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
老石头 更新:2020-06-22 11:29 字数:4314
三个人站在屋子的三角,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顾向阳沉着脸看着陆云尘,眼神不激烈可是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陆云尘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人是杀人犯么,怎么看人的眼神这么可怕?
如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向阳,那个眼神真叫人不寒而栗,她这才意识到,顾向阳是一个真的在血光里成长起来的男人,见识过这世上最黑暗和最危险的一面,并不只是那个在他面前温柔沉默的男人而已。
她有些迷茫,哥哥也好,顾向阳也好,她以为最亲近的人,其实她都不曾真正的了解他们。在她面前的他们,只展示了哥哥和情人的那一面,而另一面,属于雄性之间的那一面,她一无所知。
陆云尘之前哪里接触过顾向阳这样的人,一时被他的眼神吓住,竟然连话都望了说。还是如愿最先反应过来,走到陆云尘面前,尴尬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改天再请你吃饭赔罪吧,今天我还有些事情。”
“这个就是你那个男朋友么?”
如愿点点头。
陆云尘看向顾向阳,他还是用那种不动声色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让陆云尘有一种在非洲草原上被一只狮子王盯上的感觉……
但是他是男人,就算眼前的男人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他也不能怂!
“你不需要我在这里吗?”陆云尘看着如愿道:“你需要我就在这里陪你。”
“不用了……”如愿垂着头道:“我跟他有话要说……”
“好吧……”陆云尘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关上门之前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顾向阳正看着如愿的背影,那个眼神跟看他的时候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坚定又温柔。
陆云尘这才稍微安心一点,道:“小心点,你对她不好,我可是随时会来抢走她的。”
顾向阳皱着眉看他,如愿一副懵了的样子,三个人沉默尴尬地对峙了几秒之后,陆云尘才无可奈何地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顾向阳和如愿两人,如愿抬起头看向顾向阳,他看起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一脸的疲惫。
如愿无奈地叹息一声,问:“前段时间,三不五时来我家打扫卫生,给我冰箱里塞东西的人是你吧?”
顾向阳沉默地点点头。
“今天也是来给我当田螺姑娘的吗?”
顾向阳摇摇头。
如愿瞪他一眼,问:“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又没对你怎么样,干嘛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
“你都知道了吧……”顾向阳的声音有些沙哑,眼里有淡淡的红色血丝,他看着如愿,似乎背上有一千斤的重担,“你哥哥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
“你为什么这样问?”
“他们说你跟你哥哥在街上争吵过,提到了那两个字,而且你的情绪很激动……”
“嗯……”如愿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轻轻地问:“你们是不是在调查我哥哥?”
顾向阳不说话,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如愿道:“如果你是来问哥哥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办法告诉你。真的,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说,他不能告诉我是也不能告诉我不是……所以你今天来是问这个的吗?”
“不是……我今天只是想来看看你,本来没打算出现在你面前的……”
只是看到那个男人要亲如愿,他没有忍得住,要是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吻自己的女人,他真的就不要做男人了。
如愿打趣道:“那我还得感谢陆云尘了,不是他我都见不着你,我看我平时得多邀请他到家里坐坐才行……”
“你敢!”顾向阳严厉地说。
如愿一愣,没想到顾向阳对这件事会这么在意,忍俊不禁道:“我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顾向阳叹一口气,走到如愿面前,牵起她那只受了伤的手。
“还疼不疼?”
如愿笑着摇摇头。
“对不起……”顾向阳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里满是矛盾和懊丧,“我没有能陪在你身边……”
“又不怪你,既不是你得罪的人,也不是你拔的指甲,难不成你还能挂我身上,无时无刻地保护我不成吗?有的事情急速意外,谁都不想,我谁都不怪。你也别做出这副样子,多大的事儿啊,苦大仇深的……”
“我们会抓住梅丹的。”
“那个女人叫梅丹呀……”如愿的声音轻轻的,她垂着眼不看顾向阳,平静地问:“你们也会抓住我哥哥吗?”
顾向阳一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悲哀地看着如愿。
见顾向阳不回答,如愿抬起头来,苦笑道:“你干嘛这个样子,怎么表现得比我还痛苦似的?要被抓的又不是你的哥哥……”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抓木如夜。”
“我想起来,那天送别派对后你问我的那些话,其实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会遇到今天这一种情况的,对不对?”
顾向阳羞愧地点点头。
“你真坏,也不给我一点提醒,搞得我现在措手不及……”
“对不起……”
“你今天都说多少遍对不起了,烦不烦呀……”如愿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既不委屈,也不怨恨,她还是那么温柔,对这人世施加给她的一切都坦然处之。“我又不怪你,你有你的立场。我又不是不讲道理,非要所有人围着我转才高兴的人……”
“我不是想骗你。”
“我知道。”如愿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臂,问:“顾向阳,你之前跟我说,你要抓的那个人是我的哥哥吗?”
顾向阳不说话,为难地看着如愿。
“我忘了……你不能回答……”如愿自嘲地笑起来,抬起头看向顾向阳问:“我知道,你跟哥哥一样,不能告诉我是,也不能告诉我不是,是不是?”
顾向阳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我都懂了。还有一个问题,哥哥不能回答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能告诉你的事情,我都不会瞒你。”
“你跟我哥哥之间,除了立场相反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私仇?”
“我当年做卧底,跟你哥哥曾经是兄弟……”
顾向阳没有说完如愿就大概明白了,她也不为难顾向阳,不逼着他非把当年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不可,总之哥哥是不可能原谅背叛过他的人的。
见到顾向阳表情那么沉重,如愿打趣道:“我哥哥叫章鱼,季惟慈叫蝎子,你呢,你当初叫什么?”
“我卧底时候的名字叫做何飞龙,你哥哥他们都叫我阿龙,但是别人都叫我毒蛇。”
如愿笑起来,伸出手摸了摸顾向阳的脸,笑眯眯地说:“你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像毒蛇呀?一点都不适合你。”
“我还有另外的样子,只是我永远都不想让你看到而已。”
“是吗?”如愿又问:“那你杀过人吗?”
“杀过。”
“你杀过谁?”
“蝎子……”
如愿脸上的笑容僵住,颤抖着收回了放在顾向阳脸上的手。
两个人站在屋子里,一时又无言,无论如愿多么想粉饰太平,现实就是她与顾向阳之间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她想起有一次她开玩笑,说她跟顾向阳是罗密欧和朱丽叶,顾向阳还跟她生气了,那时候总以为顾向阳迷信,现在才知道原来那真的是预言。
如愿觉得眼睛酸酸的,想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她从无声的落泪,变成低声的抽泣,最后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觉得这一切真的快要叫她承受不住了。
顾向阳紧紧抱着如愿,一直等到她哭完,哭得再也没有眼泪。
如愿轻轻地推开顾向阳,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问他:“你今天见到了我,回去会被批评吗?”
“随便他们怎么想,我不在乎。”
“还是要在乎一点的……我没事了,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再来看我,我自己可以照顾得好自己。这么些年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不也好好的吗?”
顾向阳盯着如愿,眼睛里满是血丝,问:“如愿,你这是在跟我分手吗?”
“这样比较好,如果你有一天你注定要抓我的哥哥,那我们分开对你才没有拖累,对我而言……我也才能面对我的哥哥。毕竟,我是他的妹妹,他做了再多错事,我也还是只能爱他……我不想有一天跟他面对面的时候,总想起是我的爱人抓的他……所以我们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
顾向阳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要极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被惩罚?”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法理和感情本来就是两回事……命运把我们送到了这个位置,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顺从着它。顾向阳,我不会忘了你,但是我真的已经无法再和你在一起了。”如愿强忍着悲痛,声音颤抖着说:“你原谅我的自私吧,我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我能承受得只有这么多。也许我们真的是没有缘分,我们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如愿……”顾向阳红着眼,紧紧捏着拳头,哽咽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别的什么人了。”
如愿又一次没有忍住眼泪,这是顾向阳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却是在他们不得不分手的时候……
“如愿,我不当警察了,我们远走高飞,去哪里都好,回非洲都行。好不好?”顾向阳抓着如愿的双肩道:“我们什么都不管了,把前半生都抛弃掉,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把这一切都忘了,好不好?”
她摇着头,她不要做顾向阳的绊脚石,也不要让他为了她失去自己。
她悲伤地看着顾向阳,挣扎地说:“你走吧,顾向阳,做你该做的事情,忘了我,求你了。”
“我做不到。我们回乌干达,去难民营,参加联合国的救援项目,好不好?我真后悔,我们就不该回来!”顾向阳悲痛地说:“在达达拉布难民营的时候我们的日子不是过得很简单吗?我们继续过那样的日子,你做你的工作,我守着你,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
如愿还是摇着头,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她问:“顾向阳,你记得,那天送别派对结束,你问我的问题,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顾向阳缓缓闭上眼,痛苦地点点头。“我希望你能够顺从命运的指引,向着太阳,没有悔恨地,笔直地走完这一生。”
“现在我也是这么希望的,我不要因为我让你这一生有悔,叫你抛弃你坚守的信仰,叫你最终抛弃了你自己,成为一个你不愿意成为的人。”
“可我做了我自己,就要失去你。”
“也许这就是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顾向阳想靠近如愿,却被她狠狠推开。她打开门将顾向阳推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无论他怎么敲都没有再开门。
“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如愿用尽全力冲着门喊道。
敲门声停止了,顾向阳大概是走了。
如愿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孤独和心碎,也许这是每一个灵魂还没有生锈的人,必经的路途。眼泪,是如蝼蚁一般微末的我们,在命运面前发出的那一声不太响亮的的不屈哀嚎。
还有什么?都来吧。如愿擦干净了眼泪,走到了窗前。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雪来,凛冬终于是来临了。
如愿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雪。
下雪的日子总是很好入眠,世界安静得没有声音,可是如愿想,她已经再也不想做梦了,因为这日子里,就连梦都变得泥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