我交谈的老者开口了：“在这样的方面，我和你们的差异或许是比较大的，在做这一行之前，我没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我叫维格拉夫，来自卡什利克瑟尔丝，我只是一个贼，除了偷东西之外，我并没有做过什么更过分的事。我的母亲是一名应召女郎，她十六岁时生下了我，然后我就一直跟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生活在一起。我当时以为他们才是我的父母，而我的母亲，我一直把她当作姐姐。后来我母亲嫁给了一个轿夫，我才得知了一切。母亲除了酗酒，也没犯过什么了不起的过错，最严重的一次无非是把当时还年幼的我送给了一个没有子女的酒肆女老板，用来交换一桶大麦酒。不过外祖母很快就把我赎了回去，仔细想想母亲当时也只是醉得太厉害了。至少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打过我。继父也是个老实稳重的人，在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之前，他一直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教导。但人总是会成长的，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那个家里。我学过帮人理发，也当过见习水手，还给一些有钱人家做过花匠。加上偶尔会去偷些东西，还是足以养活我自己的。我只有幸见过我的生父一次，还是在我的异端审问会上。”
  我：“教廷对异教徒的审判，是因为你的维格拉夫家族吧？”
  维格拉夫：“家族的名声或许是响亮了些，但并不是像外界传闻中的什么邪教组织。我们最初只是一帮聚居在一起的流浪汉和自由职业者，大家都爱听我唱歌，仅此而已。我识字不多，歌声是我跟他们最好的交流方式，我也非常酷爱音乐。然后很多人加入了进来，他们有士兵、有商人、有贵族，当然也有修士。于是我组建了这个家族，希望大家能像一家人一样互敬互爱，他们也把我当成了精神领袖。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们和教廷一直相安无事。九年前的一个夜晚，一对在贵族社交圈内很有影响力的商人夫妇死在了自己家中，一个身中数刀，另一个则是一刀毙命被切断了咽喉。墙上用被害人的血留下三行血字，猪猡们去死吧，革命，旋转滑梯。同一天夜里，隶属教廷的一名功勋主教身怀六甲的夫人和三名仆佣也被用同样的手法杀死，主教夫人身中十六刀，一尸两命。最惨的一名仆佣被刺了五十一刀之多，门外还有一名目击者连带遭了池鱼之灾。而那位主教因当晚蒙教宗召见，不在家中而幸免于难。教廷对此事本来一筹莫展，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扣押了几位我的家族成员，而抓捕我的罪名则是盗窃。”
  杨贺如：“有没有可能是这些人早已与死者结怨，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报仇杀人？”
  维格拉夫：“我在狱中询问过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与此事无关，而且案发之时，他们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即便是接受异端审问，我们也表现得格外轻松，我当时甚至还穿了自己最光鲜的衣服，哼着小曲走进的教堂。可结果是他们四个在审讯的过程中忽然反口，一切的矛头都指向我，他们只是从犯。我并不怪他们，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恐惧，他们很可能受了某个大人物的威胁，甚至有可能他们的父母子女此刻性命堪忧。我只是好奇，教廷的大人物为何单单跟我过不去，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我在牢里边挖地道逃生，边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我挖通了地道越狱出来，都没想通，索性就不去再想了。”
  吉娜：“道理其实很简单，教廷不希望有一支武装力量脱离他们的控制，所以你成了替罪羊。还有，两桩案子并非同一人所为，尤其主教夫人，手法太不专业了，不是吗？”
  维格拉夫：“我也有过相同的疑惑，只是当局者迷，不明不白就被扣了个邪教首席祭司的帽子。”
  一名房客举手道：“呃……非常抱歉，夫妻俩那单生意是我接的。主教夫人的事我也知道，就是主教亲自下的手，还有那个看似无辜的目击者，他其实是主教夫人的情夫，也是夫人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
  维格拉夫：“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怎么还会怪你呢，倒不如说我该谢谢你才是，让我认清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嘴脸。”
  那位房客继续道：“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杰克，开膛手杰克，是咱们十几人当中干这行资历最老的一个。我来自著名的港口国家纳修塔德王国，和你一样，我的母亲也是个应召女郎。但她对我可不像令堂那般和蔼，她经常会在家里接客，不仅从不避讳我，还经常会强迫我观看。她的兴趣跟爱好就是把我打扮成一个小女孩，让我去接受邻家孩子们的嘲笑。当然我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爱好，我喜欢把一些小动物们捉回来折磨致死，但我并不觉得有多么残忍，因为我母亲也经常那样待我。我的父亲是一名仵作，终日里都在和尸体们打交道，所以我从小就对尸体带有异样的好感。直到七岁那年父亲因叛国罪入狱，我很想知道一个仵作是怎样叛国的。第一次跟人动手是在我十六岁那年，邻家一个六岁的男孩笑话我穿女装，我把一根树枝插进了他的肝脏。但我并没有杀死他，我只是想体验一把杀人的感觉。长大之后我经常会和女孩们发生冲突，因为她们都不愿意和我发生关系，我非常好奇为什么母亲就能随时随地跟任何人做。”
  格林：“你该不会也和你母亲做过吧？”
  杰克：“做过很多次了，她说有冲动的时候，就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当我慢慢长大，慢慢溶入周围的人，我才发现自己从小被灌输了许多错误的常识。但那并不代表什么，这世间的一切，也不都是完全正确的。而且我也越来越难抑制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不过我母亲可不是我杀的，她是酒喝太多把自己喝死的。为了养活自己，我只好当了一名驿卒，在这个国家好像叫信使，哎呀，管它叫什么呢，总之就是一个很不符合我的身份。但有一个好处，就是非常方便的给议政厅写匿名信。和议政厅的那群白痴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是我给自己培养的新爱好，用来打发时间。我每杀掉一个人，都会把手法，过程的细节写下来，寄给议政厅，有时还会附带个包裹，里面装着某块死者的内脏。信笺署名为调皮的杰克，至于他们为什么称我为开膛手，大概是因为我总爱将尸体解剖，弄得死者内脏散落得到处都是吧。不过我只想皮一下，哈哈。想知道我为什么杀她们？坦白说，我杀的人并不多，每一个都经过我长时间的跟踪调查，她们都是和我母亲一样的人。之所以杀死她们，是因为我不希望再诞生像我一样的第二个杰克，第三个杰克……顺便警告一下议政厅的那群白痴，要对尸体保持最起码的尊敬，这是我父亲曾说过的话。”
  我听得饶有兴致：“一直是在按房间号的顺序吗？下一个该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