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负荆请罪
作者:别居一阁      更新:2021-03-17 22:22      字数:3302
  玄清宫一层聚事大厅,掌门真人携白掌风闻风而来。
  待二人端坐于上,司竹空双手互握合于胸前,恭道“掌门师兄,吾门下弟子谷雨、季海川无名而出,擅自离山,师弟不敢隐瞒,特带他二人前来登门谢罪!”。
  司竹空头微低,没有使眼朝掌门看去,季海川、谷雨二人也听从司竹空的吩咐,静静跪在台前。
  掌门单眼一挑“哦!竟有此事?!”。
  此刻,站在司竹空身后的患尘亟不可待向前迈了一步,抬手双指比剑,道“掌门师兄,此二人自入门以来频频姿事,以前肆意妄为,现在居然变本加厉,您刚禁令一出,二人便目无法纪,如此劣徒若不杀一儆百,如何服众”患尘戟指怒目,掌门真人则五色无主,暗怒涌动。
  患尘狞髯张目,只顾发泄心中的不舒,未识旁人眼色便着急忙慌又告一状“此番临汾查视,尽管已经铁证如山,司竹圣尊却迟迟不愿出符,不知是否因门下弟子之故而徇私舞弊,还是别有用意呃——”患尘斜视司竹空,嗤牙一咧狰狞如魔,言语间自带着冷嘲热讽,带着层层打皱的脸皮青筋凸爆不自然的抖动。
  司竹空泰然自若,许是心中早已对他暗加提防,亦或是屡见不鲜不为所动,他只是嘴角蔑蔑一扬,一副凌然不屑之意。
  “初闻此事,弟子亦大为震撼,十余年来,南夷人按兵束甲,近日仅派少数民众入我中原,定洗不清细作之嫌”司竹空幽幽而道。
  “既然如此,南夷人挑衅在先,便有了出师之名,何故圣尊守符不出”掌门真人鼻筋一抽,大为不悦。
  司竹空抱拳再敬“只是——”他兀地言语停滞,眉宇间有了迟疑之色,尽管表情甚是轻微,掌门真人却巧巧看在眼里。
  良久,司竹空方又道“只是出符者,一为自保,二为定乱,三为进攻,三者中,以进攻最为严谨,自师弟接任兵符大权以来,尊师谆谆告诫,不敢越雷池半步,若非有凭有据指证异族大规模进攻之举,兵符不得擅出。”
  司竹空话音刚落,患尘义愤填膺驳道“一定要大规模惨死你才愿意出符?”。
  司竹空一口回绝“师兄难道不知一时意气,便会带来死伤无数吗?一旦引起战争,能确保我中原战士与百姓无累累白骨,百姓无分崩离析?田无人种,业无人造,整日为活命而奔走,难道就是我们所希望的吗?再者,即使要举兵南下,也须寻得突破封印的脆弱所在不是吗,岂可凭一句话便草率行事”司竹空振振言辞,呛得患尘说不出话来。
  虽是掷语如石堵住了患尘暴泄的喉口,司竹空憋愤的贲门顿时尽泄,他借势猛然一转,正身面对掌门真人,肃穆告请“论此事权属,弟子定责无旁贷,今当着掌门和数位师兄之面,立下誓言,以一年为期,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如若不能,甘愿交出兵权”。
  司竹空字字铿锵,此话锋利如刃,虽是作法自毙,他眸中并未闪过一丝后悔。
  患尘闻言,如磨压榨的左胸悄无声息缓和一释,那绷紧的面上不自然抽动几分梦寐以求的得意之笑。一直以来,他所忌讳的,不过是司竹空手中的兵权,他既然如此自荐自罚,岂不不正中他下怀?
  吊眼一扫,在场多数之人面上不禁闪过转眼即逝的窃喜。
  患尘得意之时,眼尾一挑,目光下意识停留在谷雨脸上“你作何解释?区区一阶弟子,竟敢违反禁令私自下山,不可能只是为了凑热闹而已吧?是何目的你最好从实招来!”目的已经达半的患尘哪里这样胸襟如海,自四人入门之后他便寻遍机会以报这一误之仇,他故意尖着嗓子,引得众人循声将注意力转嫁在她身上。
  谷雨双膝跪在地上,垂目未惊,面上无半点风吹草动,出奇的镇定。早在回门的途中,她便料到患尘不会这般轻而易举放她一马,于是,早就盘算一计在心,未雨绸缪一番准备就只等此刻的狂风暴雨发作。
  “哪里,患尘长老有所不知,弟子出生乡野,家境贫寒,因此常随商贾队伍来往南疆之地,与南夷人物物相交,赚点差价也好讨口饭吃。此次听闻有南夷人出没临汾,一时改不了性子,就忍不住唤了季海川带我前去”谷雨抬眸,一本正经的字句相禀,眸中、面上,竟察不出半分心虚之相。
  “哦!你大费周折下了山,难道就只为了见见故人叙叙旧?!”掌门真人立于正上方眼神凌冽直逼谷雨,他毫无男女之缚,更无半分回避之意,目光聚点似要寻得真相,那一双存疑的瞳神看得人瘆瘆而慌。
  “我倒是觉得你像南夷人的细作,眼见同伴事情败露,便按捺不住前去一探究竟对是不对?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之前的红耳鼠大概亦是你们所为吧?!”
  就在谷雨面对掌门责问无所适从之时,患尘横插的指责反倒似为她解了围,谷雨冷笑一声,旋眉而道“传闻患尘长老想象天马行空,如今得见果然是名副其实呐~当真有见地、有想象、有眼光,只可惜——若只是一厢情愿自说自梦,终究只是白日一梦,欺人欺己!患尘长老可见过如此细作,身无所长,资质平平,就连拳脚也不过尽是花拳绣腿。当然,你也可说我是装疯卖傻强加掩饰,那我只想问上一句,若红耳鼠事件是我所为,我会傻到毒害自己的师父,然后在不知有药可解的情况下跑出来以身犯险吗?患尘长老可不能为了掩盖办事不利的事实就随心所欲找个替死鬼滥竽充数吧?”
  本在心中怀疑红耳鼠事件与患尘有关的谷雨,此番气从中来,本来还可勉强压制内心的她,在他一味紧逼之下不得不激愤回击。
  她顿了顿,接着又道“我之所以漂泊四野,只因家有病人,需要南夷之地一件稀罕物作为药引,于是,常日来往中我便知会南夷商贾为我寻来。此番听闻南夷人来到临汾,我便一心以为是换物之人四处寻我,这才忍不住想要前去,谁料,竟是那样的情形……”。
  谷雨一言,掌门真人虽是并不尽信,但心中还盘算以司竹空牵制患尘的计谋,谷雨虽不是司竹空名正言顺的弟子,但毕竟属其管辖,不能过分吹毛求疵。如今这女子自是圆了其说,虽不尽人意,好在也是以此为借口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司竹空自誓一年为期查得真相,若得真相作为掌门自然也可落得好名声,若是不得真相,司竹空不仅一力担下,更是可以此为借口弹劾与他,顺便剃夺下兵权。他与日俱增的势力已逼得他掌门之位摇摇欲坠,此言既出,对他而言简直左右逢源,无论结果为何他,他大可高枕无忧坐收渔翁之利,想来一箭三雕之事很是划算。想及此,掌门真人的瞳中竟旋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洞……
  患尘望了一眼掌门,其似为所动,大有不再深究之念,不由得使他怒火中烧,他奋力将头一扭,硬扯着嗓门朝谷雨喊道“你那般袒护的模样也是众人所见,难不成你已经辨不清黑白要与他们为伍了吗?”
  “并非我袒护,着实那数十具尸体并非南夷人……”话及此,谷雨已是面色尽白,咬住的下唇瑟瑟发抖,不知几分为怒,几分为惊,几分为恐……
  患尘面色大变,右手化掌为拳,紧紧捏在手心“你倒是说说看——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不是南夷人”。
  患尘此时声音异常低沉,字字阴寒,布着杀气的味道,他肌肉被拉得铁硬的右臂,悄悄搭在剑柄之上。
  这一举动被司竹空全全看在眼里,他非常明白接着会发生何事,可就是他这份迫不及待的宣示主权,巧好证实了方才的猜测……
  “……”
  “既然不愿说便不能证明清白,索性杀一儆百,宁-错-勿-漏”患尘说罢便拔剑出鞘,剑尖直指谷雨。
  “放肆——”掌门一声大喝。
  “你们不能杀我!!”谷雨大喊,双手捏着襟口,拼命摇头自顾挣扎。
  “这里只有我同南夷人有过相交,所谓知己知彼,作为中原最大的劲敌,相信你们不会轻举妄动——”谷雨不知何来勇气,面对患尘的剑峰,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死去,即便以卵击石吗,也要殊死搏上一搏。
  “……”
  “圣尊,你的弟子,你可否有话要说?”
  “……”
  “……他们违反门规有错在先,我、无话可说,一切惩罚自当由掌门师兄定夺。只是——既然是我的徒儿,就容不得旁人从中作梗乱插一足,如若他们错罚不一,或是受到额外伤害,我自要讨个说法!”司竹空说此话时虽是正眼视向掌门,却在话尽时眼尾一挑,眸子一转朝患尘看了一眼。
  “好、如此,且将他们关进大牢,此事我自有定夺,绝不复议,大家就此都退去……”掌门兀地拍案而起,道完便拂袖而去,临走之际,斜眼将司竹空凝重一望,意味深长……
  “……”
  “……”
  掌门真人草草定论,众长老弟子心有所惑,或交头接耳各自议论,或暗自发愣独立思索,最终都是无果,掌门早已甩袖而去,再三妄测都是徒劳无功,闲聊滥侃几句便也都摇着脑袋出了门。
  众人相继离去,尽管愤愤难平,患尘也不能不顾忌掌门颜面,只好将苦涎回吞,敛剑回鞘后,“哼——”的一声,长身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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