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
  苏绾弦问自己，然后摇头：“不，感觉平常。”
  若不是007，她一开始就打算死的啊。
  阴槐微微一笑：“是吗？你倒是特别。”
  他见过太多人，在死亡面前，无一例外，是畏惧的。
  每当看见他们惊恐万状的表情时，他总是觉得很有趣。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阴槐很好奇，其中原因。
  苏绾弦沉默，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大概是，心早已死掉了吧。”
  阴槐一愣，看到了她眼底的死寂与空洞。
  苏绾弦的过去，他从没有试图了解过。
  “可以给我说说吗？感觉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呢。”阴槐笑着，期待她的回答。
  “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但是，我不想说。”漂浮在半空，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苏绾弦唯一能做的，是和阴槐聊天。
  但她，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好吧，我也不问了，出去走走吧，满月之夜，很有趣呢。”阴槐笑着，推开窗户：“看看吧，一座死掉的城市。”
  苏绾弦飘到窗前，发现外面的街道房屋变成了黑白的颜色，天空中没有月亮，空气中没有风。
  “这里是？”苏绾弦疑惑，看向阴槐，屋子里的颜色还在，外面的世界全部褪色。
  撑着头，手肘抵着窗棂，阴槐望着远处道：“这座城，早已覆灭在历史中，白天见到的，是后来，在旧城之上建立的。
  新城将旧城掩埋，同时，将曾经的人掩埋在地底，过去的人不愿离去，便行程了这座阴城。
  每当十五月圆时，连接这座阴城的入口便会出现，也就是这家客栈玩，不过掌柜的并不知道。”
  苏绾弦听着，很讶异，原来这座城池已经覆灭了吗？
  “很可惜。”苏绾弦感叹一句。
  她没有经历过，不能感同身受。
  “走吧，出去转转，一日一轮回，等到下一次满月，又是一个开始。”阴槐抬脚迈过窗户，跳下去，抬头向苏绾弦招手。
  苏绾弦迟疑了一下，飘下去。
  “其他人呢？”苏绾弦抬头看看二楼紧闭的窗户。
  “他们还睡着，就算醒来也出不了房间，你放心好了。”阴槐迈步向前走去，苏绾弦赶紧跟上，免得迷路。
  建筑风格和白天见到的略有不同，但热闹却是相同的，只是，在热闹之余，苏绾弦还看到，这些早已死去的人脸上的恐慌。
  好似，害怕着什么，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不停地东张西望，戒备着周围的人。
  “这些人是怎么了，给人的感觉很不安？”苏绾弦避开身侧的一个人，转头问阴槐。
  “你说呢？”阴槐眨眨眼，玩起了猜谜游戏。
  苏绾弦脸略略一黑，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告诉你好了。”阴槐摆摆手，嘻嘻笑着：“这个时间点很特殊，是上一次火流星雨降临之后，而今天，这座覆灭了。”
  阴槐长长叹了口气，看着街上压抑的热闹，又认真地看着苏绾弦：“这是007的委托，所以，今天，我是你的导游。”
  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红色的棒球帽戴上，手上多了个小旗子不断挥着，阴槐指着前面道：“走吧，我带你到处转转。”
  这里的人，似乎看不见阴槐，也无法触碰他。
  自由地从行人身体里穿过，阴槐带着苏绾弦游了一条街。
  “好了，好戏快要开始了，我们去看看吧。”阴槐突然停下来，转了个弯，带着苏绾弦朝另一边走去。
  转入另一条街，这里的行人较少，比较冷清。
  不过，也没太大区别，苏绾弦听不见任何声音，好似，这座城，彻底地死了。
  苏绾弦看见，有人惊恐地从客栈里跑出来，抬头看看客栈的名字，和他们住的那家客栈相同。
  两者间，有联系吗？
  苏绾弦没有开口问，而是继续看。
  住客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好似后面有一只洪荒恶兽在追赶他们。
  事实上，洪荒恶兽没有，倒是有一只怪物，一只由人变成的怪物。
  嘴角裂到耳根，牙齿尖锐，口中不停地溜出黄色的涎水，落到地上，腐蚀出一个个浅坑。
  怪物的眼睛已经腐烂，但仍然准确扑中落在最后的人，一个腹部微微凸起的女人。
  一口，咬掉了女人的脖子。
  女人是怨恨的，怨恨地看着跑远了的男子，不甘地瞪直了眼，再也没能闭上。
  口中是鲜活的血肉，怪物并不就此，而是猛地蹿出去，扑到了另一个人，同样是一口，咬断了对方的脖子。
  这边的慌乱未止，苏绾弦看见另一边有人惊恐地跑过来。
  身后是一只拖拽着长长尾巴的怪物，面生鳞甲，口中吐出水箭，扫倒一大片人。
  两只怪物遇见了，放弃了眼前四散逃跑的人，失去理智般的，扭打在一起。
  在此之前，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而现在，他们是怪物。
  两只怪物扭打在一起，撞到行人，将其碾的粉碎；吐出水箭，将其射成筛子；或是撞到建筑，使其坍塌。
  一切都被破坏，街道上狼藉一片。
  苏绾弦目睹了全过程，一条还算繁荣的街道，转眼间就被毁了。
  “啧，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阴槐感叹一句，语气中没有同情，也没有惋惜。
  有的只是漠然，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待这一切。
  苏绾弦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是个普通人，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也做什么改变这些，更没法用和阴槐一样的态度去看待所有。
  “走了，去下一个地方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阴槐瞥了还在掐架的两只怪物，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苏绾弦看到了不少怪物，斗殴，破坏，毁灭，做着相同的事。
  最终，阴槐带着苏绾弦来到城门口，看到了紧闭的城门。
  城墙上空无一人，下面却是集满了人，数只怪物在人群中破坏，鲜红的液体浸润土壤，浓郁的腥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苏绾弦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也嗅任何气味，除了看见，其他的，她只能想象。
  生在和平年代，苏绾弦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画面，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她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被撕裂。
  “呕——”
  苏绾弦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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