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佐罗派来的年轻信使愣愣的杵在马上，看着马蹄下血淋淋的牛奶厂工人。
  “我没想到……他突然就出现……怎么回事……我来不及……都怪这酒！”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咕哝。
  “好了，安静！”这时候的言肆已经厌烦了托辞，他想直接把这个信使按到路旁的柱子上，戴上镣铐羁押进审判局的“铁笼子”里。
  但探长先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情上，他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转向工厂大开的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信使的表情仿佛刚睡醒，“我没听到声音，探长。”
  言肆叹了口气，下马将之系在柱子上，反手绰起匕首，“你有带武器武器吗？”
  信使一时没明白过来是在喊他，“埃德霍，探长，我叫埃德霍。我有一把短刀。”
  “很好，埃德霍。带上它，我们进去看看。”
  他们穿过大门，地上可以见到不少血迹，身上滴落的和血脚印，大概都是刚才跑出的工人身上的。之后他们来到一排排装载了成罐牛奶的马车边，这些大多都被亚麻布盖住，有些没有遮盖的，罐子已经被打碎，但看不到牛奶，反而到处都是血泊，且汇聚在一起，就像小湖泊一样。
  “这都是血？”埃德霍问道。
  言肆蹲下来仔细闻了闻，说道：“还有牛奶。”
  “好难闻的味道。”年轻的信使也嗅了嗅，说道。
  本来工厂里牛奶的味道就很难闻了，虽然平时大家闻到的都是一种好闻的味道，但可能由于这里牛奶过多，或者没有经过处理，空气里反而到处是腥臭味。再加上血的味道。
  令人作呕。
  “尸体呢？”奥佐罗的信使问。
  言肆暼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于是两人继续往里走，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工厂里轻微漾回，反而令人听得很仔细。
  前面是桶装牛奶，与再前面的一样，有些装在马车上，有些来不及搬运，在一边堆积着。尸体就在那些成堆的桶上，清一色都被割了喉，脖颈处都是深深的刀痕，血已流尽，伤口已经开始发黑。
  “呕～”埃德霍直接扶着墙吐了起来，将早晨的酒水一倾而出。
  完事后，他些微好了点，至少面对着堆积的尸体，不会再狼狈不堪了，“谁做的，真是恶毒！难道就是刚才那个人？怪不得惊慌失措的样子！被我的马一脚踢死，也是上天有眼！”
  “不是他……”言肆说道，“是卡尔·兰尼斯。”
  埃德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个被鬼魂附身的人？！他不是被关进卡瑞疯人院了吗？”
  卡尔·兰尼斯是心疾，医士们也称之为双重人格、精神分裂等，这类人往往在受到刺激时就会病发，然后会做出与平时不同的事情，仿佛换了一个人。由于多数心疾患者都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所以常被无知的人和教会比做鬼上身。
  言肆在罪犯卷宗里看到过，卡尔的刺激来源就是牛奶和幽闭，平时人畜无害的他，一旦处在一个密不透风或者见到牛奶，都会疯狂的破坏，乃至杀人。他曾经因为杀了送奶工，并将之在坑洼处割颈放血的疯狂举动轰动全城，人人疯传鬼魂附身，第五城到处都是鬼魂。后来卡尔·兰尼斯被送进卡瑞疯人院，在切斯特的治疗下，他才安稳下来，流言蜚语才逐渐消失。
  “他跑了出来，我们初步认为是半面把他救出去的。”言肆握紧匕首，“如果卡尔在这里，那他可能知道半面的下落！”
  “等一下，你疯了吗？你难道打算独自一人对付能够炸了帝国大使阁，焚毁公国大使阁的人？”
  “谁说就我自己？”言肆说道，“不是还有你。”
  “你在开玩笑吗？我才不会做出这样的送死行为！”
  “你要抛弃我？你的老板同意吗？”言肆乜斜他一眼，说道。
  “该死……你什么时候猜到的。”埃德霍拍了拍脑门。
  言肆勾起嘲弄的微笑，说道：“你的行为不是太明显，也就在言家庄园发现的。”
  埃德霍感到被人戏耍了，但完全没有办法。“那也省得我伪装了，我们不该管这些事！奥佐罗审判长的让我确保你或者第五分局的其他人，随便是谁都好，必须有个人参加会谈！”
  “必须有个替罪羊吗？你以为我会认命？”言肆冷哼一声。
  “不管……”
  “啊！”一声惨叫从楼上传来，重重的摔地声，衣服在地上摩擦的沙沙的拉扯。几种交杂的声音，埃德霍打了个冷颤。
  他想要逃离，越远越好，但是言肆抬耳聆听，眼睛盯着楼梯。“你不会想要上去吧？”埃德霍不情不愿地问道。
  “武器抓牢，做好准备。”言肆没有给他更多反驳的机会，径直走向楼梯。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脚，一步步走上去，二楼不同于下面的仓库，这里没有成桶成罐的牛奶，也没有那么多马车，而是排满了长桌和长条板凳，更像是餐厅和休息室，其他几个房间，看起来是给工人们供应午餐和茶水的地方。
  言肆用左手握紧匕首先行上去，埃德霍刚要跟进，旁边的房间突然打开，一个干瘦的男人闪出来，手持大弯刀劈砍下来。
  事后，埃德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躲开的，大概是听到了门被打开时细微的声响罢，反正他从楼梯滚了下去。
  言肆听到声音，急忙转身，卡尔·兰尼斯继续用大弯刀一边劈砍，一边说：“该死的牛奶！我讨厌牛奶！都给我去死！”
  由于右肩胛骨伤口未完全愈合，他只得用左手笨拙的格挡，身体也因此变得沉重，行动缓慢。探长被一脚踹翻，砸断一个长条板凳，躺倒在碎木中间。
  “我讨厌牛奶！”卡尔·兰尼斯举起手大喊，就像巨魔战斗胜利时的模样。
  之后，卡尔将言肆掂起来，扔到长桌子上，整个身子压了过去，将大弯刀横在探长的脖子上。
  “都给我去死！”他大声说道。
  由于距离太近，声音几乎能够震聋耳朵，他说话时还夹杂着浓浓的口臭，差点令言肆晕厥过去。
  同时冰凉的刀刃抵在他的喉头，摔倒后，言肆浑身疼痛难忍，他心里只想尽力挣扎着，却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被卡尔·兰尼斯压得动弹不得。
  “去死！”卡尔又一声大喊，他手上刚一用力，后面突然“咚”的一声，他即时停止了怪叫，脑袋砸在言肆的身上。旋即，大弯刀也从他的手中脱落，“哐啷”掉落在地上。
  “探长！你没事吧。”埃德霍费劲的将卡尔·兰尼斯移开，拉起言肆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