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程从兜里掏出老板的车钥匙，状似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问：“她好歹也是那什么，太后不是？你也稍微注意点，回头传出去让人说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什么的？”
  “嗯？”应冕抬起眼皮，“我觉得你现在就是以下犯上。胆儿肥了啊，什么话都敢说。”他也知道助理是好心，所以眼下是在告诫他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张程缩缩脖子，“怪老板太亲和太接地气，胆儿就给惯肥了。我让它减减，减减就不肥了。”
  “少贫嘴。车牌，车型，张楠，都记住了吗？”
  “必须记住啊。车牌xbxxxx，车型......这不是直云那谁的车吗？老板，能不能八卦一下，什么情况啊又是？”
  应冕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扶手，睥睨张程，“我觉得你这胆子确实应该减了。随便什么都打听，干你的活就是，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哦，我这就干活去。”张程转身走到门口，半只脚已在门外，探回头，“老板，我再多最后一句。”
  应冕抬抬下巴，示意他说话。
  “何小姐托我务必给你带句话。”此言一出，张程敏锐地捕捉到老板的眼睛亮了几个瓦数，门外那只脚悄悄地缩回门内，他伸出巴掌，像初学加减法的小朋友那样，嘣一个字弯一颗手指，“她说：‘你跟他说，就是你们老板，我都记着呢，回头跟车钱一起还给他。’就这些，共计二十五个字。”
  应冕长而密的睫毛像一柄迷你扇子轻轻扇了两下，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无动于衷。
  “原话啊，一个字不带差的，顶多错俩标点。”张程右手食指继续点着左手掌心。
  应冕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老板，能不能再多一句嘴？”张程还没走。
  “不能。你是不是不理解最后的含义，建议你去查字典。”
  “您就当我结巴了，一句话没磕巴完。”张程凑近自己老板，狗腿子十足地出主意，“何小姐还让我问问，她一次性还不了那么多，能不能分期？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你可以让她分一千次，还他个三年五载的……”
  应冕抬起头，冷冷地瞅着自己的助理。
  张程觉得他再不走，这几句将是最后的遗言，于是连滚带爬的逃了。
  应冕独自安坐，小几上的阔身圆形花瓶里，一束干花散发着幽香，令人闻之舒心。他脑补何诗意一脸认真说还钱的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
  叩门声轻轻响起。他抬起好看的眉眼，晏晏笑意都来不及收。
  张程又折了回来。
  他收起嘴角笑意，“你是我见过的最磕巴的结巴了。”
  “还有件要紧事差点给忘了。”他走至应冕身旁，表情正经了许多，“你不是让我留意徐隽动作吗。他前几天买了三千个公众号，还雇佣了至少三家网络营销公司……”
  他还没说完，应冕已经歪了歪脑袋，他的习惯，认真思考的时候，头部无意识地歪成极小的角度，下颌内收，左耳前倾，像一个失明者在认真聆听。
  “我们还没和他的直云签订正式合作书，有些档案和资料我看不到。从目前我能了解到的情况来判断，他应该是为这个月的行业理事会员资格评选买的，但是雇佣水军刷票是违规的，一旦被举报或被发现就会被取消资格。”
  应冕思索片刻，摇摇头，“他不是请水军。买公众号和网络营销不过是合法合理的宣传手段，他比谁都清楚其间利弊，他不会去冒手段这么拙劣的险。何况，三千个公众号？三家公司？也刷不出多少票出来。”
  “另外，他一直在找人，帮他那个助理，就是褚曼曼疏通。他也算一位有情有义的老板了。就是不知他女朋友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他女朋友？你也认识。”应冕站起身，伸个大大的懒腰，抬脚往门口走，打算去看看欧阳翼的情况，“就是……”
  他突然回过头直视张程，口气严肃，“最近网上有什么热点事件或者热点人物没有？卫川当地的？”
  张程一愣，“我不知道。我跟你一样，不怎么热衷上网。他女朋友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