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奴隶们还没睡。
  1级刺客鲁格特跑得格外快，对红衣主教格外殷勤，额头上的汗水比男爵和牧师还要多。
  他可是所有矿场的主管，教会若是问责，他会是第一个死去的。
  奴隶们正在祈祷。他们格外虔诚，把除工作以外的绝大多数时间用在了祈祷上。
  红衣主教四处查看，笑得越来越温柔。
  安东汗流如注。他已经发现老人是个笑面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欧拉主教抱起小女孩詹妮弗，哄着她，问问题。
  安东不由得祈祷。他命令人“抽过小女孩十鞭子”，可他允许小女孩吃肉吃到饱！千万别乱说话呀，小女孩……
  “我叫：男爵很仁慈·我们都支持他·谁敢欺负他·我们跟谁拼命！”
  安东脑袋要炸了：这女孩真坑！
  “男爵给我们吃肉啊，我们还可以洗热水澡。所以，我们都很喜欢他……”
  “嗯，对，是力量之神派男爵来拯救我们的……”
  “不，我是‘技术奴隶’，是缝纫师，所以待遇特别好。大家都羡慕我呢，说我像公主一样！”
  安东不停掐着大腿，嘴巴已经闭不上。奴隶敢自比公主，死罪！不可赦免！
  鲁格特晕了过去。他再蠢，也知道自己死定了。
  欧拉主教问了半天，满意地放下詹妮弗。
  “好好善待她，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你们怎么啦？”
  安东脸色苍白，似乎变成了白人。
  督瑞尔脸色蜡黄，像风干的橘子皮。
  欧拉主教释放神术，救醒鲁格特。胖子看着老人脸上的笑容，大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他奇怪地问男爵：“怎么，我很吓人么？”
  安东猛摇头。欧拉主教是个笑面虎，连鲁格特都能看出来。
  监工室。
  欧拉主教捶着腰，叹了口气。“人老啦，不中用啊。还是你们兄弟俩年轻力壮，真叫人羡慕。”
  男爵心里苦，牧师心里更苦。
  欧拉主教望着窗外的月亮，心潮起伏。
  “果然是突击检查才能看出端倪，怒号之角的问题真不少啊。”
  “给了奴隶们如此优厚的待遇，让他们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荆棘鸟男爵，你算得上人才。”
  “我只关心一件事：你怎么才能让奴隶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老人每说一个词，男爵和牧师便不停颤抖。
  由于奴隶们地位地下，没有哪位神明会鼓励牧师们发展奴隶为信徒。
  奴隶们往往有罪，确实该用苦役惩罚他们，以儆效尤。这是费洛西世界长久以来维持稳定的基石之一，不容破坏。
  即便强如麦克斯韦殿下，也不曾撼动奴隶制，他可是比万神殿的诸位殿下还要强大的穿越者啊！
  牧师已经不敢说话，男爵只得硬撑。
  “主教大人，我申明一点：失去自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奴隶们过得再好，也只是奴隶。”
  “他们所做的工作又脏又累，每日产出的矿石比平民矿工多三倍，还没有工资可领，这都是因为他们所犯的罪孽。”
  “所以，我没有给予他们更多的惩罚。”
  欧拉主教失望地看着男爵，点点头。
  督瑞尔狂喜之色一闪而过，恢复了恭恭敬敬的样子。
  安东也以为自己顺利过关：笑面虎失望，应该是找不到太多毛病吧？
  欧拉主教用浑浊的眼睛盯着男爵，一字一顿地问：“奴隶们可以通过额外劳动换取食物和生活物资，这和领工资有什么区别？”
  老人精神力强大，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
  安东终于崩溃，声嘶力竭地吼：“可以不交税！”
  “奴隶们不用交税，我也可以少交税！奴隶们挣的钱应该归我，凭什么我还要给公国交税？”
  督瑞尔目瞪口呆，咬破了嘴唇也浑然不觉。
  男爵是最低级的勋爵，他的税收要交给公国大半，以获得公国的保护，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教会这个大麻烦还没解决，男爵主动说出了贵族们的心声，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督瑞尔没等红衣主教说话，跪下大叫：“主教大人，请宽恕他！”
  “这孩子吃了太久的继承粉末，脑袋坏了！”
  欧拉主教宽厚地笑笑，慈祥地摸着男爵的头。
  “实话实说才对啊……你怎么不把我当自己人呢？”
  “我的岁数足以当你爷爷啦，小家伙，不要紧张。”
  安东正因为自己的失礼懊恼。弱小如他，敢对红衣主教大吼，真是找死。
  红衣主教的突然变脸，让他欣喜若狂。他福至心灵，拜倒在红衣主教脚下，口称“爷爷”不止。
  欧拉主教淡淡微笑着，脸上满是慈祥。“傻孩子，何必怕呢？我们本是一家人，对不对？”
  督瑞尔看傻了眼：这还是以反复无常闻名的欧拉主教吗？
  安东感受着红衣主教柔和的精神力，收拢心神，没再哭闹。
  老人搀扶男爵起身，督瑞尔连忙也去搀扶老人。三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很融洽。
  欧拉主教用柔和的目光看向男爵，轻声说：“不要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好孩子，我是看到了信仰灵光才决定原谅你。”
  “你是个人才，我愿意庇护你。”
  凡有信仰者，皆有信仰灵光。
  怒号之角的奴隶们，几乎都是虔诚信徒——其余的，是狂热信徒。
  力量之神已经为男爵的贡献而喜悦，只是没有降下神恩而已。
  任何神明，都会为了突然间增多数千名虔诚信徒而喜悦，何况还有近百名虔诚信徒？这种信仰之地足以支撑起一个弱等神力啦！
  督瑞尔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欧拉主教，您不介意奴隶们的低贱身份了吗？”
  刚问完，他恨不能抽自己耳光。
  欧拉主教大笑着说：“能把奴隶们变成虔诚信徒，男爵功不可没。奴隶们也能被赦免，成为平民，是不是？”
  “只要是温顺的羔羊，都应该被善待。”
  安东听得热泪盈眶：这才是主教该有的觉悟，难怪督瑞尔只是个牧师！
  欧拉主教轻抚男爵的额头，温柔地说：“孩子，你是个天生的牧师，力量之神寇德在看着你。”
  他手中绽放出柔和的光芒，隐没于男爵额头。
  安东感受到一颗伟大心灵的包裹，从这一刻起，他成为了光荣的1级牧师。哪怕是国王，也不能逼迫他行礼。
  他获得了治疗术，同时，他也能看得到信仰灵光。
  谁说欧拉主教难对付？他是多好相处的老人啊！
  三人出门时，鲁格特已经在门外远处举起刀枪。
  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监工和奴隶们。
  欧拉主教目露疑惑，低声问男爵：“这些平民想刺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