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晓夜哥哥
作者:
剑舞佳人 更新:2021-03-15 21:31 字数:2416
冰凉的湖水,毫无阻碍的冲入赵扶疆的口鼻。
然而他长眉舒展,仿若无觉。
头顶的天光渐渐远去,化为一束光点。而赵扶疆宛如一片盛开的白莲,搂紧怀中的虚无一路下沉。
玉冠束紧的长发顷刻披散,如浓密水藻倒垂摇曳。
识海一片空白
......
“哗啦啦!”一阵水声,岸边焦急的呼唤哭泣声渐渐传入赵扶疆的耳中。
“太子找到了!”
“快!去取冬日的丝被!多抱几张!”侍女们惊喜不已,七嘴八舌的叫唤着。
“小祖宗啊!怎么能掉水里呢。”那是从小陪他长大的余大监的声音。
赵扶疆的眼前忽然清晰:
玄墨石阶,青玉廊柱,凤琼花树栽满庭院,那是南赵国皇宫。
“晓夜哥哥。”细弱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赵扶疆回头望去,一身青黛色罗裙的少女朝自己徐徐走来。
“又犯了‘浅眠症’?”陆韵儿静静坐在他身侧,赵扶疆发梢的水滴恰落在她裙上。
“嗯。”赵扶疆苍白的唇微微抖动,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体弱,夜间不要到处乱走,像这样掉入水中,难免惹上风寒。”陆韵儿垂了眼眸,神色麻木的叮嘱道。
“嗯。”赵扶疆微微颔首,垂目不语。
去而复返的侍女们,抱着厚厚的丝被,朝赵扶疆急急走来,三下两下,将赵扶疆包裹扎实。
“太子殿下,我们回寝宫吧。”侍女们小声哄劝道。
“陆小姐,夜深露重,老奴送您出宫。”余大监从容有礼道。
“晓夜哥哥,明日的亲民宴上,我皇后娘娘叫我进宫作陪,到时,我再给你带些曼城的李子。”陆韵儿依言起身,离去前,对着赵扶疆温婉一笑,柔声嘱咐道。
“嗯。”赵扶疆身影未动,淡漠应道。
“太子殿下,咱快回去换衣服把。”女婢瑶光搀扶起呆坐的太子,小心向远处的寝宫走去。
“瑶光,韵儿何时来的?”
“陆大人今夜被急招入宫,从陛下的书房出来后,便去了皇后那里接走了陆小姐。”瑶光条理清晰的答道。
“瑶光......我想在这儿坐会儿,你先带她们回去。”赵扶疆顿住脚步,抬手解开包裹自己的厚重丝被,冷声吩咐道。
“可是殿下......咦?怎么干了?”瑶光匆忙揽住滑落的丝被,利索抬手,想将丝被再次盖回太子身上,触手间却发现,太子那月白的里衣居然干了。
“近日体热,本想在夜间纳凉,一时不慎才跌入湖中,你们莫要担心,远远退下罢。”赵扶疆走进湖边凉亭,坐在青玉石凳上,说话间长眉微蹙,略有不耐。
“可是,夜深露重......”瑶光担忧道。
“退下吧。”赵扶疆又轻声重复一声,神色淡漠依旧。
瑶光未在多言,带了一众女仆远远躲开,守在暗处。
赵扶疆抬头望月,神色迷茫。
许久,直到明月爬过一寸夜幕,赵扶疆才缓缓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手掌内金光流转,斗气蓬勃。
天下恐怕无人相信,轰动中州的哑炮南赵太子,居然也有觉醒龙魂的一天。
这一夜,赵扶疆十七岁,陆韵儿十六岁,南赵皇缠绵病榻七年,宰相陆谦辅佐三皇叔暂理朝政六年。
三年前起,十四岁的赵扶疆忽然患上恶疾,随时随地都会昏倒,不省人事,甚至呼吸骤停。
宫廷御医皆无办法,消息封锁在后宫,并未泄露在朝堂,只对外说太子偶染风寒,落下“浅眠”的毛病,需长期静养。
当然,更无人敢将这一坏消息告知病榻上的南赵皇。
世人皆知,南赵皇爱子入命,若他知道太子恐怕有可能会先于他魂归九天,无异于扼杀了南赵皇生的希望。
然而,太子的“浅眠”症一犯便是三年,期间尽管隐瞒的很好,还是被常与太子来往密切的宰相千金陆韵儿发觉。很快,朝堂内开始风声鹤唳,暗潮涌动,三皇叔的拥护者大批增加。
陆韵儿是南赵皇为太子选定的未来正妻,只等太子十七岁成年,便可完婚。
然而,太子十七岁时,“浅眠”症不轻反重,身体日渐孱弱。
远远看去,满月下,静坐凉亭内的太子消瘦的背脊宛如一张薄弓,正对着暗影处,蓄势待发。
无人理解赵扶疆“浅眠”症发作时的痛苦感觉。
一瞬间,丹田内忽然燃起一团火焰,直接炙烤五脏六腑,血液瞬间翻腾耗干,连喉间都干涩沙哑,以至于发不出声音。
四肢百骸均陷烈火炙烤的极烈痛苦中,赵扶疆的双目和口鼻转瞬充血。
然而,灼烧感很快蔓延至脑海,随着轰然一声巨响,赵扶疆感觉脑袋中宛如开辟了一个广阔战场!巨大的轰鸣声中,赵扶疆便毫无预兆的倒下......
尽管烈火焚烧的感觉如此真实,赵扶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却依然莹白如脂,触感微凉,甚至他自我感觉鲜血喷溅的口鼻间,都没有一丝异样,在侍女内官们的眼中,太子俊美安详的面孔,宛如沉睡的神祗。
唯有赵扶疆的魂魄被禁锢在无法动弹的躯体内,疯狂咆哮痛吼着。
十四岁那年,“浅眠”发作过三次,赵扶疆每次均需卧床三日才能缓解。
十五岁那年,“浅眠”发作过五次,赵扶疆强迫自己卧床一日便下地活动。
十六岁那年,“浅眠”仅在夏日便发作七次,赵扶疆无需卧床,只是咬牙静座半个时辰。
只是有一次,“浅眠”恰好发作在太子探望父皇的时刻。
重重帷幔包裹的深宫中,无人知晓南赵皇和爱子说了什么,对那“浅眠”采取了何种治疗手段,只知道,从父皇的寝宫出来后,太子的“浅眠”似乎一夜好了,再没犯过。
因此,十七岁这年,陆韵儿入宫问道:“晓夜哥哥,你的‘浅眠’好了,我们何时按期完婚?”
婚姻大事,本该是让女子娇羞难言的话题,当由父母提及,然而陆韵儿却站在盛夏的荷花湖旁,目光炯炯的盯着赵扶疆问道。
赵扶疆哑然失笑,不做回答,心中升起丝丝酸楚:她如此着急,不过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罢了,那不是期盼,是恐惧,是排斥,折磨的她苦不堪言,才如此不顾名声的问出口。
“‘浅眠’无药可治,我也无法婚配,你无需担心。”赵扶疆温和宽慰道。
“晓夜哥哥......”陆韵儿一贯沉稳的面孔上,难得一见的浮起羞赧愧疚的神色,仿佛干了什么坏事,被人一眼揭穿。
“你正是妙龄年华,如有心仪的男子,我自会替你说和。”赵扶疆看了看她绯红的脸颊,眼神一瞬温柔,那一刻,他看到了幼时的韵儿。
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一脸崇拜羡慕的喊着:
“晓夜哥哥,等等我。”
“晓夜哥哥,带我一起玩吧。”
“晓夜哥哥,我将来是要嫁给你的,你必须将她们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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