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救治之法
作者:别居一阁      更新:2021-03-17 22:21      字数:4424
  季海川醒来时,发现已身在屋内。
  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尽管觉着有些不真实,却还如此清晰的印在脑海。
  环顾四周,才觉着房间的摆置很是陌生,细细想来,这并非先前入住的“九曲客栈”,毕竟,墙上偌大的张仲景画像格外的显眼。
  季海川沿路来到大堂,堂内,医者喝着茶,神色很是凝重。诸葛长风伸着手比划着,似乎和医者正说着些什么,而蓝辛夷则静坐一旁,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蓦然之间,诸葛长风眼睛一瞥,发现了门外的季海川,他向他招了招手,季海川便屁颠屁颠走了过去。
  “你说,是这位公子把鹿茸给吞下去了?”医者问。
  “是的,当时情急,这也是海川的权宜之计”诸葛长风回道。
  季海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何时起,诸葛长风竟改了性子,唤他如此亲切。
  医者把手伸过去,搭在季海川的寸关尺上,一会屏息凝神,一会又冥思苦想,让人摸不着头脑。
  半盏茶的功夫后,医者才缩回手来“季公子脸色红黄隐隐,神态灵活,除了些许疲惫,似乎并没有不妥,反观,脉象力道强劲,且沉按不绝,乃筋强体健之象,是习武之人常有的脉象”。
  “习武之人?”诸葛长风大惑,似有不解。
  突然“噢”的一声,诸葛长风恍然大悟,喃喃道“大概是因为昨夜的那位前辈……”
  诸葛长风意识到些什么,并没有再往下说。
  “前辈?”季海川疑道,他的记忆中,好像是有那么一个老头,在郡守府情急时分,从屋顶纵身一跃,将他从道人、和尚的手中救下。而后,三人跟着他一直向城郊逃去,后因身体异常躁动,他对之后的印象并不再那么深刻,只是隐隐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觉着有一股霸道内力源源不断被输入他体内……
  “没什么……大夫,您的意思是海川已无大碍了吗?”诸葛长风灵机一动,赶紧转移话题。
  医者点点头“确是已无大碍”。
  “那谷雨她——”诸葛长风话刚问道一半,堂中的气氛便突然紧张起来,在座的各人,不由得心里又紧了起来。
  医者不语,站起身来,低着头在屋里踱来踱去。许久,堂中没有半点声音,大家憋着气不敢吭声,气氛很是压抑,心里都惧怕医者一旦开口,可能会让他们的希望灰飞烟灭。
  “……眼下,鹿茸已经没有了,光是用那阴寒的补血之药怕是撑不了多久,奈何普通的补阳之药药性过小,实在是——”果然不出大家所料,但凡在情急时分,遇见医者迟迟不愿开口的,一旦开口都注定情况不妙。
  就在大家情绪跌入谷底之时,医者又道“好在季公子吞下了那支鹿茸……”医者这一句话,惹得众人心跳绷紧如弦,直到医者僵着的脸松下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怎样?!”医者此番讲话真是让人心里波涛汹涌,大落大起转化太快,直叫人吃不消。季海川倒是急性之人,哪里经得起医者一句句娓娓道来,一口气没憋不住,突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季海川的反应倒是让医者冷不丁吓出一身毛毛汗,本想按照思路一一道尽因果,却不料被这小子急如猴的性子断了头尾。
  “好在——?好在——?对,就是这样!本是半指鹿茸入药即可,而季公子却吞下了一指。且不论公子是如何压制住体内的燥热,光说那鹿茸之效留于人体,至少也有十余日。眼下,药力在公子体内,可说是药甚而效最浓时,若此时能借助我后院药池的蕴热作用,季公子肌理开启,鹿茸药性便可同汗液一道蒸出,排在药池之中。若谷雨姑娘此刻,也能一道开启肌理,那么,这些溶有鹿茸药性的药汤,便可通过肌肤,供谷雨姑娘吸纳,想来,也是能奏效……”医者一阵苦想,终于接上了刚才的思路。
  “如何能做到两人的肌理都同时达到开启的状态?”诸葛长风问道。
  “这——老夫本是医者,男女之别在我眼中不过都是病患而已,不过对于常人,男女有别是自古以来的道德约束,而这一次,又落在两个未婚未嫁的娃娃身上,着实难以启齿呐……”
  “性命攸关,还请大夫莫要拘泥于俗礼,就给我们一一道尽吧……”诸葛长风听着医者一席话,急的冒出一身热汗,本就是几番波折,心中本就不太平静,被这医者半遮半掩的一说,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
  “换句话来说,我后院有一个六尺方圆的石砌药池,如浴盆大小,下备火坑可以加柴点火,平日里倒上几桶汤药,慢火点燃,人入其中,便可熏蒸疗养,肌理开合,既排了毒,也吸收了汤中药力,达到防身治病的效果。此次,用它作为谷雨姑娘治疗之用,同样,需得二人不遮不闭,褪尽衣物,充分开启了肌理,才能将季公子身上的药效挪为她用……”尽管医者的话点到为止,众人闻后还是哑然无声。
  良久,季海川开了口“一定要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医者摇了摇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季海川不再应声,沉着脸,转身后离开了大堂。
  “这——哎!!”性命攸关,治疗之法又颇为离奇,治也不是,不治也不是,经历这两天的跌宕起伏,诸葛长风真是疲倦如一滩烂泥,此刻,他脑袋就像被烧糊了一般,只要多想上一想,便能痛上很久。
  “大夫,这样做似乎对谷雨妹妹的清誉——”蓝辛夷倒是比他人要冷静一些,尽管初闻此法有些诧异,但似乎很快就平静下来。
  “姑娘放心,药汤色重,若药液没过胸前,倒是看不见任何……”。
  医者如此一说,蓝辛夷才稍微安心的点了点头。
  ……
  入夜后,医者早早命人烧起药池坑火,清空后院以后,几个丫鬟把谷雨衣物褪去,将她靠坐在药池壁上,因尚未清醒,她的脑袋只能斜斜的搭在药池边沿。
  许久,季海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缓缓从回廊走来。
  借助后院微弱的廊灯,他看了看斜身靠坐在药池中的谷雨。平日里,没少干一些让他急火攻心之事,伶牙俐齿硬是没让他捡着多少便宜,此刻,竟一动不动靠坐在那里,犹如刀俎鱼肉,要杀要切,全凭持刀人的心情而已。
  他看着看着,竟微微发了愣,院外突然的一句人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抚着腰间系带,这一刻,他像被冻结一样,所有的动作似乎就如被操控,不带半点神色与情绪……
  褪去所有衣物,回过神的季海川突然不自在起来,眼前的药池,坐着一位和他一样一丝不挂的女子。那个他憎恶过之人,也是他一念之差差点杀掉之人。添香阁的姑娘衣不蔽体他看得多了,倒也没能勾起他任何欲望,毕竟出入那种场合,免不了逢场作戏,奈何他的眼中,独有林湘儿一人。
  药池里的女子,明明让他气恼不堪,如今,却是让他如此怯得慌,怯是为何?慌又是为何?季海川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的足底才刚刚触到药汤,脚底便涌起一股暖流直往身上冲,药汤温度刚刚好,让人觉着舒服。
  他紧贴着池壁慢慢坐下,绷紧的身躯不敢随意动作,深怕一个不小心,便触到对面坐着的女子。
  药汤只没过他的下胸膛,结实的身躯和他粗壮的双肩只能暴露在汤药之外。相比之下,谷雨却是瘦小很多,药汤在她的锁骨下温柔的荡起一弧弧涟漪,涟漪起伏之间,胸膛上的绷带隐隐可见,那带着血迹的绷带浸在药汤里,时间一长,那残留的血迹化成丝丝血线,一点点晕了开来。
  他们之间两尺不到的距离,他却连头都没敢抬上一抬,很不自在的他,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止不住的心跳夹杂几分莫名的暧昧,几乎让他辨识不清自己的行为,他赶紧闭上眼作了一个深咽,那起伏难安的胸膛似乎平稳了几分。
  药池是石头砌的,保暖颇好,刚才才觉着温暖,坐久了,便似乎烫了起来,额头、鬓前,头顶,止不住大汗直冒。
  药汤一热,人就开始烦躁起来。此刻,季海川心烦意乱起来,再加上双眼紧闭不识方位,他更不踏实了,挣扎不下,他猛地睁开眼来。
  一睁眼,便见着对面女子亦是大汗淋漓,汗珠结在她的发间、眉头、睫毛,顺着她的耳根流窜进她的脖颈。她眉头微微扭动,有了一丝苏醒的迹象,见她浓密的睫毛微微启了一下,又合上,启了一下,再合上……
  终究还是没能醒来,反倒是这轻微的动作,惹得重心偏失,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栽进汤池里。
  季海川心里一紧,赶紧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
  手心里,那柔软如棉,光滑似玉的触感,他感受得那么真切,这一瞬间,他心里一慌,瞪着双眼汗滴直淌。
  “不、不——”季海川大惊,吓得赶紧缩回手来。
  季海川手一松,池中女子瞬间没了支撑力,脑袋一斜,就要没进池中。
  季海川心下大急,赶紧一把将她拉扯住。这一拉,谷雨便一头栽倒在季海川的怀里。她光滑如玉的双臂,白如鱼肚的肤色,渐渐触热他的掌心。真实感受到女子柔软的身体,他竟莫名心中一烫,烧得心脏扑通扑通悸动得厉害,是推开或是装着无事的样子继续搂着,季海川无所适从……
  怀里的人依旧没有苏醒,几缕头发湿哒哒贴在她的唇上,散出的发香弥散在他的鼻尖。她的一呼一吸就在他的胸膛之上,就像猫爪子一般隐隐挠着他的心脾,有些道不清源头的麻痒……
  他赶紧深咽了几口,喉结便像兴奋的精灵一样上下抖动起来。
  她柔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胸膛之上,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酥酥麻麻却又带着几分难以遏制的冲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她揽得更紧……
  突然,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湘儿的样子,他忽地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卑鄙和龌龊,他不由得嘴角一扬,一阵嘲笑,待情绪稍微平覆以后,他支起身来,把谷雨轻靠回原地。
  ……
  蓝辛夷抱着书侧坐在窗前,月光很是好,从窗户照进来格外的安详,夜幕降临是她最渴望的时光,月光洒在她瀑布一样的头发上,侧脸的轮廓是那样的温婉和优雅。自小在观里长大的她,少了几分七情六欲,多了几分清心寡欲,如此倒是显得格外不食人间烟火。
  “砰砰砰”门虚掩着,但是那人还是温柔的敲了敲门,蓝辛夷头微斜,便瞧着诸葛长风走了进来。
  他脸色稍沉,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义兄,有事吗?”蓝辛夷问。
  诸葛长风摇了摇头,但神色却依旧凝重,有话在肚却又羞于启齿,真把诸葛长风憋个半死。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开了口“蓝妹,你就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介意,介意何事?”蓝辛夷讶道。
  诸葛长风抬起头来,脸色更沉了“你就真的无所谓吗?那可是你的未婚夫!”。
  蓝辛夷这才恍然,道“就这事吗?”。
  诸葛长风瞪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直摇头“此事难道还不够大吗?”。
  蓝辛夷顿了顿,道“仅凭父辈一句茶后闲话便抱守终身,岂不愚昧?”。
  蓝辛夷摇着车轮,走到桌前轻轻把书放下,顺手倒了杯茶接着道“我素来不喜别人对我之事强加干涉,又怎会甘愿于此。何况,那季海川玩世不恭,贪财好色,一脸坏像,活脱脱的地痞无赖,我又怎能托付于他?”话毕,蓝辛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抿。
  “先前,我便也已与义兄道明,莫要提及我与他定亲之事,今日,怎又糊涂了不成?”蓝辛夷放下茶杯,语中透着些许责备之意。
  “你——”诸葛长风脸上浮着怒色,虽有发脾气的冲动,但终是未发泄出来。
  “蓝妹,缘分之事岂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想必义父当初为你订下这门亲事也必有他的考虑,试问,他如何不为你着想?再者,你说,他对林湘儿一往情深的样子哪里像个好色之徒?为谷雨到郡守府铤而走险,哪里又像一个懦夫?虽然之前,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的确痞气太重,我也对他刺伤谷雨一事颇为震怒,但是,终究也看出来,他不也全部负起责任来了吗?”。
  蓝辛夷双眼盯着桌上的杯碟,面色依旧从容“哦!这样吗?可我终究觉得此事是谷雨妹妹吃了亏!”。
  “你——”诸葛长风眼见劝诫蓝辛夷不成,反倒惹了一身怒气,一怒之下,他索性甩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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