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隐名司役
作者:牛斋先生      更新:2021-03-17 08:16      字数:6600
  公元一九0八年光绪三十四年农历戊申年是一个让人们难忘的年份。这一年,光绪死了,接着慈禧她老人家也死了。这对清王朝来说真是个坏消息,而对于中国,对于中华民族,对于隐忍多年的牛洪川来说,却是个好消息。虽然溥仪不久接了大位,做了皇帝,然清王朝摇摇欲坠的形势已指日可待,哪还有心思管当年刺杀老太太的事情呢。于是洪川觉得时机到了,他不能再隐名埋姓藏在夹墙中生活了。
  这天晚上,牛从孝和往日一样,又陪着洪川在夹墙房中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这时洪川说:“二哥,听说光绪与慈禧都死了,看来大清朝气数已尽了。我不能老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你能不能给我从长临河或是长乐集找份事干干?”
  牛从孝听了惊讶地问:“兄弟,你足不出户,这消息是怎么知道的。”洪川笑笑说:“我也是刚刚听说的。”从孝老人又说:“兄弟,我家不在乎你吃点、喝点,你安心在这里教我的儿子,没事的。外面风声早就过去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罢了。”
  洪川说:“二哥,既然这样,我更应该出山了。我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呀,按师父的教训,我还有我的事呢。”牛从孝老人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道:“你打算找份什么事呢?”
  “什么活都行,体力活,苦活更好,因为我是练家子嘛。”
  “好,就这么说,明天去碰碰。”牛从孝老人默然地点点头。
  第二天,牛老先生从长临河回来,中午吃饭时,就对洪川说:“兄弟,活是找好了,只是这份活不知你肯不肯干?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活儿适合你。”
  “什么活儿?”洪川急切地问。
  “给洗澡堂挑水,这活可累呀。每天四更起床要挑几十担水,才能把水池装满,越到冬天或是过年就更忙、更累,你行吗?”老人有些担心。
  洪川一拍大腿说:“好,这活好,想当年在“得月楼”一开始就干这个,这也许是个好兆头,明天就去。二哥,你就说是一个远房兄弟,叫小四子就行了,千万别说功夫的事。”牛从孝看着洪川那得意的样子,打心里佩服。这小子有这么一身功夫,居然能寄人篱下干这种活,这练功夫的人与别人恐怕就是不一样。
  第二天清晨,洪川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几件换洗衣服,跟着牛从孝老先生一路来到长临河,过了北头牛市,走不多远就进了老街。从儿时的回忆中好像老街没有多大变化,进街就是铁匠店、剃头铺,对门是一家茶馆,好像南头还有一家茶馆。再进去就是一家中药铺和茶叶店,这两家老字号招牌好像没动。药店对门就是东巷,他还记得澡堂就在这东巷内,因为他小时候一共来洗过两次澡,去过两次澡堂都是赶上过年,一次跟爸爸来的,那时太小,只有六、七岁;一次跟三叔来的,就大懂事了大约十一、二岁;今天是他第三次来澡堂了,不是洗澡而是来打工。离澡堂不远好像是打电报的地方,过了这地方就是澡堂了。现在正赶上将近年关,澡堂生意好,所以才近晌午就门庭若市了。远远就看到澡堂门前挂着的灯笼,知道这是正在营业。洪川突然想起了得月楼澡堂与扬州澡堂来,虽然没有那里的气派和规模,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门边的招牌到颇有趣味,上书“快活池”三字,大门两边也有一副古旧的对联,上书:“共沐一池水分享四季春”横楣是“一身轻松”。觉得也有一番情趣。两人进了门,没有直入澡堂,而是拐过一个侧门上了木楼梯,原来老板住在澡堂对面的小木楼上。
  王老板叫王典福,在长临河开澡堂已几代人了。他和从孝老人是亲戚又是老熟人,一见面就让坐、奉茶,非常客气。二人坐定,从孝就指着洪川说:“他叫小四子,这小子家里穷,想找个事,还望老兄高抬贵手。”
  王老板笑着说:“兄弟说哪里话来,你我是什么人啦!快过年了,这里正缺人手。好说,好说。只是有一条得说清楚了,”王老板看了看小四子,接着说,“四子,我这澡堂六、七、八、这几个月就没有生意了,你得另寻别事。重阳节一过,澡堂就开张了,你就来干活,包吃,包住,一直到第二年五月,至于工钱么,你是二爷介绍来的,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看行吗?”
  洪川躬身一礼,满口答应:“行,行,谢谢,谢谢!给老板添麻烦了。”
  王典福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中年汉子,觉得只是清瘦些,就凭这一躬身,一句话,他的言行举止、倒颇有分寸,不像先前那些个挑夫,一个个粗俗之气十足。于是十分高兴而又有几分担心地说:“只是看你这身板,那活干得来吗?”
  牛从孝老人一听急了,从旁说:“不碍事的,种田人能吃苦。”
  王老板又说:“好吧,你先干着。二爷,不瞒你说,我这里原先有个老主顾罗老三,你是知道的。你既然来找我,就再添一个,好歹要过年了,这里也特别忙,万一他干不下来,只要他人品好,以后再换一个差事。你老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说着叫来个跑堂的领着洪川去后院找罗老三去了。从孝老人也赶紧跟下来,见到罗老三说了来意,并请他多多关照。罗老三看了看洪川,没有说话,只“嗯”了一声,又去炉下添柴火去了。从孝又交代了洪川两句,安顿好住处就随那跑堂的一同上楼去了。
  当晚,澡堂停业之后,罗老三来到房中,用手示意一下。洪川会意,跟着他来到澡堂内,原来是要放水,清池,就是搞卫生,再准备明天的水。还未进澡堂,那罗老三把衣服一旋,一丝不挂地掀开布帘就钻了进去。洪川不赶怠慢,照样进了澡堂,但他只脱了外衣,仍穿着个长裤,一进去就有一股难闻的馊臭味,两人忙了好一阵,才把澡堂卫生打扫干净。然后出来,罗老三穿好衣服,看着这小四子还穿着短衣长裤,通身都弄湿了,有点奇怪,但刚见面,又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不好说什么。接着挑水,这挑水的地方在河下,离澡堂有半里来远,挑水要下到河下,再担着满满两桶水爬上来,没有相当的体力是不行的。两人一来一往,每人大约挑了三十来担,那老三说行了。又去炉下添柴加火,要在第二天早晨把水烧热备用。就这样,洪川默默的干了七天,一共换了四次水。
  这罗老三是长临本地人,父母早亡,家境贫苦,没有妻室儿女,乃光棍一人。然他生就五短身材,喜欢玩弄石锁、石担之类东西,有把蛮力。因为他常在澡堂挑水,固人们都叫他“大扁担”。他是王家澡堂的老挑夫了,现在又来了个干瘦的小子,他觉得有个叫嘴的了,到也高兴。平时常常摆出老大的势子,洪川初来乍到当然也倍加小心。所以每天早上要为老大端洗脸水、买早点,晚上不去澡堂洗澡,还要为老大打洗脚水、倒尿桶什么的。
  这一天或该有事。因为买早点人多,耽误了些时间。“大扁担”有些不高兴,再加上昨天老板来打招呼说:“这小四子是亲戚介绍来的,人瘦小你要关照些。这本来是你一个人的活,现在由两个人干,你还是要多干点。”这“大扁担”听了更不高兴。所以洪川还没有到后院,就听到他在喊:“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洪川一边放好早点一边说:“师父,人多,排队呢。”
  “早上不能早点起床吗!”大扁担直着嗓子。洪川没有说话,放下点心就往外走,这让“大扁担”更火了,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想把他提起来,“跟你说话,你还带理不理的,你小子发昏了?”洪川也不答话,只是身体向下一沉,把左肘一紧,稍一拧身,那大扁担“哎呀”一声,手抚肋下蹲在地上。洪川赶紧转身说:“师傅,怎么啦?”大扁担呆呆地望着洪川,许久才慢慢地站起来,回屋吃早点去了,可他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
  中午,洪川打来半斤烧酒对师傅说:“师傅,别生气。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你多包涵,往后的活我看这样好不好?我包挑水。你只管烧灶、放水,行不行?”罗老三瞪着眼又呆呆地望了许久,心想,你疯了,这澡堂的活就是挑水难,你挑水老板知道了不又要责怪我了。于是满怀狐疑地说:“你挑水?”
  “对,我包挑水。”
  “你能干得了吗?”
  “差不多吧!”
  “你不后悔?”
  “不后悔!””
  “老板知道了怎么办?”
  “我去说,绝不让师傅为难。”
  “好吧,师傅陪你喝一杯,你试试看吧,不行再说。”
  挑水这活早在“得月楼”洪川就干过。每到换水那天,只要罗老三一打招呼,本来一个人要挑半天的时间,他一个时辰就行了。罗老三起初不太在意,后来他觉得有些奇妙,不太相信。
  一天晚上,他悄悄起床,偷偷一看,原来小四子不是挑水,是用两手提水,而且来去行动迅疾如飞,不觉大吃一惊。心想,这小子不是等闲之辈,不能小看他了。
  又一天傍晚,天气寒冷。罗老三有意想在洪川面前露一手,再试试这四子的根底。于是脱去棉衣,在院子里摆弄他的石锁来。先练三十斤的,再练四十斤的,后来练到五十斤、六十斤的。那五十斤重的大石锁,在他的手中就像魔术师一样能做出各种花样,能绕腰摔、穿裆摔、过背摔,同时还能抛到空中,然后用肩、用臂弯接住。能连耍数十个动作大气不喘,一边练还一边不停地说出许多名堂来什么:“掏螃蟹、腰花、拨浪鼓,”还有什么“苏秦背剑、张飞跨马、仙人过桥、三足鼎立……”洪川在一旁看着也暗暗佩服。
  耍了一会,“大扁担”转身对洪川说:“四子,玩两下看看。”洪川说:“师傅力大无穷。这个,我玩不来。”
  “四子,不要装了。你几天挑水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练家子,来试试。”四子又看看说:“好吧,这里没有外人,小徒献丑试试。”于是扎马蹲下,伸出左手二指成剑指状,伸进那个五十斤重的大石锁把手内,稍一挫势那两指像铁钉一般,将那石锁慢慢挑起,大约离地尺许,再慢慢放下,说:“师傅,谢丑,谢丑,你那本事,徒弟玩不来,你那是真本事!”
  罗老三点点头,穿好衣服,掏出几枚铜板说:“好,给师傅弄半斤酒,一碟牛肉、两包花生来,今晚我请客。”洪川答应着去了,自此这罗老三再也不敢小觑洪川了。
  转眼腊月就过去了。按规矩这澡堂要到腊月三十下午才能歇业,因为做生意人家都是晚上吃年饭的,下午还要做一会生意,尽管人很少,但这时候来打年货的,来洗澡的,大都是穷苦人家,所以要到下午澡堂才能关门。
  年三十的傍晚,两人把澡堂内外收拾干净了。洪川对罗老三说:“师傅,明天不挑水了,想出去剃个头。”罗老三说:“去吧!过年了,不管怎么说,乡里人剃个头,洗个澡,光光鲜鲜过年,这是常理。你去,你去,这里一切丢给我,马上回来吃年饭。”
  长临河镇上,只有一家剃头铺,出了东巷,向右一拐,走不多远在“王记茶馆”对面就是剃头铺子。两间店面,因为洪川来得较晚,大师傅在后面正忙着准备年饭,只有一位小师傅守在店里。洪川老远就看见这家门上已换上一副新对联了,上联是:“去垢涤污新面目”,下联是:“整容洁发识英雄”,横眉是:“手中分寸顶上功夫”洪川端详了好一会觉得颇有趣味,进了门,跟店里的小师傅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因为那时洪川的辫子早已剪了,剃的是光头。那小师傅赶忙起身笑脸相迎,先用白色围布将小爷围好,然后用热毛巾放在头上雾了好一会,这才拿起刮刀在油帆布上蹭了几下,就开始动手。可不知为什么,今天那刀就是不听使唤,一落到头皮上,稍一用力就蹦了起来,连试数下,皆是如此。小徒弟心中暗暗吃惊:我这刮刀刚磨过,又蹭得这么快,怎么下不了刀呢?在一看刀刃却卷了。于是放下刀对洪川说:“师傅稍候,我去去就来。”他赶紧来到后面,把这事告诉师傅。
  这家大师傅姓罗,名四海,在这里开剃头铺也有数十年了。那时候澡堂、剃头铺、茶馆、小戏园、打卖拳都属“三教九流”之列。小徒弟一说,他便知一二,心想,莫非是“问路”来的。放下手中活计,来到前厅,先看了看,端量了一下来人。然后令徒弟烧水。好家伙,待那水烧到大响之际,他把水倒在盆里,端到洪川面前,摆在方凳之上,然后双手拿着毛巾,将洪川的头,慢慢按到那热水之中,这样一来一去,洗了片刻,然后用毛巾擦干,又换了一把刮刀,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剃好了。接着掏耳朵,这是当时剃头师傅的绝活,先用长条刀沿耳洞刮一圈,然后用镊子轻轻地把大块耳屎夹出来,最后用鸭绒球进去清扫一遍,那柔柔的、软软的鸭绒毛在耳朵里来回滚动,真是舒服极了,接下来是捶背、拿筋。洪川今天享受的是特别待遇,最后大师傅把肩膀一拍,说明事完了,付钱走人。
  洪川走后,那罗老板一直站在门前看着他走进了东巷,回来问小徒弟说:“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吗?”那小徒弟说:“好像是澡堂新近叫来挑水的,只知道是牛官堡人。”
  “啊!”罗师傅没有多说,到后面准备年饭去了。这时,那小徒弟不放心,追到后面厨房问:“师父,你用那样的热水,不怕把人家的头烫伤呀?”罗四海望着他笑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小子,这叫退火。你的刀口都卷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吗,这是你师爷当年交待我的,这种人是江湖高人,不是来剃头的,大多是来问路的,下次再来,不可轻慢,记住了!”小徒弟喏喏连声,这才回厅堂打扫卫生,准备打烊过年了。可心里总是不踏实:“问什么路啊?”
  再说洪川,出了剃头铺,一看街上张灯结彩的一派过年的景象。远远近近的爆竹声不绝于耳。他买了一瓶酒,两包花生米,切了点卤菜,又称了几斤铁丝,回到了澡堂。一进门就听到王老板家的女佣,站在楼上叫罗老三和他一同上楼去吃年饭。罗老三不肯,说自己和洪川两人的饭菜都准备好了,他俩在一起吃饭自在。洪川也觉得这样好,于是在楼下站定,一再谢过了王老板。二人来到房中,摆上小方凳,对面坐下,摆上刚买来的酒菜,一起喝酒,吃饭,到也舒心。这时各处爆竹声彼起此落响成一片,家家户户都先后烧香,吃年饭——过年了。
  洪川此时不由得想起当年与弘姑在家里过年的情景,想起当年的“得月楼”来,想起周大爷叫他挑水,后来当上了小经理,年三十和小莺一起写春联的事,那时是他苦尽甘来最活乐的两段时光。现在弘姑走了,女儿现在还不知怎样,有时间得回去看看。周老板一家现在又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周小莺,她幸亏回来寻找父母,不然肯定会跟众兄妹一样死于他乡……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伤惑。此时罗老三说:“老弟,怎么不高兴啦?想家啦?你跟我一样,光蛋一人,无家可归,这里就是你的家。想什么家,来,喝酒!”因为明天休息,到正月初八才开业,所以他俩也可以尽情的喝一杯,这一晚,俩兄弟一直喝到夜深人静。
  这时洪川说:“师傅,”罗老三突然打断他的话,说:“兄弟,从今往后只许叫兄弟,不可以叫师傅了。”
  洪川端起杯子说:“三哥,兄弟敬你一杯,这些天来承蒙关照了,咱们这也是缘份才走到一起的。今晚还要麻烦你帮兄弟做点事。”老三说:“兄弟,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为兄能做到的。”
  洪川指着那一串铁丝说:“三哥,马上,你把下面灶里的火点着,这大焖子里的水我都上好了,我想在焖子里泡一泡,洗个澡行吗?”罗老三瞪着眼说:“现成的澡堂你不去,在这焖子里洗澡,水一烧热那还得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热度。另外请你用铁丝把我的全身上下扎紧,越紧越好,现在就动手。”
  罗老三更不懂了:“兄弟,开什么玩笑,你想找死也不能在年三十害我呀。”洪川笑笑说:“三哥,这些天雨雪连绵,我现在浑身难受,你听我的不错,快来!”于是把酒杯一放、外衣一脱,穿一身练功褂裤,双手一并说:“来吧,老兄!”
  那“大扁担”有些搞不懂,但还是拿起那串铁丝,看了看,按照洪川的吩咐连手带脚、从上到下,左三道,右三道的捆了数十圈。洪川还是直叫扎得松了,要越紧越舒服。这时罗老三扎着扎着,心里也好像慢慢明白了几分。扎好之后,洪川说:“老兄,你把盖子打开。”于是他上了灶台,跳到焖锅里,把头露在外面,说:“老兄,麻烦你把两边盖子合上,把火生好,你喝酒去吧!”
  罗老三又在灶内添了一些柴火,将风门拉上,一边喝酒,一边望着那大焖锅,好像也明白洪川在做什么了。这肯定与功夫有关,但还是为他捏一把汗。心想,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洗澡的。一会儿,锅里冒热气了。过一会,那焖盖两边未合拢的地方,已是热气腾腾了。罗老三问:“兄弟,水都冒热气了,还不上来呀?”洪川闭着眼,摇摇头;又过了一会,罗老三又问:“兄弟,火正旺呢,怎么样了?”洪川还是闭着眼,摇摇头说:“正舒服呢!”;又过了一会,罗老三一个人把半斤酒都喝完了,他有些害怕,快步走到焖子边伸手一试,那蒸气都熏人了,急忙说:“兄弟,上来吧,这太热了。”洪川还是摇摇头说:“现在正过瘾呢。”又过了一袋烟的时辰,罗老三急了,一边喊,一边准备来拉洪川。谁知洪川一个“鹞鹰冲天”之势,飞身窜出灶台之外。只听他大喝一声,捆在身上几十道铁丝尽皆断落,吓得罗老三向后倒退了数步,大叫:“兄弟,你这在干啥?你这在干啥呀!”。洪川用毛巾擦了擦汗水,笑笑说:“兄弟,你不知道,几年了,困死我了。这下好了,你喝酒吧,我回家一趟。”说罢穿上长衫,一甩袖子,走了。
  罗老三正准备和他再喝两杯。一转身,人已不知去向。他心里不停地嘀咕:“这小四子是个什么人啦?是南侠展昭,还是锦毛鼠白玉堂!”这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罗老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