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掉烟灰，它瞬间被齐膝的冷风吹散。我把目光投向玻璃门外那一抹墨黑的夜色，总感觉有人在外面晃动。
  我收回视线，“第四件罪证是那台录音机，它是从凶手身上掉出来的。”
  老太婆几乎要把下唇咬破。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躺着，谢经理有事出去了，走的时候没有关门，结果被凶手趁虚而入。他用被子蒙住我的头，想把我捂死。我奋力反抗，在挣扎中踢中了他，揭开被子一看，他却逃走了。我很快发现了地上的录音机，捡起来细细琢磨，意识到是他落下的之后，我忽然明白了那个电话的来历——这里不再赘述。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那次我在楼道里被人袭晕了呢？凶手同样用到了那台录音机——”我注意到老太婆的嘴角在抽动，“事情是这样的:我按既定的计划半夜起来，趴在门边通过猫眼观察走廊的情况。没多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我意识到凶手已经现身，此刻已经进入到隔壁的202。我壮着胆子出了门，朝202走去。我正准备拧动门把手，凶手却从后方向我走来，我只觉黑暗中一个矮小的人影出现在我面前，随即脑壳一阵剧痛，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王丽洋面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仿佛那晚遭遇险情的人是她而非我。
  “凶手是如何做到明明进了202，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呢？只因他用到了录音机。他提前录好了脚步声以及开门声——这在他房间里便能完成。那天夜里他从三楼下来，来到我门边，播放那段录音，我听后以为他进了202，于是开门出来，这时他却在我身后。他径直走向我，用木棍将我敲晕，然后进到202，取走了凶器。这一系列动作完全依赖一台录音机，没有它，他也不可能成功地把我骗出来，以达到袭击我、夺回手术刀的目的。‘林女士’，你的‘足智多谋’是值得称颂的，你的每一次故技重施，都彰显着你缜密的构思和过人的胆识，你不断利用假象迷惑我，使我迷失方向，令我一度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拥有分身术的魔鬼。你在一座只有八个房间、三层楼高的狭小的旅馆里大施拳脚，杀人于无形，逃窜于无迹，几乎不露任何马脚，不留任何线索。我很难依赖贫乏的想象再构想出一个与你的所作所为能相提并论的人——不是很难，是几无可能。首先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作案本身就具备很大的风险，其次你是连续作案，这样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我很惊讶你能把自己伪装得如此好，每天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由于你藏在面具之下因而无需顾及到表情的伪装吗？很大可能。因为人皮面具，你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永远是一张苍老、冷漠的脸——我想这就足够了。加上你有两幅嗓音以及雌雄同体的特征，你可以毫不费力地把林老太这一女性角色演得栩栩如生，并模仿老人的动作，必要时流露出哀伤，就能让人误以为你深陷丧夫的悲痛之中。然而，你能掩饰你的容貌，却掩盖不了你的身体。”
  老太婆的目光流露出焦炙。
  “我现在才知道袁小姐搬房的真相，她名义上是去照顾王小姐，实则为了远离你，因为她发现你有两性特征——”
  “你他妈的这是诋毁！老子跟你没完！”老太婆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畸形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她全然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我再次握紧电棒，强装镇定，“难道不是么？袁小姐跟你同房那么多天，不可能发现不了你身体的异样，搞不好你还对她动手动脚——”
  “你——”
  “咚！”门外传来的碰撞声打断了她。
  并没有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