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办公室，才想起隔壁是楼梯，哪儿有地方给他们拿手纸。
  御十岚瞎出主意：“我们晚点回去，说不定水就干了。”
  余夏心说里面的水干了外面就该洪涝灾害啊，看shin头顶乌云密闭，就差咵嚓一道雷劈下来了。
  他摸摸口袋，作为新世纪的文艺轻骑兵，德艺双馨小偶像是不会抽烟的，兜里除了支快用完的润唇膏就剩一根棒棒糖。
  “嘿！”
  shin没搭理他，余夏再接再厉：“诶！吃不吃糖。”
  棒棒糖是花里胡哨的彩虹色，不过是心形的，shin勉强接受，扯开包装纸含在嘴里，一边腮帮子被撑起来落下去，撑起来落下去。
  “你买的棒棒糖？”
  “给我妹买的。”
  “哦，下次换一个。”余夏疑惑地看御十岚，御十岚道，“那种色素多，又不好吃。”
  shin哀怨地看过来，余夏想掐死御十岚。
  “我车上包里还有奇趣蛋，里面送小魔法棒，也给你。”
  “哼。”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爽。shin趴在窗户前，嗦着棒棒糖盯着对面楼下的银杏树。
  据说这棵树在这一百二十多年了，很早就被有关部门挂了保护的牌子，改建的时候也没人敢动，一直郁郁葱葱地守着这座山丘，也亲身目睹了数十年来孩子们的来往去留。
  很久以前shin就认定他心里也得有一棵银杏树，没有旁人给他遮风挡雨，他就得为自己遮风挡雨，没有旁人护他，他就得自己护着自己。银杏树在看不见的地方盘根错节，固土护坡一样守住他一点可怜兮兮的疆土。
  他也曾寄希望于用钱换来关注，可惜失败了。同样的现在他也不知道怎样对待福利院突然给他递来的善意，只能将其粗暴地归为别有用心，自保意识最是根深蒂固。
  一旦承认，他就会开始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的夸奖更多的喜爱。可是谁会给他呢？
  他总在奇怪的地方钻牛角尖……就，很烦。
  恨不得掀了顶棚大闹一场才舒服。
  可掀了他又不会糊。
  余夏眼看他瞳孔放大眼神发飘，心一横：“所以我们上吧。”
  “上啊。磨磨唧唧的。”shin老大不高兴，“你们总不信我。”
  余夏看御十岚，御十岚一脸“看吧，你们就是管太多”的表情。
  “那你回去好好跟制作人说。”
  shin的声音哑哑的，透着一丝死鸭子嘴硬般的无助：“哦。”
  其实余夏还有一句。不是不信你，而是大家太在乎你的感受。他没说出口。shin有坦率的一面也有隐讳的一面，他们相处时间还不长，都在试探着靠近，人都是在磨合中慢慢成长的，他对shin和竹组都有这个信心。
  院长办公室在走廊东头，隔了两个房间，走廊西头是卫生间，shin跑去扯哈达似的扯了半卷纸，和余夏御十岚回办公室擦桌子。
  屋里院长阿姨正拿着手机翻相册给制作人普及shin的黑历史，去别人家做客但凡有长辈在场都逃不过这一劫，初中时候又黑又瘦跟猴似的shin把制作人乐得前仰后合。
  余夏绝望了，死命拉住冲上去打算拼命的shin：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玻璃茶几被擦得锃明瓦亮，两边人心里也是。制作人也把附加题拿出来让考生解答，考号001的shin想也不想：“不用瞒着，说就说呗，我就是蓝天之家的。”
  所有人都想给他打上不及格的红叉。
  但又想保护这个小傻子。
  剩下的事情就是制作人的工作了。出演阵容来之前已和经纪人敲定o2o企划现有的两个组合，制作人带来初版企划案留给院长过目，说好后续事宜在线上沟通。
  以后你们会有更大的舞台，随之而来的好的言论也好，不好的也好，我希望你们能有面对这些的底气。
  轿车在院长的目送下驶出蓝天之家。车里，shin睁大眼睛冲余夏伸手。
  “干嘛？”
  “奇趣蛋。”
  “……”您还没忘呐。
  准备公益演唱会的过程中，竹组并无大事。兰组的综艺和lys的杂志海报都上过几次热搜，言璃在追忆先烈的红色mv里露脸，得到不少肯定，并且墨遥终于在威逼利诱下学会了在sns上营业，经纪人非常欣慰。
  不过圈中出了件大事——乐园被爆出了不得了的黑料。起因三人歌曲的rap部分被指内涵某大咖，真内涵还是假蹭热度不得而知，大咖粉下场激情扶贫，乐园粉反倒说他们碰瓷。本来是粉圈互啄的事情，但是在乐园粉的疯狗式屠屏控评下越演越烈。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传播最好的办法是禁止，越不让人说话流传的风言风语就越无法制止。你能控评卡黑我就能继续挖你的黑料，好奇心就像吊在老鼠鼻子前面的奶酪，诱使小撮黑号和庞大的吃瓜群体将乐园三人的黑历史彻底翻个底朝天。
  小萱薇素和杜若正为了演唱会忙的焦头烂额，趁定外卖的功夫围观了前因后果。杜若搜了下实时消息赶紧联系余夏，乐园粉里黑他的不少，真的有人有“要死一起死”的阴暗想法想拖他和o2o下水。
  “叶朝天在粉丝群发同事黑料纵容粉丝撕同事，这事我看过，亏上热搜之后橘子平台的其他主播帮他们站队。罗帷骗钱？我还以为他是里面最乖的崽。”
  “都是业内吃过的瓜。正主下场的次数少，主要是黑红路线太吸引脑残粉。现在黑想让他们凉，而粉想让他们死。”
  薇素看了几张乐园粉骂人的截图，即使在圈内浸淫已久还是无法承认这群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是经过正经教育的人群。
  不行，自己还挣着这份钱呢。瞬间心情微妙。
  小萱一边下单一边道：“下午热度还降不下来，橘子平台的策划和公关全都得辞职。”
  杜若饿过劲开始低血糖，含了块巧克力，闭着眼睛疑惑道：“他们是还想赚热度吧？”
  小萱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杜若。
  “你且看着。”
  过了饭点，接单的外卖小哥人也少。幸好夏天不怕餐凉，好不容易吃上炒菜盒饭，小萱的手机上忽然蹦出一串消息，她二话不说抄起手机运指如飞。
  薇素问：“怎么了。”
  小萱说：“官媒下场，乐园和橘子平台要凉。”
  杜若一个没夹稳，软烂的西红柿掉在桌上鲜红一滩。薇素看她手还在抖，递给她一次性塑料勺。
  “官媒怎么会管粉圈撕逼？”
  “说是之前直播里有侮辱先烈的成分。最近言璃刚拍那个么，敏感期，他们正撞枪口上。”
  一天下来连续五六个带大名的tag上热搜，从大咖到官媒，一步步下来宛如精心挖掘的墓道，傻如吃瓜群众也能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乐园加速死亡。
  到底是谁，网络上一时阴谋论四起，手里还攥着乐园演唱会门票的黄牛们风声鹤唳，手心都要割出血，不知道一肚子脏话该去骂谁。
  余夏离开橘子平台时几乎把合照删光，当时被黑得体无完肤，现在看来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于一些致力往他身上泼脏水的也成不了气候——乐园粉正忙着自我肃清和安静如鸡，一时间网络世界又变成了鸟语花香的和谐大家庭。
  三人总算能安心吃完这顿午晚饭。
  同一时间竹组就在练习室。今天是仁一第一次加入训练，上午薇素帮他们排了一遍就被小萱叫走，竹组只能对着视频自生自灭……啊不是自力更生。
  “……5、6、7、8，停。休息一下。”
  仁一毁灭性的柔韧度啊……余夏直搓脸，他还不敢和仁一老师正面说，只能提醒shin多带带他。
  shin叼着矿泉水瓶，一脸懵懂。
  余夏卒。
  旁边御十岚发出一声感叹，提醒道：“看热搜。新进展。”
  余夏看到sns上叶朝天罗帷童桦三人的照片有些恍惚，他们有过兴趣相投的时光，关于音乐关于世事，他也得到过不少帮助，但最终因为对发展方向的分歧而分道扬镳。
  他不坚持孰是孰非，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甚至于经历过明猩厨房和music stage之后他仍希望在更大的舞台上与乐园重逢。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缅怀青春之余他不禁有一丝小小的窃喜，挺好的，他的黑历史也和乐园一起坠入深渊。
  三人忙着吃瓜，只有仁一一声不吭继续做基础拉伸，伸直腿，弯腰，简单的动作让他疼得皱眉，长期裹在西装革履里的身体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夏夏，他们说乐园和粉丝谈恋爱，是不是真的？”
  “呃……嗯……”
  “我们应该把他们偷我们出道曲的事也说出去！”
  御十岚从镜子里看仁一：“别蹚浑水啦，不值得。”
  御十岚想直接当事人还没说话呢，咱别上赶着落人话柄。仁一想的却是乐园被黑事件沃克斯是从哪一环节开始插手的，以及沃克斯入股橘子平台的事成了吗。
  橘子平台把乐园作为主播平台转型经纪公司的跳板，而沃克斯正好反向利用这个跳板——不只是偶像的声音，沃克斯已经把触角伸向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