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边那个炉子，你要是没事，帮我看一下。”白长夜抬眼看了一眼，说道。
  “诶。”白如昼应下，坐到了窑炉边上。
  “义父，您与如昼的母亲相熟，可也认识如昼的父亲？”白如昼看着窑炉，说道。
  “……”匀称的锻造声停了一拍。“不认识。”白长夜冷言答道。
  “这样……”白如昼失落。
  “小子，剑法可接触过？”白长夜手上不停敲打，皱着眉，问道。
  “仅学过些身法，却未曾仔细研究一二。”白如昼答。
  “成了。”白长夜将手中器刃淬火，满意来回端详。
  白如昼闻声望去，白长夜手中剑身乍漆黑如墨不可见。随着白长夜晃动手中剑刃来回观赏，在火光映衬下，白如昼才知晓到这剑身通体如冰。
  “哈哈哈哈，”白长夜得意地笑道，“小子，这是义父送你的礼物。”
  “这怎么好。”白如昼惊，“义父所锻造的寒刃仅为弑盟所有，如昼既不是弑盟中人，也不擅任何剑法，受之有愧。”
  “小子，来。”白长夜招呼白如昼，走出了锻造室。“你看。”白长夜取出腰间匕首，与如冰的剑身一同放在桌案之上。
  匕首皎洁如寒月，而这剑身却是如冰，锋刃处几近通透。
  “看出不同了吧。”白长夜笑着说，“这是寒刃，又不是寒刃。这是义父专门为你锻造的，借鉴了……哈哈，雪老哥的技术。虽然不比残崖，但你却可用为术法之媒介。”
  “您……”白如昼惊，“您认识师伯……？”
  “因缘际会。”白长夜说道，扶着下巴思考，“差个剑柄，差个剑鞘。”抬头看了一眼白如昼，“有了，胡杨木。”说罢又将剑身拿起端详，“这柄剑，便唤‘无灯’吧。”
  “小子，从今天开始，义父教你剑法。”白长夜继而说道，“不许拒绝。”
  “……”白如昼听罢一愣，温言应下，“是。如昼定会认真学习。”
  “义父，如昼莽撞，未曾知晓义父名讳……”白如昼惭愧地说道。这几日，他知晓白长夜便是大名鼎鼎的寒刃锻造者。可寒刃锻造者一向神秘，无人知晓其身份，连名讳也未曾可知。阎罗窟众人称他为当家的，阿野称他大叔，不遇城里有人称他为夜叔。白如昼才想起他，他从未问过此事。
  “……”白长夜一愣，轻轻笑了笑，“长夜。”说罢，收起桌上匕首，拿过无灯，走出洞窟。
  白如昼心中思量这名字倍感亲切。
  生死园泰来殿正殿。
  “师父。”陆昌行礼。
  “昌儿。”骆方唤道，“何事。”
  “近日江湖中有些奇怪的言论，弟子不知当讲不当讲。”陆昌躬身。
  “讲。”
  “弟子听闻，柳大侠家中千金回到了舞骨山庄，杀死了升宇搂掌门，并称自己姓……雪。”陆昌说罢，抬眼看了一眼骆方。
  只见骆方眼神逐渐凶煞，陆昌住了口。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此外，坊间对我生死园两位罪人……”陆昌皱了皱眉，试探地看了一眼骆方，骆方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有所议论。”
  “说。”
  “坊间说……”陆昌眉头皱得更深，“两位罪人是冤死的。”说罢，陆昌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知道了，下去吧。”骆方冷着眸子，手不动声色地握了拳。“让子安过来。”
  “是。”陆昌应答。
  陆昌在藏书阁密室找到的陈子安。
  “子安，师父喊你过去。”陆昌说道。
  陈子安如受惊的野兽，听罢整个吓得站起，翻到一摞书册。
  这举动吓到了陆昌，陆昌鄙夷地看着陈子安，心中疑惑难当。
  “子安？”陆昌又喊了一声。
  “是……是。”陈子安整个人在颤抖。
  陆昌心中觉得不妥，没有先行离去，示意陈子安与自己一同前往正殿。
  陈子安哆哆嗦嗦地走进正殿，陆昌好奇，躲在墙外没有离去。
  “师……师父。”陈子安行礼。
  “你在远山村，杀了那小姑娘，可当真？”骆方目光凛冽。
  “当……当真。”陈子安哆嗦着应答。
  “你可知，最近江湖在议论些什么？”骆方耐着性子问道，语气平稳，如同说着家长里短。
  “弟……弟子，不知。”
  “舞骨山庄二当家千金，回到了舞骨山庄，杀死了升宇搂掌门。”骆方说道。
  “弟……弟子……”陈子安不敢抬头，瞬间跪倒在地，额低着地。那日，他施以五雷降，那可是实打实的杀招，只要击中，必是丧命。
  “你欺骗为师。”骆方看着地上的陈子安，下结论。
  “不……不……弟子。”陈子安心中最后一根绷着的弦松了，浑身颤抖，痛哭流涕。“求求您，求求您，弟子什么也没看见，弟子什么也没看见。”
  骆方抬了抬眉，迟疑地看着地上的陈子安，心中思索，眼神变得狠煞。
  “哦……？”骆方冷了声，“那日，你果然看见了。既是如此，更是留你不得。”
  门外的陆昌听罢心惊，他从未听过骆方用如此冰凉的语气说话，双脚不由地失了力，双手扒着后墙，才勉强将自己身体支撑。
  骆方从座上起身，抬手。
  “师父……”陈子安抬了身，惊恐地看着骆方，眼前的骆方变作鹤发赤瞳。陈子安一时惊在原地，不能动弹。
  “为师……可以原谅你。”骆方一字一句，“切为为师，办这最后一件事罢。”
  陈子安还来不急说话便断了气，周身气血尽数被抽干。骆方看着自己黑发如初，满意地笑了笑，起手捏诀，起了一道火光将陈子安的尸体化为灰烬。骆方再次起手，风起，吹散了一地灰烬。泰来殿正殿，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昌儿，来了便进来吧。”骆方拍了拍袍子，坐回了椅子上。
  陆昌定了定神，走进了正殿。
  “师父。”陆昌行礼
  “可听见了什么？”
  “子安师弟办事不利，坏了师父大事，得师父垂怜，死得其所。”陆昌说罢，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哦？你竟这般想。”良久，骆方轻笑道。“这幺童术，若非大成，十分不便。”
  陆昌不语，躬身未起。
  “虽以童子血修行，却得以成年纯阳之人的血魂镇之。”骆方似在授业，“这成年纯阳之人也不可随意择取，需得是修习之人能驾驭自如，又已修得上乘功法者。”
  “是。”陆昌应答。
  “子安，的确算为为师办得一件大事，助为师大成。”骆方说道。
  陆昌背部衣物早已湿透，却是面不改色。
  “恭喜师父日行千里，”陆昌一如往常。“师父的术法造诣便是九龙大地术法的造诣，如今师父举世无双，无人能及，意味着我九龙大地的术法已入天境，此乃我九龙大地极致幸甚之事。若弟子在此中能为九龙大地献身，弟子愿肝脑涂地。”说罢，陆昌郑重跪下，拜了下去。
  “哈哈哈哈，”骆方大笑，“不愧是我骆方看重的好弟子啊。”
  “谢师父器重，弟子定当不负。”陆昌起身，再拜了下去。
  平城北，王宫朝廷。
  “各地官员近日呈来的折子均提到了一件事。百姓私下重新议论起九年前沧海之柱守护者邱月与雪峰夫妻……。诸大臣，可有耳闻啊？”王问道。
  下列大臣垂着眼，一些明显知情者悄悄交换了眼神。
  “君上。”有臣子甲出列，“老臣对此事略有所知，斗胆言说一二。”
  “讲。”
  “家中夫人前几日才从凉城回来，听闻凉城近日出了一件不小的事。”臣子说道，“凉城中有一处江湖门派，名唤舞骨山庄。因江湖恩怨，起了争斗。恩怨之中，说舞骨山庄柳姓二当家家中千金拜入了弑盟，导致一些门派折损非凡。那日，这位传说中的柳姓千金突然出现在了舞骨山庄，打跑了前去报仇的各派弟子，还……自称姓雪。”
  朝廷之中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臣以为，若此人与两位罪人有关，应当斩草……”臣子乙说道。
  “君上，”臣子丙打断，“听闻坊间茶馆酒肆的说书人，最近都在说着两个故事。”
  窃窃私语声逐渐停了下来。
  “两个故事来源于民间时兴的一种读物，上绘彩图，以图来叙述故事，生动非凡。”臣子丙继续说道，“多为神话传说。”
  “哦？听来有趣。”王说道，“最近都在说什么故事啊？”
  “一则故事，或可追溯至……九年前。”臣子丙语罢，又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故事歌颂雨神的一段恩怨情仇，其中对雨神的描述……让百姓们纷纷想到邱姓罪人。”臣子丙继续说罢，不由地小心翼翼抬眼，王的眼神渐渐冷冽。
  “另一则呢？”王问道。
  “另一则，却是一年之前。”臣子丙答道，“听闻有擅祈雨的大仙，让久旱之地起死回生……”
  “久旱之地？”臣子丁说道，“君上可记得去年，裕城沅村……”
  大臣们不由地纷纷点头。
  “沅村的灾情……”臣子甲感叹，“不堪回首啊……”
  “说来，沅村的旱情本无回天之力。”臣子丁愁眉，“连奉天大人当时也……”臣子丁看了一眼至今一言不发的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