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记住
背景色:前景色:字体:[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34章 纠葛
作者:九斤亥水      更新:2021-03-15 16:36      字数:2538
  赵灵筠在一个大雨滂沱的中午来到我的预测馆。那天因为天气的缘故,来预测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她在门外等到客户都走光了才进来。
  哟,这卦馆挺像那么回事嘛。她走进我的办公室向四周打量着说。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就不能来了吗?趁着中午师父休息的空档,我偷偷跑过来的。
  坐吧。
  这个时候王兰兰不合时宜地进来了,她那天穿了一件低胸的纱质薄衫,拿了一个热水瓶走进来说:哟,这不是赵小姐吗。炳文哥,来给你冲点热水。
  哦,谢谢。给灵筠也倒杯茶吧。
  好。说着王兰兰将纤纤玉手搭到我的肩上,眼睛盯着我,想与我对视。忽然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灵筠盯着王兰兰那件薄衫上下打量她的身材,王兰兰因为低胸衣着的缘故,俯首起身间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的错觉。我的眼神刻意盯着桌上的书,不敢乱飘,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灵筠盯着王兰兰的身影出门,小声说了句:骚样儿。
  喂,那个女人跟你走的挺近的嘛?灵筠质问我。
  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可是我…
  她是你什么呀?是你亲爹还是你亲娘呀?你看她刚才的样儿,明摆着是在勾引你。得亏我还坐在这儿呢,如果没人,还不知道你们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瞎说什么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那她是你什么?
  我没有回答。
  那就奇怪了。说又说不出来,你是不是有病,还是——喜欢男人?
  你?
  我现在真的挺怀疑你。
  你不是说我那晚跟你那啥了,我怎么会喜欢男人?
  你还好意思提那天晚上你睡得跟…
  哎,说漏嘴了吧。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要说这酒后乱性,栓子能干出这事儿我相信,我自己能做出这事儿,打死我也不信。我呀,有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什么秘密?
  干嘛告诉你?
  我也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如果你肯告诉我的秘密,我也把我知道的秘密告诉你。
  关于我的?
  嗯,刘易任,以及你。
  好啊,嗯。我,我酒喝多了会阳痿。
  噗。赵灵筠低下头笑笑不说话。
  有什么好笑的。你那个秘密呢,快说。
  前几天我听到刘易任跟手下的人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搞不好呀,你的客户里就有他的眼线。
  就这?
  嗯。
  我早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那天那个来捣乱的人,估计就是他找的。
  你可别掉以轻心,他说不仅要让你这里倒闭,还要让你在青平混不下去。你还不知道他的能量有多大吧,听说以前有个人在路上随口说了句刘易任的坏话,结果第二天就被他知道后,立马被他送进了牢里。
  灵筠要走时,外面的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管好的你的女人。灵筠对靠在椅子上打哈欠的栓子说。说完撑起伞挤进了雨中。
  什么?栓子还没意识到什么意思。
  王兰兰。接着栓子喊了一句。
  你喊什么?王兰兰从二楼走下来不耐烦地问。
  你?栓子强硬地说出了一个你字,然后语气转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此时的王兰兰像一个炮仗,被刚刚栓子的一句话点燃了:你他妈的还说老娘?那天晚上你跟哪个女人在外面鬼混以为我不知道?啊?是不是那个叫姓颜的女人?你看到她的那对**就迈不动步了是不是?
  你!天地良心!我若是碰了她半根手指头,我!我天打雷劈!我不得好死!栓子手指朝上指着天花板。
  栓子斩钉截铁的回答,一度让王兰兰确信自己大概率是误会他了,她语调低了几度:我只是试探试探你。
  你还好意思说我,啊,你看看你最近穿的,跟个什么似的,那些来算命的老家伙,一个个的,眼珠子都要掉进你的奶罩里了。
  栓子的醋意让王兰兰感到心满意足,这至少能证明他还是在意自己的:嘁。
  王兰兰爱搭不理地上了楼,栓子盯着自己女人扭动的腰肢和臀部,低声说了句:欠收拾。
  预测馆的查封让我见识到了刘易任的言而有信。
  那天我正在给客人预测未来,一群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说收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搞封建迷信活动,依法勒令关停门店。突如其来的举报让我们才稍有转机的生意戛然而止。
  就这样我又陷入了无尽的迷惘之中,我自诩为一个合格的算命先生,平生不求大富大贵,有时候却连自己的路在哪里都无法算清。真如师父所言,这世间最难断的,却是自己的命。
  我也开始深切的体会到流年对芸芸众生的残酷。我们唯一可以借此谋生的活计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剥夺了。
  栓子也曾试图打电话实名举报刘易任的预测公司搞封建迷信,结果徒劳。
  我们两个待业青年又回到了师父和薛六去世之后那段浑浑噩噩的生活。确切的说是三个,那个时候栓子还没失去王兰兰。
  当年我二十七岁,意识到自己一事无成。
  在我以为事情再也不会变得更糟之际,我的发小许志平的一个电话,彻底打破了我对刘易任的仁慈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炳文,你们家出事了,你快回来看看吧。
  我坐汽车回到乡下的老家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上次回到家村口那堆拆迁的废墟已经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六层高的安置楼,在西边黄昏的红光暗影中显得高大无比。
  两个看着像拾荒老人一样的身影在村口的微风中载着一三轮车的家什,我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头发如红色的火苗跟着风在飘。旁边还站着一个像年轻人轮廓的身影,大概是他们的儿子吧。我朝着他们走去,只能看到三个人在弥漫开来的红光中的暗影,而我的身体在余晖的渲染中熠熠生辉,晃得睁不开眼睛,我下意识用手遮挡光芒,眼前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曾经有一座圈住了我的童年的院子。
  炳文!从他呼喊我名字的声音可以分辨出,那个等候我多时的年轻人是许志平。那两位老人一般模样的人应该就是我的父亲林有年和母亲王月芬了。
  你可回来了。我母亲说。
  怎么回事?
  他们把分给你家的拆迁房给没收了!
  什么?这是说没收就可以没收的吗?
  他们说咱家的老宅子原先只有这么大,分不了一套房。说着两鬓生白的林有年双手圈起来比划着,身躯略微有些佝偻,像在抱一棵不存在的树。
  我们的地契和签的合同呢?
  都让他们抢去了。我母亲抹着眼泪说。
  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林有年说。
  跟我去县里住吧。
  唉。我们在乡下住了一辈子,左邻右舍的老邻居都在这儿,要是去了城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母亲说。
  就是,我们连普通话都不会讲,去了城里,恐怕得变成哑巴,还不得把人憋死。
  炳文,我家南屋还空着,放了一堆杂物,叔婶要是不嫌弃,可以收拾收拾先去我那里住着。志平说。
  也只能先这样了。那些来找茬的人你们认识吗?
  还是上次你回来的时候那帮人,他们老坏了,他们打你爸不说,还…许志平欲言又止。
  多亏了志平。母亲说:他们一帮二三十岁的男人,对我动手动脚,我都可以当他们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