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归心似箭
  四月末，阳光晴好的一天，远之拎着精简到只得一只环保旅行箱的行装，同家人朋友以及男友告别，踏上美食之旅。
  经过近一个月的交接观察，远之放心将粥记交给新来的经理和小武。
  小武知道她要出行，只酷酷甩给她一句：“注意安全！”
  反倒是老板不在，理应最快活的梅子等人，七嘴八舌地说：
  远之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盛小姐在外要注意饮食啊。
  老板娘我们会想你的。
  而知道远之行将外出，反应最激烈的，竟是艾琳娜。
  小家伙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两只手挂在远之脖子上，两条腿死死盘在远之腰上，怎样也不肯松开。
  “我要远之阿姨！远之阿姨带我一起去！”艾琳娜中文已经学得七、八成熟，可是一伤心，统统换成英文。“远之阿姨别丢下我！”
  谁劝都不予理睬。
  远之只好抱着三十多斤重的敦实妞，来来回回地走，走得累了，停一停，继续走。一边走，一边小小声同艾琳娜讲道理。
  “远之阿姨不是丢下你，只是要出门一段时间。”
  小朋友继续哭。
  舒童谢磊在一旁束手无策。
  远之祭出法宝，“阿姨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找好玩的礼物，给艾琳娜带回来，不过，我只带给不哭的艾琳娜。爱哭鼻子的艾琳娜，只有厚厚的一包纸巾。”
  小朋友听了，犹豫片刻，停止大哭，继续小声抽泣。
  远之摸摸艾琳娜因大哭而汗湿的额头，向舒童要一根小毛巾，替她擦去额上汗水，“阿姨还会给艾琳娜寄好看的明信片，如果艾琳娜收集一套十二张，等阿姨回来，你可以向阿姨换一个心愿……”
  “真的？”艾琳娜微微松开一点远之的脖颈，露出一双小白兔似的眼睛，问。
  “真的。”远之保证。
  “拉勾！”
  大小两个女孩子的手勾在一起，艾琳娜这才破涕为笑，转眼又期待起远之阿姨旅行早点回来，好带给她很多很多礼物。
  等艾琳娜被谢磊带开，舒童向远之霎眼睛，“回来就赶快和大哥结婚罢，这样我可以天天把艾琳娜扔给你带。她现在第一喜欢远之阿姨，第二喜欢大伯伯，第三第四才轮到我和小石头。”
  远之渐渐习惯自己和谢焱被拿来打趣，只管微笑。
  结婚？远之真没有想那么远。
  到出发时刻，谢焱众目睽睽下，勾住远之，亲吻良久，哑声在远之耳边说，“早点回来！”
  然后放开手，摸一摸女朋友的头顶，“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打电话，累了不要硬撑着，吃东西注意卫生……”
  郑女士走过来，挽住远之手臂没，向絮絮叨叨的谢焱颌首，“我会照顾好她。”
  随即对远之说，“该登机了。”
  远之伸手，摸一摸谢焱下巴，轻轻说一声，“再见。”
  最后向父母兄长挥一挥手，“爸爸妈妈哥哥，再见！”
  便与郑女士一起，走进登机通道。
  送走远之，谢焱觉得生活顿时枯燥起来。
  虽然粥记每天送到长润大厦的餐点，仍然保持一贯水准，可是因为缺少了远之，所以吃起来，味道总是大打折扣。
  每晚睡前，与远之视频通话，是他一天中，最高兴时候。
  从视频中能看得出来，远之在摄制组的拍摄生活，十分顺利与快乐，一头已经留长的头发，又剪短了，可是造型师大抵有一双神奇的手，远之看起来非但不显得男孩子气，反而柔和妩媚，十分漂亮。
  五月的阳光，将远之晒得比出发时黑一些，但她精神极好，每次视频通讯时，都一副笑眯眯模样，告诉他，今天参观了哪些景点，吃过什么当地有名的小吃，学会一道什么菜……
  谢焱等远之发完一天拍的图片，才对远之说，“我明天一早出差去纽约，预计去三天。等到了纽约，再给你打电话。”
  彼端远之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不用惦记我。”
  “那你要记得惦记我。”谢焱撒娇，“你不在的日子，我吃饭都不香。”
  远之看他学艾琳娜撒娇的表情，噗嗤笑起来，“好好好，也给你带礼物。”
  哄孩子一样。
  “你说的，可不许赖帐！”谢焱知道远之脸皮薄，肉麻话适可而止，“那么，晚安。”
  彼此道过晚安，远之下线。谢又将远之发来的图片，细细看过一遍，将有远之的照片，导进自己手机里，这才洗漱休息。
  次日与谢焱同机飞往纽约的，除了长润的上市顾问团队代表，集团高层，还有谢三小姐谢淼。
  谢淼前往纽约，全程监督长润旗下品牌，海外第一家旗舰店，在纽约第五大道的装修开幕事宜。
  谢淼坐在商务舱内，偶尔望着哥哥谢焱侧面出神。
  谢焱正与上市顾问团队做最后的讨论，五官深刻的侧面看已经严肃凝重，可是再英俊不过。
  谢淼觉得与有荣焉。
  长润集团在父亲手里得以建立，却在交到哥哥手里以后，得到全面发展，直至如今可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哥哥付出的努力，常人无法想象。
  可是，这样的哥哥，最后却选择了盛远之做女朋友，真教谢淼再三扼腕。
  谢淼始终没办法喜欢远之。
  在她的认知里，盛远之小家败气，除了会烧一手好菜，性格一点不讨人欢喜，稍稍向她示威，炫示主权，她就摆出一副受气面孔，不声不响地走开。
  谢淼不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她就是讨厌盛远之那副看起来很贤惠，忍气吞声的样子，以前讨厌，现在讨厌，将来还是讨厌！
  如果让盛远之做了她大嫂……谢淼打个寒噤。
  看着大哥微微垂着头，不晓得在思索什么的样子，谢淼倏忽翘起嘴角，笑起来。
  她知道盛远之的弱点，她甚至不必亲自出面，就能将盛远之赶出大哥的生活。
  纽约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十五分，谢焱一行人乘坐商务车，抵达纽约证券交易所门前。
  下车以后，一抬头，便看见挂在交易所大楼外墙上的长润集团宣传横幅。
  谢焱站在这著名的百老汇大街十八号门口，抬头仰望着纽约证券交易所恢弘而精美的六根柯林斯立柱，上方的希腊女神，悲悯慈爱，寓示着廉正保卫人类工作。
  早晨的阳光，透过曼哈顿的高楼大厦，照在交易所的立柱上，形成一片金色光芒。
  谢焱深吸一口气，这是他人生的又一个起始站，当他敲响起程的钟声，还有更长远的路途，在等待他。
  这时，另一辆商务车停在交易所门前，谢焱微微停下脚步，看见妹妹谢淼，同打扮得美艳不可方物的国际影后潘暖暖相携下车，向他款款走来。
  谢焱向潘暖暖颌首，绅士地曲起双手臂弯，挽着妹妹谢淼同潘暖暖，一同走进由纽约证券交易所最早的交易大厅改造而成的接待大厅。
  作为在国际影坛渐具知名度的华人演员，潘暖暖极懂得经营自身形象，频繁出入国际时装周，与时尚界高层交谈合影，一时风头无两。
  谢焱听取团队建议，邀潘暖暖做为远大新一季形象代言人，并请她出席上市敲钟仪式。
  潘暖暖欣然答应，据她经纪人透露，她是推掉其他商业活动，直接从剧组赶来纽约，同他们汇合的。
  后头有媒体拍照，闪光灯亮成一片。
  谢焱保持微笑。
  当一行人通过安全检查，进入接待大厅，一眼便看见大厅中央，一张巨大椭圆胡桃木长桌，以及上头摆放的简单美式早点。
  长润的工作人员纷纷到大厅一侧，镶有长润集团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证书的镜框前，合影留念。
  谢淼兴致勃勃，“大哥我们也过去拍两张照片，留做纪念罢。”
  说完，拖着谢焱往镜框前走去，一边招呼新科影后，“暖暖，你也来！”
  潘暖暖十分合作，她身为远大服饰品牌代言人，本就应该配合媒体拍照宣传，于她而言，颇为驾轻就熟。
  潘暖暖款款走到镜框前，与谢淼分别站在谢焱两侧，面对上市顾问团队带来的独家媒体镜头，微笑，拧腰，继续微笑，挽住谢焱臂弯，侧首靠近他肩膀，一切再自然不过。
  谢淼拍了两张，便跑开去瞻仰这坐充满历史气息的接待大厅。
  谢焱失笑，到底是女孩子，和他们的关注重点全然不同。轻轻放开潘暖暖的手，礼貌寒暄两句，正打算借故走开，恰好交易所副总裁同其他几位高管前来接待他们，谢焱便将手悬放在潘暖暖背后，迎了上去。
  早餐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谢焱用英语做了简短发言，双方餐后相互交换了礼物。
  等到将近开市时候，由交易所副总裁一行人带领，穿过人声鼎沸的交易大厅，沿着一条窄而小的楼梯拾阶而上，踏足在那个著名的，能够俯瞰整个纽交所交易大厅的小阳台上，有两台摄像机，静静对着这小小阳台。
  离开市还差三十秒的时候，大厅里响起掌声，仿佛是一波汹涌浪潮，席卷而来，谢焱胸中激动，唯一遗憾是，如果站在身边的，不是影后潘小姐，而是远之，那该多好！
  离开市还有两秒钟时，谢焱与妹妹谢淼，形象代言人潘暖暖，一同握着小木锤，鸣锣开市。
  众人随即拥抱在一起，为之欢呼。
  当天长润集团股票以十七美圆收盘，比开盘价足足高出五美圆，整个团队为之沸腾，众人一致要求在纽约庆祝一晚。
  谢焱笑着答应。这是所有为上市而奔走辛苦的伙伴应得的奖励。
  可是身处喧嚣热闹，放眼望去满是热—辣美女的酒吧，一旁是风情万种，引得周围不少洋汉跃跃欲试的潘暖暖，谢焱却分外想念远在国内，应该正在吃午饭的远之。
  归心似箭，谢焱第一次感觉到这四个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