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家叔侄心怆然
作者:
龙荒飘雪 更新:2021-03-18 10:18 字数:3601
长髯老者,宛如神明,伫立在众面前。
“当然记得。”
那叫墨公韬的大汉,气定神闲的应道。
“比试所用之剑,皆为舌蛇木剑,不可伤人性命;但你为何暗自偷梁换柱,竟让墨拓山暗自藏一把铁剑在蛇纹剑之下?他毫不知情,还是受你指使?”
长髯老者竖起双指,厉声大声喝道。
“是我让他这么做,那又怎样?”墨公韬漫不经心道。
“按辈分,俊儿还要喊你一声三叔,你怎么做得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下手如此残忍?”
“我?他们还认我这个三叔?”
墨公韬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老头,你的孙儿们,刚才一个唤我作苍髯老贼,一个视我为沆瀣贼头,我这个三叔,还有什么威信尚在?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你想得到什么,又何须如此费事周折,你且说!”
长髯老者怒不可遏。
“老头儿,我就想告诉你,什么葛卢剑法,花拳绣腿,不堪实用。”
墨公韬拔出佩剑,霍霍一闪,惊得众人一身冷汗。
“这把佩剑,跟了我一十三年,染满鲜血,杀敌无数,老头儿,你身上的那把剑,可曾有半点血腥?”
墨公韬睥睨着双眼。
“我这把剑,只问苍生祸福,不做生杀予夺。”
“荒唐!”
墨公韬啐了一口!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我雍狐、葛卢一族,乃是堂堂轩辕剑宗,自古以剑术横扫江湖,如何就不杀人了?”
墨公韬目光阴鸷,环视众人:“剑是用来杀戮的,是要嗜血的,雍狐剑术刚猛凌劲,才是轩辕剑法的本部正宗,这雍狐部落首领的位置,我不会再让你们葛卢部落插手;我现在是雍狐的首领,下一任雍狐族长,必须由我指定。”
“你放肆!”
墨吉安喝到。
“若非父亲突遭横祸,这雍狐族长的位置,岂会落在你的头上?如今太公安在,你便要公然先声夺人,是要做忤逆之事么?”
墨公韬突然凶狠起来:“这位子本就是我的,他凭什么?”
“你又凭什么!”
“这是太公传给父亲的位置,你鸠占鹊巢,巧取豪夺!”墨吉安怒火中烧。
“他是大哥又能怎样?我也是本派正宗血脉,继承此位,有何不妥?”
“你心术不正!”
“你父亲,性子软弱,根本就不适合这族长之位!”
墨公韬叫嚣着:“雍狐、葛卢,二族本是并驾齐驱,如何在你父亲手下,雍狐日渐式微?”
“你陷害父亲!”
“放屁!”墨公韬瞪大眼睛,神色骇人:“小子,祸出口出,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一家人,何须势同水火?”
看着墨公韬与墨吉安相持不下,势同水火,几欲动手。
那老者有些不忍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消了几分怒气。
“公韬,我且问你,你是要拓山,继承这雍狐族长的位置?”
“不错。”
“可他力所不及,恐怕不堪大任啊?”
“无妨,我给他保驾护航便是了。”
老者摇摇头:“这雍狐族长的位置,你我早有约定,待你任期满后,交还给你兄长的子嗣,让墨吉安、墨飞廉、墨俊三者其一继续担当,以便回归正朔。”
老者顿了顿:“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
“那为何如此这般?”
“我改变心意了。”
“改变心意了?”
那老者眉头一皱。
“是的,这雍狐族长之位,我,坐定了。”
“此话当真?”
老者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千真万确。”
“我当初不把族长之位给你,就是因为你行事穷兵黩武,为人残暴凶狠,想不到,如今你连信义都不讲了?你可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一介莽夫,你休拿君子的尺度要挟于我。”
“倘若我不把这葛卢长老之位占住,是否你也觊觎葛卢长老之位?”
墨公韬狠狠道:“你呆的太久了,老头儿,也该退位了;轩辕剑法,乃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剑法,却让你改成了修身养性的软剑,花拳绣腿,什么狗屁玩意儿!”
“只有我能代领部落,走向胜利,你的时代,该落幕了。”
墨公韬一脸冷色和狂傲。
那老者揾红着脸。
“混账!从此我墨家子嗣,再没有你这个孽障!”
“墨震宇,你老人家还认我这个儿子么?不早就把我清理门户了么?”
原来这长髯老者,真名叫作墨震宇,穆欣瑶心里暗自嘀咕。
来葛卢部落数日之久,却无人向自己说起,四处打听这位长老的名字,族人们也是缄口不言——大概长老之名,是拔地倚天般的威严,族里人都守口如瓶,也是理所当然。
“不论如何,墨俊已经赢下骆拓山数招,高下可判,你有什么好说?”
墨震宇铁凝着脸。
“哼哼,可倒在地上的,是墨俊啊。”
墨公韬冷笑几声:“拓山虽然剑术并不高明,却有一身蛮力;墨俊剑术轻佻,多半靠迂回闪避,拓山人高马大,怎么做的出那般动作?”
墨公韬竖起双指,指向众人:“你们这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胜之不武,实难令人信服!”
“枉你为一方部落首领,却可以这样撒赖放泼?”墨吉安冷笑道。
“哼,我墨公韬虽是粗人,却也是一诺千金;祖上有言,‘日月试剑会’十五年方才举行一次,优胜者,将得以沐浴天瀑之水,特为嘉奖,以励后人。”
“天瀑之水,关乎我部族存亡大事,别说我墨公韬恶叉白赖,我就是认为,葛卢剑术难堪重任,当以我雍狐剑术天下第一!若判墨俊胜,我墨公韬不服气!”
说罢,他把佩剑插入池中,昂首挺胸。
“住口,你有甚么不服?私下里暗藏铁剑,已是卑劣至极,对同族下手,又是蛇蝎毒心,如此不仁不义之举,还想要沐浴天瀑之水?简直痴人说梦!”
墨吉安狠狠道,手握剑柄,几欲出击。
“混账!”
墨公韬突然变得狠厉起来:“墨俊用的,可是葛卢剑法?”
众人一惊。
刚才众人方已看出,墨俊用的剑法,的确多半自创,并非葛卢剑术。
“不用葛卢剑法的招式,尽使那花里花哨自创的剑法,意在戏耍我儿,让拓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居心何在?”
见众人不言语,墨公韬更加自鸣得意:“”若不是墨俊存心羞辱激怒于他,拓山又怎么会孤注一掷,亮出私藏的铁器?又怎么忍心砍杀堂兄弟呢?”
“强词夺理,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墨飞廉狠的呲牙咧嘴。
“你想找死么,小子?”墨公韬目漏凶光。
“都住手!”
墨震宇断喝一声,如平地惊雷!
众人皆停下嘴舌。
“墨拓山,私藏铁器,违反试剑戒律,理当判输;但墨俊未用本族剑法招式,皆是自创,又有羞辱对手之嫌,激人恼怒,亦有不妥,俊儿,你可承认?”
墨震宇捋胡问道。
一旁,众人正七手八脚的止血敷药。
墨俊已微微张开眼睛,正枕在墨璨璨怀里。
他听见太公问话,便声如游丝的应道:“是......太公教训的是......弟子再也不敢了......”
“本次比试无效,须另约吉日,再行比试;到时还祈各方,公平对待,诚心比试,再做高下。”
墨震宇道。
这便是墨公韬最愿意看到的结局。
可这还不是他的如意算盘,他尚且只走了第一步。
“好,一言为定。”墨公韬附和道。
“祖上有言,得胜者,可得天瀑水;今日本族后裔有难,生命垂危,天瀑水又有祛毒疗伤的奇效,眼下之急,便是带墨俊去百丈谷,用天瀑水救命;墨公韬,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小侄,命丧自己手里吧?”
“不行。”
墨公韬断然拒绝,“天瀑水金精玉液,天瀑泉眼十五年才开眼一次,更关乎本族存亡大计,如此圣物,怎么可以为一人性命而白白浪费?”
“天瀑水若不用在本族弟子身上,我墨氏一族,世代守护这天瀑又有何用?”
墨震宇正色道:“墨俊乃是我墨氏一族正统子孙,必须活下去。”
“今日开天瀑泉眼,除救墨俊性命外,其余的储存起来;下次比试,依旧是得胜者得此泉水,也不违祖上言训,亦救得骆俊姓名,又彰显公平之举,岂不是一石三鸟?”
墨震宇朝众人道:“天下英雄,俱为见证,若有异议,当场提出。”
葛卢众人颔首。
雍狐众人默许。
仙客、海岳、影山、茅石诸多部落,亦是点头应允。
“好,你如此说倒也无妨。”
墨公韬到道:“钉是钉,铆是铆,这天瀑水只能用来救墨俊性命,不可他用,其余泉水,须严加贮藏。”
“这是当然。”墨震宇道。
“空口无凭,我们也要随去,以防小人作梗。”墨公韬冷冷道。
“老匹夫......”
墨吉安刚想跨前一步,被墨震宇拦了下来:“随他去吧。”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穆欣瑶暗地嘀咕。
“姑娘说的什么?”墨飞廉在一旁听见了。
“墨公韬的如意算盘啊。”
“如意算盘?”
“唉。”穆欣瑶叹一口气:“你怎么这般愚钝,我来问你,如果下一次比武,墨俊哥哥既然受伤了,老太公会派谁出战?”
“我大哥墨吉安呐!”
“胜算如何?”
“大哥必赢啊!”
“那墨公韬为何要应允下次比武的事情?他知道墨拓山赢不了你大哥;输了,一样也得不到天瀑水。”
“是啊。”墨飞廉也疑惑了:“明知必输还要赌,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堂堂正正的比武,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
穆欣瑶一本正经道:“所以他才故意砍伤墨俊哥哥,料到老太公救人心切,必定打开泉眼,到时候浑水摸鱼,私底下截留一些泉水自己带回去,便人不知鬼不觉了。”
墨飞廉恍然大悟。
继而又暴跳如雷,便要去揭穿阴谋。
幸而被穆欣瑶拦下。
“你若是想去便去,只是你这一揭穿,双方再无台阶可下,便只能动手了。”
穆欣瑶这样说。
墨飞廉于是只好作罢。
双方部落族人,都不再言语,气氛却尽是微妙,剑拨弩张,眼角流火。
七八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墨俊抬上竹竿做的架子,墨璨璨在一旁不停地为他擦汗,众人便都尽皆起了身,朝着百丈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