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姜桓经过了青楼。
  一旁的戏楼与青楼隔着一条小巷，这两处都是百里家的产业，生意都很好。姜桓打消了进去的念头，他知道百里岐与姬羡离不想见自己。自从苏绫带回二人的口信后，自己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与他们有关的消息。
  他靠在马车的一边，听着车喧闹的人流若有所思。
  目前为止，他和卫虔的计划很顺利。前去吸引吴军的军队已经成功将吴军引离了长陵附近，前去偷袭吴都的军队也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出战。
  卫虔在国事的处理上很依赖姜桓，尤其是吴军拿下长陵后。大小军机事务都由姜桓一人决定，卫虔从不干涉。
  在姜桓的要求下，卫军集结的速度非常快。明日就能进入吴国，只需半日急行军就能赶到吴都城下。想必拿下吴都也就是三五日的时间，最长也拖不过半月。
  姜桓知道，吴国的此番行径必定有其他国家从中作梗。但他别无选择，若是没有尽早那出足够的功绩，卫虔是不会听自己解释祭仙台一事的原委的。他相信姬羡离，但他不相信百里岐。
  相府的门外一如既往的冷清，府邸后面的山崖依旧白净。即使王城经历了这般磨难，山崖上的刻字还是清晰可见。
  姜桓没有见到苏绫，可能在屋内练字。即使军机繁忙，姜桓依旧在每日早超前抽出时间教她识字，这对他来说十分容易。
  书房的房门敞开着，下人们都不知去向。姜桓有些恼怒，他一再强调不许下人进入书房，而如今书房却房门大开，必是有下人偷偷闯了进去。
  姜桓来不及呼唤下人，他大步朝书房走去。书房里虽然没有卫国机密，但却有很多新法副本。姜桓不担心这些东西被别国的人窃取，只是重新整理会浪费他很多时间。
  “哟，回来啦？”
  姬羡离坐在姜桓的书桌后，正在翻看着姜桓新法的副本。他抬头看着匆匆进门的姜桓，脸上挂着微笑。
  姜桓愣了片刻，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小院。他轻轻合上书房的门，坐在姬羡离对面。
  “我说过不想见你。”姜桓说。
  “我知道。”
  “那你还来找我？”
  “给你带来一些消息。”
  “你可以让百里岐替你送来。”姜桓站起身，准备开门送客，“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一条金色的闪电突然穿过门闩，把姜桓惊得连连后退。他靠在身后的书架上，惊魂未定地看向姬羡离。
  “是你想的那样。”姬羡离举起右手，闪电在手指尖流转，“我杀了雷神，夺了他的仙力。”
  “那……”
  “火神也是我杀的。”姬羡离道。
  “为姐姐报仇吗？”
  “你可以这么想。”
  书房外的一切都铺着白雪，十分安静。那棵梅花树的树枝上，几多梅花从盖住树枝的白雪里钻了出来。
  姜桓回到姬羡离对面坐下，他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为什么亲自来？”
  “告诉你火神是我亲手杀的。”
  “仅此而已？”
  “不，”姬羡离道，“你派去找我的那个领队，和一个叫长孙荀的小子一起往这来了。”
  “来找我？”
  “找新君。”姬羡离说，“他们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是要告发我吗？”
  “嗯，”姬羡离点头道，“而且他们已经把这件事告诉过火神，还有长孙荀的父亲。火神和长孙云都被处理掉了，但是消息会迟早会传开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趁早离开吗？”姜桓问。
  “我要处理掉那两人，但是需要你的帮助。”
  “我拒绝。”
  “为何？”
  “我并不担心他们告发我。”姜桓解释道，“祭仙台的事我没有牵涉其中，以我现在的地位，新君会听我解释的。况且我与长孙荀私交不错，我不会让你杀他。”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能轻易杀掉他们。”
  “我会阻止你的。”姜桓沉声道。
  “嗬，你阻止得了吗？”姬羡离一笑。
  “我的确阻止不了你，但我能威胁到百里岐。”姜桓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关心百里岐的安危，最好不要动他。”
  “你确定你想护着一个想告发你的人吗？”
  “是的。”姜桓点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仰仗力量解决问题。”
  “是吗……”
  “当然。”姜桓道，“若是百里岐早几日让你来找我，或许我会被迫同意。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吴卫开战，新君不会立刻罢免我。战事结束后，我有和新君谈判的资本。我还会是丞相，蒙受损失的只会是百里家，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姬羡离说，“你从来是比较冷静的那一个。”
  “你不也一样吗？”姜桓道，“你从来都是先行动的那一个。”
  “嗬，大概吧。”姬羡离起身走向门外，他在门口停下，回头对姜桓说道：“之后定会有仙来卫国追究祭仙台的事，你自己珍重。”
  “我知道。”姜桓回头看着姬羡离，突然问道：“你为何要与百里岐搅在一起？”
  “凡间的仙已经死光了，我也没什么去处。”
  “只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
  姬羡离推开房门来到院内，他站在那棵梅花树旁，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刚刚开出的梅花。姜桓站在书房门看着，随后叹了口气，将书房的门关上。
  姬羡离没有回头，他听着身后发生的一切，叹了口气。一道金色的雷电直冲天际，树上的梅花应声飘落。
  百里岐在荷塘边的亭内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冰封的池塘。天空中传来阵阵雷鸣，一道金色的闪电落在亭外。
  姬羡离走进亭内，置气一般地用力坐下，靠在靠背上仰头看着天空。
  “你的小伙伴惹你了？”百里岐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他了？”
  “你还认识其他人吗？”
  姬羡离坐正身子，看着百里岐满是嘲弄的笑容。
  “你为何要去找他？”百里岐问。
  “想让他帮我查查，是谁在暗地里威胁你。”
  “他当然会拒绝。”
  “我知道，”姬羡离说，“不过有一试的价值。”
  “你是为了我，才去找他的？”
  “不是。”姬羡离转过头，看着冰封的荷塘。
  “谢谢……”
  “我说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