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沿着长廊在一处分岔口拐入一条下行的石径，石径两侧都是密集的竹林，冷风阵阵，竹叶沙响，间隔很远才有一盏白惨惨的灯笼，被风轻吹慢摇，前方无光之处昏暗幽深，一眼望去如同去往冥界地府一般，令人毛骨耸立。
  那两人却不急不慢地走着，一面走一面闲聊。
  一个人道：“方才你为什么跟我使眼色？”
  另一个人道：“你是傻了还是呆了？我们是陈护法的人，你跟着唐护法去做什么？”
  “不是说要搜山找那小子，人手不够么。”
  “我说你傻你还不承认，那小子是妖，给你搜到，嗖一下就割了你喉管，你还来得及发信号？你当你是两位护法那般本事？”
  “但陈护法发话了不是么？”
  “他只是发话叫旁人去，我们的任务是看好郡主，等待阁主的下一个指令。”
  “也是。是我想偏差了。”
  罗玉远远尾随着两人，隐在暗处，不敢靠的太近。这两人的话声不大，却极其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阁主”还不能确定是哪一个，但他们说的“那小子”应该基本上就是自己了。
  他舔了舔发干的唇，不知道他们是搜的荆棘山还是此山？若是搜的此山，那形势可真是不太妙，前有小道士，后有两个护法，若都碰到一处一起夹击他，要脱身可就难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就该忍忍饿，先想办法回城去才对。
  看着那两人慢吞吞走了半日，都到不了目的地，他都禁不住焦急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那两人竟突然消失不见了。
  罗玉谨慎地等了一会儿，见并没有什么异常动静，才疾掠过去。眼前是石径的尽头，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最近的一盏灯笼距离有十丈之远，他就着微弱的光审视着面前这堵突兀的墙。
  它摸上去冰冷潮湿滑腻，像是布满了苔藓。直摸到两侧边缘，竟发现了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缝。
  他定了定神，拔剑出鞘，闪身而入。
  岩墙后什么都没有，黑暗一片。远处传来了人声，回音阵阵。有笑声，也有斥骂声。
  他认出了那斥骂声。清脆稚嫩，张扬骄傲，正是那捆了他又偷放了他的傲慢的小郡主。
  他在黑暗中向左右摸索，一下就触碰到冰凉潮湿的石壁。这里似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地面一直向下，延伸到山的腹地去。他扶着石壁，疾步向前摸去，绕了几个弯后，前方的拐角后传来光亮和清晰无比的人声。
  “这小妮子可真是个小美人胚子，看这眉眼，看这脸蛋……”一阵淫邪的笑声响起。
  “拿开你的脏手！滚开！”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孩儿声音斥道，“等我爹捉到你一定将你碎尸万段！”随后响起了一阵踢蹬挣扎声音。
  “啵”的一声，似乎是那人在女孩儿脸上亲了一口，声音极其响亮。
  女孩儿大哭着骂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下三滥的脏东西！我要杀了你！”
  罗玉默默听着女孩儿愤怒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头皮渐渐发麻起来。
  那淫邪的声音大笑：“……你爹算什么，区区陈国郡王而已。我就摸你就亲你又怎么了？天下人都知道陈国病夫遍地，无能如鸡，跪舔我梁国皇帝，任我们梁人宰割。你在这里被掳走，你们皇帝屁都不会放一个。你爹也只会报官，什么辙都没有。”
  女孩儿被气得连声哭着说“我要杀了你”。
  “行了行了，你弄得她一直哭闹做什么，吵死了。”另一个声音道。
  一个重物坠地声音响起，女孩儿的骂声嘎然而止，想是被打晕过去。
  随后一阵衣裳窸窣之声响起。
  “你做什么？”
  “明知故问。你不来我可先上了，这小妮子又泼辣又娇气，跟小辣椒似的，玩起来甚是有劲……“
  淫邪的话音极为刺耳，夹杂在急不可耐的脱衣声里，刺得罗玉的太阳穴微微鼓鼓的跳，手指开始发抖。
  “阁主叫我们好好看着，可不曾说能碰她的。”另外一个迟疑地道。
  “又傻了不是？没说不能碰，就是能碰的。我们玩一玩而已，又不伤她性命，回头阁主若是让放她走，谁知道我们上过她，她爹见女儿吃了亏，这里又是梁国地盘，也不见得敢声张吵嚷。”
  另一个声音笑了一下，似乎也是默许了这个打算。
  可耻！
  罗玉闭了闭眼，眼前血红一片，仿佛红色的河水流淌而过，盛怒的热血在周身开始喧嚣，一股暴烈的嗜血感从心底涌起，太阳穴在突突地乱跳，蓦地站了起来，后足在地上一蹬，爆发出惊人的凶猛力道，身子腾跃而起，如同一根利箭，在狭小的甬道之壁内猫腰疾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下便转过了两个弯。
  摇曳的烛光映入眼帘，邪恶的身影正伸着手，探向只剩下一层衣物的幼弱少女，一声凶残暴戾的猛兽低吟从他唇齿里溢了出来。他晃身掠前，唇含血腥之气，眼闪鲜红的血光，如同恶鬼，毫不留情地割断了那个人的咽喉。
  鲜血凌空激射，他犹不解恨，狠狠挥剑，被割喉之人的头颅还带着淫邪的笑容，离体飞了出去，幸存的那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圆圆的脑袋向自己飞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才动了一下，脖子便觉得一凉。
  那颗脑袋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几乎与他的身体一起，砸落在地面上。
  罗玉扶着桌，狠狠喘了几口气，过了很久都平静不下来。
  妖毒迸发对他的身体造成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小，相比第一次割喉杀人，他现在没有那种要窒息而死的心悸，也没有满头满身的冷汗，他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要不要动用这种说不上神奇但却极为凶残嗜杀的力量。
  只是，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一旦爆发，想要平静下来所需要耗费的时间越来越长。
  躺在地上的尸体一直不停地冒着血，那刺目的粘稠的血液蔓延开来，带着扑鼻的血腥味，他闻着竟然感到有一些些甜。
  我是不是真的会变成妖？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中晃过。他用力摇了摇头，站直身体，闭上眼，开始背诵洗髓经心法，一股柔和醇净的灵力从气海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