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具借来的身体，终究达到了使用极限......”
  鬼王抬起头，眸光落在莫无心脸上：“我要承认，你是一位真正的天骄。”
  “可是你走错了路，你的路快到尽头了。即便是天骄，也是‘凡人’中的天骄。”
  莫无心握紧刀，此刻刀就是一切，他不会受外物影响。
  这时，石城上空骤然传荡出一声惊天巨响。这一刻仰望上空的人，皆看到一道仿佛苍穹撕裂的巨口，在头顶逐渐放大。
  即便隔着大阵，城里的人也能透过光幕感受到，一股浩瀚如渊，恍若与天地同在的气息，降临在了这方天地。
  “裂缝”撞击在光幕上，爆发出从未有过的轰鸣。五道光柱猛然一亮，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隐隐有鬼哭狼嚎之音，将这股冲击分散到整个大阵。
  阵法外的土层大面积坍塌，石城陷入地表一寸，才缓缓稳定下来。
  人们这才看清，那所谓的“裂缝”居然只是一道被人劈出的锋芒！
  莫无心抬起头，眸光刺穿黑暗，看到了一个静静立于虚空中的人影。
  踏在虚空，那人如履平地，那股浩荡宏大的气息，正是从他身上传出。
  他手里握着一柄平凡无奇的石斧，上面流转着远超莫无心刀势的气息。仿佛有一个意志依附在上面，取代石斧，化作天地间最锋利的战兵！
  这是真正的“意”！
  “是他......怎么可能......他提前回来了......”
  古冥正天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状若中邪。
  “族长！是族长回来了！”
  一个声音就像一个信号，引爆整个石城。
  战斗中天骄们停下动作，他们也在仰望那道人影。
  泪儿在人群中仰起头，那道人影成为了天地的一切，连月色都显得是多余，所有光华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她想到了一个传说，关于凡人挣脱血肉之躯的极限，羽化飞升的传说。
  他们御空飞行，遨游天地，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他们的身体。
  这就是“先天”。
  先天，是生命的质变，那是一个全然不同的领域！
  鬼王透过光幕，和那道身影对话：“古冥族长，你还是来迟了一步。”
  古冥族长赤瞳中仿佛有一柄神斧在燃烧，他二话不说，劈出一斧。
  斧芒蔓延整个石城，对着阵法当头落下。
  咆哮声中，百鬼炼魂阵炼出的四灵，分别落在一片光柱上。阵法催动，光幕就像披上了一件外衣。
  轰隆隆！
  石城再次陷入地面，在阵法运作下，那能够轻易灭杀天骄的斧芒渐渐黯淡，无以为继。
  “四灵已降生，即便是先天武者，也无法破开此刻的百鬼炼魂阵。”
  对这个结果，鬼王显然早就知道。
  “对对！死老头，你就死心吧！今天谁也救不了古冥部落的人！”
  看到就连部落最强的人都被阻挡在大阵外，古冥正天顿时底气大增。
  “逆子！”
  古冥族长发出一声怒吼，接连劈出手中的石斧，斧芒不断闪烁，炽烈的能量平地刮起一阵风暴，搅碎周围许多植被。
  古冥正天吓得一哆嗦，怅怅盯着对方暴怒的身影，不敢再吱声。
  鬼王冷漠注视这一切，淡淡开口：“该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
  莫无心忽然开口。
  在鬼王的自信中，维持阵法的五色光柱猛然一顿，像被掐灭的烟火，熄灭了。
  过程只有一瞬，却成为整个计划，最致命的漏洞。
  莫无心知道，梦姑娘成功了。
  古冥族长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将所有斧芒倾泻在这个漏洞上。
  咔嚓！
  坚不可摧的阵法，终于因为这个意外，被打开了紧逼的封锁。
  “不！”
  在古冥正天不敢相信的视线中，光幕终于支撑不住，如鸡蛋壳般碎裂开来。
  一道身影在破碎的光幕后面掠出，莫无心只看到一道取代周围一切的斧芒，将鬼王吞噬。
  被斧芒吞噬前，鬼王面具下的脸淡淡一笑：“呵，原来被我小看的，不仅仅是血刀客......”
  鬼王的身影化作残渣消散，只有面具一角侥幸保存，滚落到莫无心脚下。
  “不！我错了！不要杀我！”
  古冥族长阴沉着脸，一步步朝古冥正天走去。
  “为什么！”
  他目中含着悲痛和怒火，看着自己最大的儿子，每个字都咬的很重。
  从对方的神情中，古冥感受到了必杀自己的决心，他忽然豁出去了，什么也不在乎了，发泄出多年来积蓄的情绪：“是你！都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你觉得亏欠她，才把最好的都给了她的野种！
  “住口！”古冥族长爆喝一声。
  “你不要我说，我偏要说！”古冥正天尖叫道，“我娘到死都不见你如此对她！你如此偏心！叫我如何不憎恨！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死！”
  古冥族长含怒拍出一掌，震碎古冥正天的心脉。
  古冥正天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的血，软软倒在地上。到死，他都狠狠瞪着古冥族长。
  望着他临死前犹带不甘的表情，古冥族长沉默不语，仿佛一下子苍老的十岁。
  叹息中，他转过身去，面对杀至的四灵，斩出带着怒火的斧芒。
  莫无心没有参加这场大战，他靠着一块台阶坐下。
  接连大战，他太累了，就让他稍微休息一下……
  在距离石城有些远的一座山崖上，一道鬼气凝聚，化作一个青年虚影。
  青年望着石城的战斗，淡淡开口：“失败了，预言中所说的变革之子到底是谁......”
  忽然，一阵寒意降临这个地方，让整个山崖披上一层银白的轻纱。
  “你是......”
  青年虚影瞪大眼睛，就连计划失败都不曾让他这般震惊过。
  可是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因为化为了一座晶莹的雕像。
  冰晶中，一缕朦胧的白色身影若隐若现，遥望石城方向，发出清冷的话语：“来迟了......”
  ......
  当莫无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没有了喊杀声。漫漫长夜即将过去，天边呈现一抹鱼肚白。
  他总觉得，破晓之光，是一天中最美的风景。
  “因为有黎明，所以哪怕再黑暗的夜，人们也能怀着希望生活下去。你不这么觉得吗，累累？”
  梦姑娘站在黎明的分割线上，虚幻的身影成为地平线的一部分。
  在这个宁静的清晨，梦姑娘站在光束中，对着莫无心淡淡一笑：“累累，我是来道别的。”
  “我知道。”
  莫无心淡淡开口。
  “都这时候，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梦姑娘的埋怨，破坏了这份气氛。
  莫无心想了想：“一路走好。”
  回应的，是梦姑娘一记大大的白眼。
  紧接着，她又释怀了，感叹：“累累死性不改，这样可是没有女孩会喜欢的......”
  莫无心没有介意。
  人的一生中，要经历数不清的离别，他只是习惯了而已。
  “就这样，拜拜......”
  梦姑娘的身影，消失在第一道朝阳中。
  莫无心抬起头，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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