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抱犊山八兄弟结义
作者:萧青衫      更新:2021-03-18 08:35      字数:5856
  且说阵中酣斗四将听到唐宣呼叫,急忙勒马分开。文仲盛、唐宣下马上前拜见。,李钰忙还礼。唐宣问:“将军缘何在此?”
  李钰道:“我与曹宝、徐良三人已经辞官了。”便把王安中要杀张钰父子,自己上表反对,并助张寅逃走,得罪王安中一事说了一遍。文仲盛等人听了大骂王安中昏官、奸臣。
  李钰问文仲盛、唐宣又为何落草,唐宣便把自己与崔飙如何遭王知府、刘豫陷害,文仲盛鸣不平又如何被下狱,最终惹反了文绾卿与文玉卿姐弟,劫狱并杀了王知府,众人只得上抱犊山落了草。
  李钰见文仲盛、唐宣、崔飙等人遭遇竟与毕捷如此相似,深恨天下奸臣一样的毒蝎心肠,只知残害忠良。文仲盛请李钰一行上山寨,摆宴席谢李钰上回搭救唐宣、崔飙之恩。李钰见其诚恳,便同意上山。
  文仲盛大喜,当先引路,吩咐下人杀猪宰羊,在聚义厅摆上筵席,又在偏厅另摆了一桌,请萧琴琴、毕春华、左氏、吴氏入席,遣自己妻子与文绾卿出面相陪。
  唐宣与李钰对饮一杯酒后,道:“告诉李钰哥哥一件事,我山寨前些日子收到云雾岭郑之瑞寨主发来的书信,言欲倒昏君,立明主,除佞臣,减赋税,分田地,富民力,号召天下英雄共同响应。”
  李钰一惊,想起不久前关胜不是去征讨云雾岭,忙问道:“李钰赴任雄州前路过大名府,正遇关胜哥哥领兵出城,去讨伐云雾岭,想来也有一年了,难不成战败了。”
  唐宣道:“此事却是不知,家父随官军讨伐王庆战死后,我家与关将军就断了音讯,待明日派人去大名府打探便知。”
  李钰问:“云雾岭上聚义的是何人?”
  唐宣道:“寨主是郑之瑞,昔日在田虎帐下任枢密使,田虎被擒,郑之瑞隐没山林,今又纠集葛延之子葛勋、李天赐之子李箐、纽文忠之子钮士杰占据云雾岭,打家劫舍。其中葛勋文武双全,使一柄虬龙大刀,江湖人称虬须刀客,甚是了得。纽士杰与郑之瑞之子郑天宝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李钰道:“这些人与大宋天子有杀父之仇,难怪要推倒当今天子,另立其主。”
  唐宣道:“正是,那葛勋之父葛延武艺高强,与前来镇压官兵大战数月,最终城破被俘,却与十八部将宁死不降,舍生取义,至今为人称道。”众人听罢皆感叹不已。
  文仲盛问:“李钰小哥对郑之瑞所言有何论处。”
  李钰想了想道:“李钰不敢苟同郑寨主之言,当今天子曾因宋公明之死召见我与曹宝、徐良,得知宋公明哥哥被下毒致死,当庭震怒,削了童贯楚国公封号。我以为,天子乃是天纵奇才,虽好风流,内心却是求贤若渴,思虑忠良之人,只是被身边佞臣所惑,忠言闭塞,若以此便要推翻,实属不义之举,定遭忠义之人鄙视。再则,如今天朝赢弱,大金窥视我朝疆土,秣马厉兵,蠢蠢欲动。当今局势,我大宋朝野正应团结一心,消除外患,若行倒君之事,必生内乱,给金人进犯天朝以可乘之机,实为我朝之罪人也。再思其所言要均分田地,此必将触犯乡绅之利,定生内斗,杀戮不止,富民力又从何而来。郑寨主言语中,只有除佞臣,减赋税尚得人心,其余必行不通。”
  文仲盛信服道:“玉郎所言极是,想当年田虎称王建制,才数月即遭剿灭,不为他,实乃民心向背尔。”众人点头赞同。
  席间,又谈起方才武天化与文玉卿相斗,皆叹服两人神力。文玉卿道:“天化真神力也,我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再斗十回合,必输无疑。”
  徐良说起二仙山武天化、毕进忠力斗黄衣天师一事,文仲盛、唐宣等人听了,犹如天方夜谭,无不啧啧称奇。
  文玉卿赞道:“没想到天化竟与二仙山天师大战九回合,如此勇力,我难怪赢不了他。”
  武天化谦虚道:“你既能与我大战百余回,武力也不输于俺。”
  曹宝道:“天化力撕番将,武金刚由此得名。玉卿力战天化战百回合不输,功夫着实了得,称文金刚不为过矣。”众人闻听,齐声响应,举杯畅饮。谈笑间,免不得说起徐良戏谑文绾卿一事。文玉卿定要罚徐良酒十碗,众人起哄,徐良认罚,满堂皆笑,其乐融融。
  文仲盛见李钰少年英雄,到有意把文玉卿嫁与他,但见李钰身边已有美娘萧琴琴,不敢造次,如今看曹宝与李钰是师兄弟,且武艺高强,又未娶正妻,逐转了念头,想把文玉卿嫁与曹宝为妻,便将心中事说与李钰听了。
  李钰便问曹宝是否愿意,徐良已经叫道:“文娘子貌美如花,且武艺高强,管曹宝正好。”
  武天化不乐,道:“毕娘子嫁与徐师叔,毕进忠却成了天化长辈,若文娘子嫁与曹师叔,那文玉卿不又成了天化长辈,横竖天化辈分最小,太亏了。”众人听罢哄堂大笑。
  李钰骂武天化道:“曹师叔婚事,你小辈劳甚么心。”
  徐良道:“就怕曹叔母也要讲那门当户对。”
  曹宝道:“昔日唐、文、崔三将军皆在征讨王庆中战殁,乃国之忠臣,今日其子女却被恶吏逼得落草为寇,想我、玉郎、徐良三人,铲除方腊,北征大辽,立下战功,心思尽忠报国,却为王安中无信无义之辈逼得辞了官。昨日为官,今日为民,甚么门户,皆是虚幻。当下,人之间实实在在的只求个义字足矣。”
  众人听罢大声叫好。唐宣道:“我等意气相投,不如结为异性兄弟。”
  李钰道:“正有此意。”
  武天化大叫道:“最好,最好,那毕进忠总在俺面前称长辈,日后便是兄弟了。”引来笑声一片。
  文仲盛也要参拜,唐宣道:“叔父辈分最高,如何与我等结拜。”
  文仲盛道:“能与众家兄弟结拜,快意人生,复有何求。”当即在院内摆上香案,八人宣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誓有灾厄,各相救援。”文仲盛年长,为大哥,唐宣为二哥,崔飙为三哥,李钰排老四,曹宝第五,徐良为六,文玉卿第七,武天化最小,老八。八人互拜,各呼兄弟。
  武天化与李钰见礼,乃口称师叔。曹宝怪道:“既然已拜为兄弟,为何仍称师叔。”武天化道:“称玉郎为师叔,乃义父立下规矩,天化不可违。”曹宝嘿然。李钰随即为曹宝娶文玉卿写了聘书,下了聘礼。文仲盛重摆筵席,众人畅饮,大醉而歇。
  住了三日,李钰便要南行,文仲盛、唐宣、崔飙、文玉卿等人再三挽留,只得作罢,又住三日,李钰等人归心似箭,定要南行。文仲盛道江南至河北,路程遥远,将来迎亲不便,不如让文绾卿与曹宝同归,文玉卿结伴相送,李钰与曹宝应允。众人收拾行囊,备好车辆,送至山下。
  唐宣叮嘱道:“四弟,向南行百里,即往东走二十里,可绕过云雾岭。”
  李钰道:“谢二哥提醒,此路数月前已走过一回,当不会出偏差。”众人逐与文仲盛、唐宣、崔飙三位哥哥道声郑重,挥泪而别。
  李钰记得唐宣的叮嘱,南行百余里便折向东行,未行数里,在一山坳处,转出一二百喽啰拦住去路,为首一将头戴镔铁盔,披连环甲,骑一匹冲阵马,得胜勾上挂一柄虬龙大刀,正是云雾岭好汉,虬须刀客葛勋。那葛勋坐于马上,拱手叫道:“我乃云雾岭葛勋,我家寨主久闻玉面郎君英雄了得,特令葛勋在此等候,敬请将军上山寨一叙。”
  曹宝道:“四哥,云雾岭那帮人倒是消息灵通,只怕不怀好意,待我上前会他一会。”
  李钰拦住道:“五弟且退后,我去会他。”拍马上前答道:“我乃李钰是也,久闻云雾岭虬须刀客文武双全,今日幸会,但获知云雾岭大寨要汇聚天下英雄,共谋推翻大宋天子,李钰以为大宋朝当下正值多事之秋,外敌环视,更应众志成城,锄奸惩恶,抵御外患,而不应祸起萧墙,为外敌所趁,真所谓道不同,不相谋,上山寨一叙就免了。”
  葛勋寻思自己好意相邀,却被他大义凛然说了一通,心中有些恼,便讥讽道:“吾闻得玉面郎君乃征讨方腊,立了功名,听封赐官,犹如大刀关胜所言,食君俸禄,当为君效命尔,百姓艰苦,却视而不见。”
  李钰道:“方腊造反,乡里泼皮宵小,亦可为官,鱼肉乡邻,无法无天,尤似酷吏。李钰与兄弟曹宝、徐良不堪忍受,才从军征伐。帮源洞内,珠宝遍地,从何而来,还不是收刮民间所得,方腊口称为民,实是为己,不视其为贼,则天下无贼耶。李钰从军经年,见过宿元景、张叔夜等好官,亦见过蔡京、童贯、杨戬等奸臣。今我等见不得王安中那昏官为己一私,谋害忠良,已辞官回乡,奉养老母,以尽孝道。”
  葛勋听得李钰此说,不觉愧疚,道:“江湖上都道玉面郎君心存忠义,义薄云天,实不欺人也,小子方才言语冲撞,还望将军谅解则个。将军急于回乡孝母,小子岂敢阻拦,请走。”葛勋挥手,喽啰让出道路。
  李钰拱手道:“葛壮士乃信义之人,李钰有一事相问。”
  葛勋道:“请讲。”
  李钰问道:“年前,李钰北上赴雄州任职,路过大名府,正遇见关将军领兵来征伐贵寨,一直没有音讯,不知后事如何。”
  葛勋道:“关将军有祖上雄风,着实让人佩服,我等与关将军打过一仗,互有胜负,后听说关将军得罪了府尹,被军前捉拿下狱,所为何事,却是不知,官军亦自行退了去。”
  李钰心惊,道:“关将军待李钰如同亲兄弟一般,情深意重,此事不可不察,李钰要去大名府打探消息,这便与葛壮士告辞。”
  葛勋拱手道:“不能与将军深交,实属遗憾,将军走好。”
  葛勋领兵回山寨,途中正遇郑之瑞与李箐领一队人而来,见着葛勋问:“贤侄未曾遇得李钰?”
  葛勋道:“却是遇见了,只是李钰、曹宝、徐良不愿与王安中等昏官为伍,已经辞官,急于回乡伺母,不愿上山。”
  郑之瑞赞道:“玉面郎君确是忠义之人也。”
  李箐摇头道:“此人不与我等相见,实是怕惹非议,想必定无多少担当。”
  郑之瑞道:“他身无罪累,又有家室,老母在堂,不愿与绿林有瓜葛亦是正常。此人重义,不能相交一番,真可惜了。”
  葛勋问:“怎不见郑天宝与纽士杰兄弟。”
  郑之瑞道:“我怕贤侄与李钰差了路,便让他俩去前路守候。”
  葛勋道:“两位兄弟性急,就怕与李钰说不到一处动起手来,引发误会。”
  郑之瑞道:“倒也是,这便去寻他俩。”
  却说李钰率众人离开了葛勋,向前行无三里,就见前面林子里一阵骚动,转出一百多喽啰来,但见为首一将;
  头戴兰巾,金花斜袅,镔甲凤盔,锦衣绣袄,燕颌虎须,威猛雄暴,雷公双锤,人见胆寒。
  正是云雾岭第一猛将纽士杰。纽士杰在马上唱了个喏道:“我乃云雾岭纽士杰,我家寨主久闻玉面郎君英雄仗义,早早在寨中留下交椅,请将军上山做个头领。”
  曹宝摇头晃脑道:“前番是请上山一叙,这回是直呼上山做头领,云雾岭之人自视亦太高乎。”
  李钰道:“也是一番好意,不可鲁莽,坏了江湖义气。”便上前答道:“李钰谢云雾岭寨主好意,只不过我等已经辞官,只想回乡侍奉老母,不想在绿林讨生活过。”
  纽士杰道:“当今天子昏庸,奸臣当道,谋害忠良,我家寨主欲招天下英雄举义旗,推翻昏君,另立明主,将军乃当今豪杰,何不上山共谋大事,将来亦可光宗耀祖,滋萌子孙。”
  徐良早已按耐不住,上前喝道:“小小云雾岭,兵不过千,将不过五,只营拦路抢劫,何德何能,亦敢争言天下,立明君,岂不贻笑四方。”
  武天化一骑冲出,抬手举戟一指,怒道:“唧唧歪歪,唠唠叨叨,先赢了我手中大戟,再与我师叔说话。”
  纽士杰怒道:“我等真心相请,尔等却拿话来讥笑,实不把我等放在眼里,来来来,你我就战他个三百回,倒看谁是英雄好汉。”言闭,擎起雷公锤冲来,武天化挥戟而出,二将在阵中战在一处,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战有三十回,郑天宝领兵来到,见纽士杰正与武天化大战,不由得大怒,提刀出阵喝道:“我家寨主看得起你等,诚意相邀,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识抬举,敢与我郑天宝战否。”
  文玉卿拍马上前,道:“我来应战,看你有何能耐。”
  郑天宝道:“来将通名。”
  文玉卿道:“真定府赛元庆文玉卿是也。”
  郑天宝一愣,问:“你等上抱犊山落草,如何与李钰为伍?”
  文玉卿道:“我等与李钰哥哥意气相投,已结为异性兄弟,你等井底之蛙,不闻天下英雄之事也。”
  郑天宝大怒道:“休得啰嗦,接招吧。”大杆刀照头劈下,文玉卿双锤一挺,大喝道:“开!”嘡啷啷。
  郑天宝手臂发麻,大刀几握不住,知不是文玉卿对手,碍着面子倾全力横斩一刀,文玉卿双锤往外一推,郑天宝手中大杆刀脱手飞了出去,文玉卿举锤照郑天宝头顶砸下,李钰急忙喝道:“七弟住手。”文玉卿止住。
  李钰上前,又喝止武天化道:“八弟亦住手,不可坏了江湖义气。”
  武天化与文玉卿勒马站于李钰身后。李钰朝纽士杰、郑天宝道:“二位壮士年长于李钰,且称呼二位为兄长。二位兄长听好,李钰身负皇恩,忠于天子,亦知当下奸臣横行。李钰反贪官,不屑与昏官为伍,断不会反皇帝。在此要谢众家兄长相留之美意。李钰敬佩众好汉反贪官之勇气,敬请之义当牢记于胸,然李钰、曹宝、徐良家有老母要赡养,更不会去落草为寇,还望二位兄长向寨主讲明我等为难之处,今即离去,李钰在此拜谢。”说罢,拱手拜了三拜,而后领众人向南缓缓行去。
  纽士杰谓郑天宝道:“那武天化确是一员猛将,若再战十回合,我定败矣,方才若不是被李钰喝住,我俩性命堪忧。江湖盛传玉面郎君乃是重情重义好汉,诚不欺人。”
  郑天宝道:“那赛元庆文玉卿果真力大无穷,天保输得心服口服。”两人长吁短叹往回走,正遇上匆匆赶来的郑之瑞、葛勋、李箐三人,便把方才之事述说了一遍。
  郑之瑞叹息道:“亏得李钰喝止住,未使误会加深。当今天下,像李钰这般只反贪官,不反皇帝者,何其多哉。我等要推翻大宋天子,这般人等只会避而远之,响应者寡,如今看来竖那‘替天行道’之旗,更是妥当些个。”葛勋、李箐以为然。
  见离得云雾岭远了,萧琴琴、左氏、吴氏等女悬着的心才放下。萧琴琴掀起车帘对骑在马上的毕春华、文绾卿道:“云雾岭已远,二位妹妹可上车歇息。”
  毕春华道:“翻过前方山梁,便出了山,到时再上车。”
  车内,左氏以手捂胸谓萧琴琴道:“姐姐,没想到云雾岭头领如此执拗,定要请众家哥哥上山,若不是李家相公处置得当,定要厮杀一番。”
  吴氏道:“听相公说,江南安定,可没这样凶险。”
  萧琴琴道:“只因战乱连年,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民不聊生,若天下太平,百姓富庶,谁愿意出没绿林,去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二女点头,道:“姐姐说的是。”
  车队头前,曹宝见李钰面有忧色,道:“四哥可是担忧关胜哥哥。”
  李钰道:“正是,只是我等已辞官,无法上奏圣上,替关胜哥哥解忧,今急切却想不出法子来。”
  武天化道:“师叔忧虑太多,若是我便学七哥模样,抡起大锤,砸开牢门,救了关将军出来。”
  文玉卿乐道:“依八弟所言,那才爽当。”
  李钰道:“七弟当时所为,事急从权,无奈之举,结果只能上山落草,要知道关胜哥哥可是有家小的人啊,砸开狱门,便是造反,若违了关胜哥哥心意,又该如何?”
  徐良道:“我去大名府,使钱买通牢子狱卒,还怕见不着关胜哥哥。”
  李钰道:“葛勋说关胜哥哥得罪了府尹,就怕他也不知缘由,想那一枝花蔡庆也在大名府,还是由我去寻他,打探一番。前方便是通往大名府官路,找客栈住一宿,明日我与李波、李涛去大名府,你领众去杨集渡口过河,既入梁山境内,到梁山水泊石碣村找到阮小七哥哥与张寅,等我来会。”
  曹宝道:“就怕你去被人认出来。”
  李钰苦笑道:“也是,得请夫人帮我装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