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九儿
作者:
西风不识相L 更新:2021-03-16 19:28 字数:4138
“送刀给你砍他那些下属?哼,你以为齐国公是个老糊涂吗。”
沈元清冷哼一声,扫了一眼那装刀的盒子:“这东西碰都不要碰,我会让人处理。”
不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那季钊实在称不上什么“君子”。就当初他对付右丞和颜家用的那些手段,沈元清都怕他在刀上下毒!
沈棠本也不惯用刀,闻言自无异议,只是被季飞鸿这么一搅和他也没心情再做别的了,索性跟父亲说了一声,直接去了小酒的院子。
刚踏进月亮门便见一道人影撞过来,沈棠侧了侧身子将人让过去,等那人止住步子脑子里才冒出来一句:“冒冒失失的,倒是随主人。”
谁想那婢女一开口就让他脑子里的玩笑都退下去了。
“世子,颜小姐……颜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沈棠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这话来:“刚才不是说让她回来休息……又偷溜出去了?”
“不是。”
婢女几乎要哭出来了:“小姐往日偷溜出门会换上小厮的衣裳,但是今天别说小厮的衣裳了,她自己的外裳都还在呢,总,总不可能只穿着里衣出去吧?”
沈棠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那婢女的腕子:“你说清楚些!”
那婢女本来满心惊慌,被沈棠这骤然而来的凶悍一吓话说的反而利索了些:“刚才小姐说要睡会儿,奴婢便退到外堂候着,方才想起小姐房中窗子没关严,怕小姐会着凉,便想进去把窗子关了,谁想,谁想到小姐床上空空荡荡,人就不见了!”
沈棠快步进了小酒的房间,转了一圈却只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不甚明显的脚印,便又问那婢女:“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就……也就半炷香时间。”
“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就是刚才!”
沈棠扭头就走,甚至来不及跟别人说一声,牵了马直接就往齐国公府而去。
怪不得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怪不得季飞鸿不怕被怀疑赶着点的来道喜,怪不得他扯那么些有的没的……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沈棠满脑子都是季飞鸿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恨不能穿越回方才一刀将那人结果了,满心戾气的后果就是他被拦在了国公府外,那侍卫一脸冷漠:“来者何人!”
“清王府沈棠,来找你们家大公子。”
到底是在京都,沈棠还绷着最后一丝理智,不想给老爹惹来太多麻烦,那侍卫却不依不饶,挡在他面前一步不让:“如何能证明你的身份?”
给他点脸还得寸进尺起来了,沈棠简直要被气笑:“你又是什么人,敢拦本世子?”
说罢他一把将那侍卫挥开就要往里走,可不知那些人是真不认识他还是得了授意,竟然拔刀将他围了起来,最开始那侍卫头子狼狈又恼怒:“擅闯国公府,给我拿下!”
“住手!”
一道声音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传来,侍卫扭头行礼,沈棠眯眼看去,来的不是管家杨福又是谁?
“世子殿下,下面人有眼不识泰山,让您受累了。”
管家先是笑着对沈棠拱手行了一礼,扭头又肃起脸色道:“冲撞贵客,自己下去领罚!”
若往常时候沈棠可能还会帮人求情,可现在他实在没那个心情,似笑非笑的看向管家,话中带刺:“贵府还真是守卫森严啊。”
“世子殿下说笑了。”
管家赔着笑道:“不知殿下突然前来是为何事?”
“来要一个人。”
事关小酒,沈棠没心情跟他兜圈子,说话间不等人邀请便往里闯,管家忙跟上,抬手虚虚拦在沈棠身前:“不知殿下要找什么人?若是鄙府能帮得上忙,定然……”
“伯崇?你怎么来了?”
沈棠面容一僵,管家顿住声音冲他身后行礼,扭头看去果然是一脸笑意的季飞鸿。
后者像是丝毫不觉沈棠想将他面上笑容扯下来的恶意,上前亲昵的拍拍人肩膀:“可是那刀不合心意?叫下人来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
沈棠看看忍住直接跟人动手的冲动,只道:“一把刀换一个人,大公子好精明的打算。”
“换什么人?”
季飞鸿一脸茫然刺的沈棠眼睛疼,就在他忍不住要把话挑明时,对面人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说起来我父亲之前认下的义女刚刚回来,伯崇可也要见见?”
这又是什么待客之道,再说就算只是个义女,一回来就让见外男真的好吗?
沈棠一时没转过弯来,不防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府中水榭,顺着季飞鸿所指方向看去,他瞳孔骤然缩到了极致!
“鸿儿来了,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招呼一声。”
齐国公季钊依然是那副笑模样,挥挥手免了儿子的礼,拍拍身边陪着的姑娘的手:“来,九儿啊,这是你大哥。”
那姑娘像有些迟钝似的,两息之后才盈盈拜下,轻启樱唇:“大哥。”
“小妹,”季飞鸿还了半礼,转头介绍,“这位是清王世子沈伯崇,你应该也认识吧?”
沈棠从进了水榭开始便一直定定看着那姑娘,这会儿见人抬眼看过来,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声“小酒”就要脱口而出——
没错,这所谓的齐国公义女“九儿”,竟然是刚被他们劫过来的小酒!
“这位公子……”
九儿软声开口,有些茫然的样子,恍惚了下才摇头道:“看着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齐国公像是不忍心看义女蹙着眉头的样子,笑着宽慰:“不妨,以后总会熟悉起来的。”转头吩咐侍女,“去,带小姐回房休息。”
那侍女应了,九儿便随在她身后往外走,沈棠却一时控制不住心绪,只觉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伸手就要去拦:“小酒……唔!”
谁想那带路的侍女却是个有功夫的,沈棠毫无防备之下被她一掌拍的退后两步,正正让开了出水榭的路。
“大胆!”
齐国公猛一拍桌,那侍女顺势跪下:“奴婢护佑小姐心切,望殿下恕罪!”
她身后九儿像是想说什么,可刚动了一下就像是撑不住了似的,朝一旁软倒了下去。
“小酒!”
“小姐!”
那婢女像是背后长了眼,反身直接将人抱住,还有意无意的将沈棠挡在了一旁。后者心中憋闷,一时却也不知该怎么做。
总不能在这儿当着齐国公的面抢人吧?
毕竟那姑娘虽然长得像小酒……就算沈棠百分之百确定她是小酒,可当事人明显像是被迷了心智,他又没有证据,能怎么办?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酒被两个婢女扶着离开了水榭。
“世子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沈棠才被身后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唤回神来,却是齐国公笑问:“不知殿下今日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沈棠死死盯着那张脸,其上的笑容却连纹路都丝毫未变,半晌,他才挫败的收回目光,躬身行了一礼:“特意来谢过国公爷赠刀。”
“这有什么,一把刀罢了,还要殿下亲自跑一趟。”齐国公悠然起身,“我还有些事,鸿儿,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好好招待殿下。”
“是。”
看着父子两人脸上一模一样志得意满地笑容,沈棠忍了又忍才没直接拔刀相向。
另一边,清王府中。
沈棠离开之前并未交代要隐瞒这事儿,不多时沈元清与沈夫人便都知道了,沈夫人当即急得差点晕过去,到底还是清王爷见多识广,自觉齐国公不会做得太难看了,才算稍稍将夫人安抚住。
所以等沈棠刚一回府,便被喊到了主院去,沈元清劈头便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沈棠脸色难看,也没了跟爹娘开玩笑的心情了,屏退左右直接将在国公府见到的景象尽数倒了出来。
沈夫人面色煞白:“你是说,萱萱她是季家的孩子?”
“不可能!”
沈元清脸色也不好看,他明明从那孩子身上看出了当年好友的影子,怎么可能是季家的?
沈棠也不愿相信,可半晌也只能憋出来一句:“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认下的义女,但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这儿刚丢了人,他们就冒了个义女出来?”
沈夫人被安慰到了些许,转而又想起什么,问:“那……萱萱呢?她怎么说?”
一句话让沈棠所有的自辩全都没了动静。
是啊,如果那人真的是小酒,如果小酒真的不是齐国公的义女,她见到自己怎么会是那样平静的神情,为什么会说……不认识?
房中沉默半晌,沈棠才又开了口:“明日我会再去一趟,您放心,我定会将人安安全全带回来。”
沈夫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女儿,看他方才的沉默哪还能不明白?只是她也知道现在心神最乱的还是自家儿子,因此只能看看压住心绪,冲人摆摆手:“你先去吧,还有,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又安慰了娘亲几句沈棠才离开,不多时便见父亲果然也跟了出来。
父子俩同往书房方向走,面色是一模一样的难看,半晌还是沈元清先打破了沉默:“当初你将那孩子带在身边,也并未认真查探她的身份吧?”
沈棠猛然看过来:“小酒不可能是……”
“先别激动,”沈元清抬手往下压了压,等人稍稍冷静了些才继续道,“你为什么确定她是当年颜家的后人?”
“她亲口说……”
“她自己说的。”沈元清点点头,又问,“除去她自己的话,你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跟颜家的关系吗?”
沈棠一时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若实在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人能证明她跟季家的关系,不是吗?”
“自然。”
齐国公那一家人在父子俩这儿是不作数的,两人暂时达成共识,沈元清又另找了一个角度:“照你方才的叙述,若那九儿真的是萱萱,她不可能做出一副毫不认识你的样子来。”
若论对齐国公季钊的了解,沈元清自认还算可以,那人只要找到你一处软肋,恨不得就此置你于死地,绝对不可能容你有缓口气的功夫。
所以如果小酒真是她派过来的间谍,今日九儿看到沈棠大可以上来攀谈,他季钊岂不是更能从沈棠的反应中得到乐趣?
对此沈棠也一直存疑,闻言点头:“所以小酒绝对不可能早就认识季家人。”
“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那个九儿……”
“她绝对是小酒,”这次父亲话没说完沈棠就猜到了后面的内容,直截了当的打断,面容凝重且坚定,“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保证。”
沈元清深深看了他一眼,但到底没有再追问,只是表情依然说不上好看:“照你所言,你是怀疑那孩子被季家人控制住了。”
沈棠没有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元清点点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道:“虽然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但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那孩子知道的并不少,若是被……”
若是因为被迷了心智全部透露给齐国公,那他们这段时间的忙碌白费了不说,还有可能被季家人和斩月楼放到头号敌人上去。
这些不说沈棠也能明白,沉默半晌,沈元清才又开口:“起码现在能确定那孩子没有危险。”
沈棠漠然,莫名想起九儿身边那个侍女,又想到了东山里跟在季二身边那个男扮女装的杀手。
齐国公府一个伺候人的婢女都有这么好的功夫吗?还是说这也是个杀手?
她……真的是安全的吗?
沈元清离开了很久,沈棠都还待在原处,他知道自己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他知道自己应该谋划好了再重新去齐国公府,可夜风越吹他心越凉,总感觉这院子空荡安静的过分了。
白日里那人看过来的疏离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在他心头一遍遍的过,他到底还是没控制住,回头换了一身夜行服借着夜色扭头往齐国公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