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振卿有心将栖梧留下，她与楚尧闹翻恐怕是他今年听到最好的消息。
  栖梧的能力连师父都连连称赞，如今又是赤龙尊主，若能留她下来相助，大楚便是如虎添翼。
  “小四，如今战事一触即发，难道你就不能留下来帮帮二师兄？”
  “师兄别忘了栖梧答应过师父的事。”
  “你也不看看他如何对你？”柯振卿气极。“我可不信小四会偷他什么，这分明是污蔑！”
  “师兄，师父说过有些事已然注定，便难改变。”
  “我一直以为栖梧最懂我。”柯振卿无奈。
  “师兄相信人定胜天没有错，但性格决定命运，有些事情便真的注定了！”栖梧看了眼楚禹，说得隐晦。
  “栖梧公子！”楚禹正了正色。“公子何不留下来做个见证，看看国师是否真能‘人定胜天’？”
  “也看看那楚尧没了你，如今变成什么模样？”柯振卿接话道。
  听柯振卿话中有话，栖梧抬头看向他。
  “我虽不知你们发生什么？但隐约能感觉到他这般激进是为了引你出来。”
  栖梧一边听着一边来回踱了几步，这段时间听到的消息大多对楚尧不力。
  他的激进已经引起他另外两个兄弟的忌惮，如今调转风头，以清君侧之名，屡屡围击楚秦，试图让楚尧措手不及。
  好在她曾留下布防，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
  如此想着，栖梧才发现自己对楚秦早留下了牵挂，如今一战，她真能置身事外？
  窦骁问她离开此处后要去哪？其实她心中更想去看看的竟是楚尧。
  所有的听说都让她越发的看不懂他了，他不是蠢人，却屡屡做些无端树敌的事情，好似故意与谁置气一般，全然不顾她之前的辛苦经营。
  栖梧的沉默让柯振卿觉得有戏，便再接再厉说道：“你只需旁观，便不算违背对师父的承诺。”
  见栖梧有些意动，窦骁只想拉着她走，却被龙暄拉住。
  “你让她自己做决定！”
  “可是……”
  “她本就在局内，如何置身事外？”龙暄笑得讳莫如深。“说不定她这次能自己参透。”
  窦骁蹙眉，只觉得悬。
  “好，我便留下！”栖梧终于开口说道：“不过我要随军观战。”
  柯振卿与楚禹相视一笑，“当然可以！”
  栖梧上战场，只怕要乱了楚尧的分寸了！
  好似猜到了柯振卿的那点“小九九”，栖梧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已栖梧的身份留下，从今日起，我依旧是楚天下的皇后荀夕，出征那日我也是以这个身份随军。”
  “这……”御驾亲征却带着后妃随军，岂不是受人诟病？
  柯振卿刚要拒绝，却被楚禹抬手拦下。“可以！”
  “朕的王帐还不差公子一张睡榻。”
  “陛下！”此举有碍天子威名啊！
  “国师多虑了，朕就是要让他们放低防备，至于名声，一旦胜利朕无论做什么便都是对的，您说是与不是？”
  ……
  天气渐凉了，踩着一地落叶，大楚王师浩浩荡荡踏上征程，只是那天子马队里多了一辆华盖马车显得有些突兀。
  后宫人一打听，才知天子竟带着皇后随行，当即把庄太后气得卧床不起。
  谁也没想到一个瞎了眼的皇后，在众人以为便要就此歇菜，却绝地反击重得圣宠，实在让人唏嘘。
  ……
  段峰将探得的消息传到楚尧手中时，楚尧才想起那个与栖梧极其相似的祈国公主。
  “阿翁，进来！”
  阿翁进来时，难得看见楚尧嘴角带笑的看着案上的奏报。
  “主公！”
  “阿翁你亲自跑一趟祈国，看看栖梧是否去找过她的亲人。”
  “亲人？”他怎么没听说栖梧姑娘在祈国还有亲人？
  “祈王荀昊自称是她的父亲，那楚皇后荀夕按理也算是她的姐妹，她既然没在梧桐崖，那便极有可能去了祈国！”
  说起梧桐崖，阿翁就头疼。
  当初阿蛮姑娘引路，他们分明轻易便过了梅林，找到石壁。可那日金戈带着一对人马却被困在梅林五六天，险些饿死在山上。
  “诺！”阿翁应下，想那祈国皇宫也算正儿八经的王宫内院，想来应没有太多的凶险才是。
  阿翁屁颠屁颠的领命离去，楚尧才从衣襟里拿出一条男子的发带，放在鼻下嗅了嗅。
  “十三，你当真如此狠心，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管我了吗？”
  楚尧疲惫的拿下鬼面，露出满是伤痕的侧脸。
  这一道道狰狞的刀疤皆是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他自己划上的。
  他每每想起她看着这张脸喊着“大哥”，嫉妒便驱使着他去将它毁去。
  显之说他魔怔了，可在她悄然离开后，他已身在地狱，又岂止是入魔！
  ……
  泗水边，对岸便是楚尧的营帐。
  两军只隔着一条泗水河，却好似千山万水。
  昨日，柯振卿派了使臣前去劝降，哪知不到一个时辰，那使臣的尸首便顺着泗水河直流而下。
  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楚尧此举分明是在激怒对手。
  栖梧站在岸边，眺望对岸。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她了解楚尧不多，他这般的肆无忌惮是太过自信，还是在自我伤害？！
  天色渐渐暗下，对岸只剩灯火点点。
  栖梧已出来太久，原想离开却隐约听得对岸似有乐声响起。
  那乐曲她并不陌生，只是许久不曾弹奏。
  她眺望那片灯火，忍不住心中跟着吟唱：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