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其六
作者:柏木坂      更新:2021-03-16 19:50      字数:2098
  母亲死了,那个巨大的家族也渐渐撤出了这座城市。这我从小住到大的这间大宅子则因为母亲的遗嘱留给了父亲。鹊小姐则正式成为了父亲的助手,这也就暗示着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着我了。
  自然,这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社会压力。她据说曾被悲伤的母亲家的人告上过法庭,说是她故意妨碍母亲的治疗。现在想来,这就是世间所谓的小三吧?不过当时的我却什么也没察觉到,还是像平时那样待她。
  疏远是必然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能像磁石一般持久,分分合合总是必然。和她的关系疏远了之后,父亲便接过了鹊的教鞭。和温柔的鹊小姐不一样,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从本能上无法容忍失误与错误,每当我犯了错误时他便用手上的教鞭狠狠的抽打我。
  起初我还可以靠着耐力和鹊小姐教育我的理解力扛下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还是像是一个软弱的孩子一般弱势了起来。偶尔我也会抱怨父亲的严厉,父亲也不止一次在教育我的时候流下了痛苦的泪水。终究我还是无法对这个男人发脾气,并不是说泪水的原因,他的泪水并不值钱。他从来不是心疼我,而是心疼自己,那泪水不过是对自己的拷问以及责罚罢了。
  该说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呢,还是与他某种意义上心灵相通了呢?我有些可怜起他来了。他眼神中时刻闪着梦想的火花与绝望的空虚,上了年纪的他已经不能再像年轻时为观众们创**与梦想了。失去了想象力与精力,内心脆弱的他让我心生怜悯。或许是这种有些病态的想法,我学习魔术的热情有增无减。随着受到了鞭打越来越少,我或许某种意义上已经接过了他的梦想和追求。
  而就像是母亲说的那样,鹊小姐代替了她。从葬礼后我便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就像是母亲与我那样。虽然我并不讨厌她,但是和她相处的时间确实少了不少。每天少数的几次见面不过是让她帮我包扎伤口罢了。她老的厉害,不是外貌上的老去,而是心灵上的老去。看着她那无力的笑容,我很难将她与那天晚上将我摁在床上直视着我灵魂的人联系起来。她不打算窥视我的内心,我也不想继续让她受伤。于是我开始说谎,编造故事来欺骗她,说伤口不过是太卖力的练习罢了。
  她或许已经看出来了我的虚伪,但是她从不戳破。看着那日渐年幼的老气的眼神,我只能依照着自己的谎言那般努力生活下去。我的每次夸口背后必然是比常人辛苦百倍的努力。听起来就像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自夸,但是对我来说这便是真实。
  如果这份热情能够为了自己而存在该多好,可惜的是这不过是为了让谎言变得更真实些的下三滥的把戏罢了。就算把鸟笼做的再大再漂亮,鸟儿也不会有真正的自由不是么?
  我满足了父亲的需求,成为了他心目中的一个合格的弟子。那年我十四岁,看着父亲那几乎是疯狂的笑容,我舍去了自己还是孩子时便在使用的旧名,成为“无赖音阿贺早”。我别提有多高兴了,我渴望着被拥抱,被人接纳,于是我选择了等待。就像是完成了训练等待着被人奖励,被人抚摸的小猫小狗那样。
  我想让父亲发自真心的抱抱我,说我是他的骄傲;我也想让鹊抱抱我,让我在她的怀中向她道歉。我或许生活在幸福之中吧,我这么发出了感叹。在这种温暖的感叹下我度过了几个难以入眠的昼夜。
  我真是个傻瓜呢,明知只是等待的话只会失去一切而已。
  他们什么也没和我说,连告别或是遗书也没准备。举行谢幕演出时我甚至没有被他们邀请,两人仿佛是背着我去幽会一般擅自的踏上了通往彼岸的列车。
  两人的谢幕演出非常“成功”,他们在精心准备的魔术中交缠在一起,舍去了无用的肉体变成了真正的灵魂。
  看着火灾新闻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碎裂了。玻璃的内心破的漏洞我到底该拿什么才能补上呢?
  想来也真是讽刺,我和母亲这两只凶狠的鸠夺去了鹊的青春,最后又因为鹊的反击彻底的失去了一切。我对父亲那模模糊糊的感情也顿时清晰了不少,我居然在吃着鹊的醋!回过神来我居然拿着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头,看着自己那颤抖的双手以及镜中那流着汗冒着烟的脑袋,我竟然动了钻入地狱将两人彻底拆散的邪恶欲望。
  一切都太迟了啊。
  我就这么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一切。最亲近的人纷纷离我远去,曾经对我抱有期望的家族也对我摇起了头。
  无力打理大宅的我通过家族的关系把房屋卖了出去,离开了这曾经可以被称为家的大宅。明天或许会住进新的家庭吧?或许对于这栋大宅来说家人的笑声才是最合适的点缀吧。
  我放开了手,从诅咒中脱身走向了更深更大的迷雾之中。
  我是这样的小气,任性,不可救药,即使如此你也愿意接纳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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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讲完了这些故事,而我也多少能从其中脱出了身来。看着她那祈求的模样,我笑出了声,轻轻的打了下她那伸出的手说道:“怎么,你要和我结婚么?”
  看她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我多少也能够冷静下些许了。对于我和她来说还远远没到足以联结人生的时候,我和她依旧在人生的大雾中迷茫着。
  “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不是么?”我轻轻的牵起了她的手笑着说:“路还长着,请多指教,朋友。”
  “想不到忠犬的脸下居然藏着一颗狐狸的心呢。”她撅起了嘴,依旧是孩子一般单纯的眼神。
  “这回可不要再因为等待错过了啊。”
  她的手轻易的从我的手中流出,反过来抓着我的手腕把我往怀里一拉,给了我一个樱花一般的吻。
  “这次就让我等等你吧。”
  她跳着翻出了窗外,就像一个玩耍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