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锁爱4
作者:玺也行      更新:2021-03-17 11:49      字数:2111
  她是小门户人家的姑娘,也算不的碧玉。
  可生些许志气的,胜于乡邻里市井人家丫头多读点诗书。
  虽三代书香门第,亦只有曾祖为官。
  父亲是读书人,母亲善持家,兄长资质不及她,会试后年年落榜,改考武状元还是不中。
  自此,兄长收了求功名的心思,随友外出行商。
  原以为可寻条门路,半月光景,折了银两又惹上官司。
  一旦走了霉运,便是这一件接一件的,挡也挡不住。
  祖上留下的房舍田产抵押后,还欠下五十两银。
  是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五十两银。
  长兄遭受连连打击,心灰意冷。
  爹娘也非壮年,私塾学堂的收入只够生活,她须挑此担,怎么挑?
  黎明已起,清庭院,鸡埘。
  掬水洗脸的空当,脑子里想起句诗词: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她笑自己,难怪常听说百无一用的是书生,穷困地步还是之乎者也,咬文嚼字。
  出城途中,遥见城门口围满人。
  挤进去,瞧见是张官榜,书宫内选秀。
  她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拽着裙摆飞奔,挑拣最好的衣裳,再赶去县衙。
  一众衙役将她轰了出去,言语不免骂骂咧咧的:穷酸女想是穷疯了,敢进来参选。
  她攥紧拳头,恨骂,“一帮狗仗人势的奴才。”
  踏进门,一向爱她的父亲动了怒。
  她岂会不知乡邻眼中茶余饭后的笑料:一门父子,落第人家,今日又多出了自荐参选的女儿。
  如今落到寄居母舅家的光景,更须谨慎收敛,免的亲戚也被她卷入笑话。
  她忍泪对父亲说,“女儿明白爹的心思,是忧我会成了笑料。”
  “可爹爹是知道女儿的心,如今家里还欠些债,只心急了些,要解家中的烦忧。”
  “既如此怎能不去,言道事在人为,女儿定要尽力一试。”
  事在人为,她为女儿身,更不愿草草嫁人。
  翌日,她又去了县衙。
  想了些办法,见到了花鸟使。
  身着华服的宫人问道:"女孩儿小小年纪,也没有倾城颜色,因何敢参选?"
  她鼓了胆,扬声对答:"吾皇圣明,怎会单以皮相择人。即便落了选,还有宫女,女官掌侍,望大人成全。"
  她怎愿参选,一时逼急了。
  于她,宫女亦是机会,即便缘木求鱼。
  到底是京城来的,不作声,没有奚落她什么。
  这回是县令轰她出去的,警她,再敢来滋扰生事,决不轻饶。
  走出县衙,意冷如冰。
  过巷,身后有人跟着。
  回头,瞧见个陌生男子。
  男子笑看他,又在她开口询问前,施礼自报来路。
  嗬,原来是京中的富贵公子,随游到此。
  男子淡淡开口道:"听闻姑娘要参选,有话同姑娘说。"
  她虽通晓诗书,却是不守矜持礼教的性儿,见不的女儿家扭扭捏捏。
  更曾见长安城坊间灯火鱼龙,世家姑娘,青衫民女,与子偕游。
  略一思索点了头,神色却飘在斑驳的墙壁上,看那幽幽绿绿直竖或倒伏的青苔。
  男子道:"姑娘可知何为‘花鸟使’?"
  她懒懒回:"为皇家察选的宫人。"
  "姑娘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这差事是他们升官发财的路,名单早已内定拟好。”
  “长途跋涉为的是掩人耳目,遇到有钱乡绅富商家女可添的。”
  她无动于衷。
  男子又说道:"换而言之,姑娘生的有几分清妍,若真有幸入选,可为妃为嫔亦难如登天。”
  “一旦为宫女便不能自行婚嫁,待到皇恩浩荡放出宫去,多半落个美人迟暮景。"
  她闻言,生出恼怒。
  前两日,自是她送上门惹来的羞辱,今日算什么!
  男子见她变了神色,退后一步道:"失礼处请姑娘多担待些,再多说一言,在下将不虚此行了。”
  “吾家小妹颇喜诗文,不知姑娘可愿随在下入京,当小妹的贴身管家,一来舍妹有了闺阁知己,二来可解姑娘燃眉之急。”
  至院落,她尚浸在混沌里。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大抵如此了。
  她如何被说动的?
  京城公子竟和长兄有一面之缘。
  田契房契当真拿回来了,三日后,她会离开家去长安城。
  临行前,兄长修书与她。
  这缘分凑巧的紧,公子与她兄长乃是考生和主考官。
  她记不起什么桑榆东隅。
  家中二老见信稍稍安心,她登车时,又一再提醒她万事须谨慎。
  离开家乡和父母,离开自幼生长地,心总会有点忐忑,即将到来的又好似愿景中隐约的期待。
  家乡离京师虽不是千里之遥,车马劳顿,风尘仆仆也算出门。
  问邸,告角门厮,听回。
  公子又不知去何处游?
  她用手指搓包裹,看日下瘦弱影,坐车的不适夹着饥饿,她想家里的桂花糕。
  叮当环佩,薄荷清香。
  身着鹅黄衫裙,眉清目炯,同她等量身材还要瘦弱些的姑娘,向她这边厢姗姗走来。
  其后,左右跟着两名素衣布裙的丫头。
  丫头说:“我们小姐来见你。”
  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上前,牵她的手,“这一路辛苦你了。”
  又问:“你多大了,听我哥哥说你看了万卷书,都念的什么?”
  她一一回了话,众人都笑着看她。
  她知这差事成了。
  两年,岁月如隙。
  小姐的衣物妆匣饮食消遣,皆由她管。
  丫头们用的脂粉头油,月钱也由她管。
  每日都是繁琐之事,公子一出门多则半年才回,这里遍脂粉,老管家与护卫不进后院,厮仆传话才进。
  差事熟到信手可为,她已有倦意。
  走与不走,凭她心意。
  见家书,兄长与富贾家女定了婚约,一年后成婚。
  光景好,意在要她回去,为她择一良人。
  良人,她红了脸。
  闺阁中的婉约心思,凝妆,斗草,陌上绿绦,谁家夫婿舞剑为情,不愿为封将。
  她回书,归心似箭。
  偏公子回来了,九日后为良辰,要娶一将军之妹。
  她如何开口?
  又书信,言:长安城有桃之夭夭,许她缓缓归。
  公子重情义,受了他的人情,她自知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