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艾似乎被他的突然问话吓了一跳，怔了一瞬轻声回答：“林念哥？腊月，过年前。”
  “再上一次呢？”
  “……高考之后吧……太久了，记不得了。”谢少艾不知道霍勋为什么突然提起凌望舒，但没心思多问。
  霍勋细细算了时间，倘若是过年前见面，至今满打满算不过一两个月。
  谢少艾的发胖，应该就只是普通发胖。
  霍勋虚惊一场，终于能正经思考。联想起少艾妈妈的叮咛，霍勋大概明白了王阿姨担心的事情。
  突然的发胖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少艾生病，使用激素类药物，另一种就是少艾的心理状况导致暴食病态。这两者显然都需要及时的关爱和干预，霍勋在内心佩服做妈妈的果然心细如发。
  非健康的发胖对于身心都是负担，尤其是相对更在意身材容貌的女孩子。霍勋观察到谢少艾走路时的仪态都有了细微变化，从挺拔优雅变得含胸低头。
  只散养过臭小子弟弟的霍勋有点犯愁。
  他只能尽力确定少艾身处的状况，提供给少艾妈妈准确信息，等待少艾妈妈的决定。
  霍勋问了少艾最近有没有生过病，少艾摇头说没，偶尔着凉感冒，喝个热水发发汗也就没事。
  激素类药物的可能性排除，那最可能的就是心理压力导致的内分泌失调了。
  少艾的确看起来不那么活泼了，但这应该是结果而不是成因。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拖下去，少艾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霍勋有意解开少艾的心结，但他们去的餐厅没有包厢，霍勋不想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谈心，就没聊太深的话题。
  霍勋一直到吃完午饭，把少艾送到h大门口也没想好怎样问，谢少艾却突然提出了今天的第一个要求。
  “我还不想回去。”少艾低着头说。
  “那就去那边的公园坐一会。”霍勋欣然应允。
  跨越两个街区，谢少艾和霍勋坐在公园池塘边的长椅上。波市有了些春天的迹象，湖水解冻，水面比冬天开阔丰盈许多。
  岸边的树叶草坪似绿非绿，绿颈的野鸭子三三两两划过水面，拖出彗星尾巴一样的痕迹。
  谢少艾去小贩的手推车那买了两个甜筒，小心翼翼地举着，走回长椅边，递了一个给霍勋。
  霍勋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冰晶在唇齿间融化，留下丝丝凉意和丝丝的甜。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呢？”霍勋问。
  谢少艾躲避着目光，手指紧张地揉搓着包裹甜筒的纸巾边缘。
  “说话。”霍勋温柔又严肃。
  “就是……手机没电了忘了充。”
  不正常。霍勋立刻判定。谢少艾有电池强迫症，手机电量不到100%都不敢出门，如果在室内，一定会随时保持手机在满电状态。
  “看到留言也不回复，这很不好。你一个人在国外，家里人联系不上真的很担心。以后保持手机畅通，让家人能找到你，好不好？”
  谢少艾默默点头。
  霍勋突然不喜欢她安静挨训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朋友的身份更好说话。他转动着手里的冰淇淋，转而说起自己的来意：“小二的申请没有问题，他下个学期就能来h大了。”
  出乎意料地，谢少艾没有表现出兴奋和好奇，反而蹙眉不语。
  “怎么了？”霍勋不解。
  谢少艾说得很小心：“理论物理的话，h大并不是最好的啊。排名第一的是s大，隔壁学校也比h大强。纯理科并不是h大的强项。”
  这话说的理性，但h大的物理学系也是世界排名前五的，能来读绝对不亏。更何况前几名之间的差距无非是不同的榜单侧重维度的关系，前几名之间并没什么实力高低可谈。
  谢少艾拿排名出来说事，是显而易见的言不由衷。
  霍勋挑明了问：“你不希望小二过来？”
  谢少艾的头垂得更低：“学校又不是我家开的，我管不着。”
  这就是在赌气了。
  霍勋试探：“你和小二快一年没见，怎么又闹别扭了？”
  谢少艾立刻道：“没有的事，消息都没发过怎么闹别扭。”
  “真没吵架？”
  “没有。”谢少艾还主动提起高考前后的事情，“保送那时候我有点生气，只是气他替我做决定还不告诉我，我那时候跟人吐槽赵婧婷，说我没抢名额说得理直气壮，结果突然揭出爆料是真的，我和霍二关系好，他买和我买有什么区别？我知不知情根本不重要，我从伸张正义的一方变成了被锤的，大哥你说，我生个气有错吗？”
  “……可以理解。”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看霍小二就不理解呢。”谢少艾气鼓鼓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不怪他，但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也后悔，当时真的太鲁莽了。”
  谢少艾皱了皱鼻子：“只怕他还觉得自己很伟大。”
  霍勋没法反驳。
  谢少艾摆摆手：“翻篇，不提这些了。说实话，我不想让霍小二来h大，但我算什么，我有什么权力拦着呢？他要申请h大也没和我商量。话说回来，我算什么，霍勉有什么必要和我商量？”
  “那你不想让他来是因为……”
  “……因为我怕他做出这个决定又是一时冲动。他看我读h大，觉得新鲜就也想来，如果以后他后悔了，会不会怪我影响了他的前途？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我不想背锅。”
  霍勋哑然失笑，却是没想到自己和谢少艾想到了一处。他替弟弟打包票：“我和他谈过了，他保证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碰到什么不如意也不会甩锅到你头上。”
  谢少艾噘嘴点头：“那就行。”
  “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那你欢不欢迎小二来和你做同学？”
  “学校又不是我开的……”
  霍勋用目光阻止谢少艾的口是心非。
  谢少艾手里的甜筒转了转，咬着嘴唇没再吃。融化的冰淇淋滴在谢少艾的手上，她心不在焉地用纸巾擦去。
  冰淇淋越融越厉害，谢少艾索性站起来，把没吃完的冰淇淋丢到了垃圾桶。
  霍勋照做，两人都没有再回长椅上坐着。
  相顾无言，谢少艾唇角翕动，霍勋知道她有话说。霍勋耐心等待，有些心痛地想，这会不会是她最近状态变差的根本原因。
  犹豫半晌，她突然问：“他出国了，他女朋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