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帐前
作者:微生宣启      更新:2021-03-15 09:41      字数:3077
  平原上的一个营帐之内坐着三个人,门口并无看守,只见坐在最上席的人眉头紧锁,他拿笔轻轻的敲打着地图,大眼瞪小眼的似乎是要看出什么花来,可是别人却是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这个坐在最上面的人就是魏远,此次魏国出征饕国的主帅,魏远此人的身世说来倒也算是传奇,他原来不姓魏的,本名易远。只是因为他帮助魏国皇子夺得太子有功,故而被老王赐姓魏,而现在他却是被那大将军推荐为三千人的军队总帅,要知道这三千人对战起码五万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想到这里,苦涩更甚。
  而坐下二人居然还有兴趣来品茗饮酒,茶苦酒劣味添涩。
  魏远估摸着也是实在忍不住了,率先开口了:“两位,我们要打的可是苦战,如此闲情还是早日班师回朝在拿出来吧。”
  “魏将军说笑了,我们二人只是想来混个军功,镀一层金而已,这样说来以后到朝中也算是能有些小发展了,”甲逍是先开口应答了,“再说了,您老可是一代军神,就连天下闻名的兵法大家谢馗都夸您可以为奇道之魁首,如此小仗,想来一挥衣袖便可以一蹴而就了罢。”
  高顺轻嗅空气,似乎是闻到了浓浓醋意,不过也没说什么,只顾着低头饮茶。
  原来魏远坐下二人是甲逍和高顺。
  一蹴而就?谈何容易,小劣势倒还可以,可这?魏远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开口说道:“既然是来镀金的,那么三千人终归还是要掌控一些的,不然面子回去总是说不过去的吧,这样吧,三千人马中两千二的轻骑兵都由我掌控,剩下你们自己去掌控,如何?”话毕,就连魏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把步兵和重骑给让了出去,他又是叹了一口气,想起了朝堂上大将军和丞相的推荐,不由得哑然。
  一阵阴风吹过,吹动了营帐,也吹紧了两人的嘴。要知道,谁都有可能来镀金,唯有甲逍和高顺不可能,而两人的出场是必然需要一个舞台的,而这次出征饕国则是一个绝佳的舞台,可这个舞台却不只是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更有面前的这一位“皇亲国戚”的魏远,可是如果没有魏远来带领这支队伍,恐怕连洛阳城都难出吧。
  让魏远成为真龙而起,而两者作为辅佐,这恐怕是大将军能换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吧。可是两人岂会愿意作为别人的垫脚石?
  或许在魏远眼里他是让出了两位镀金的名额才换到了这一次能出头的机会,而在甲逍和高顺眼里则是交出了主帅的位置来换取出征的机会。只可惜,甲逍知道魏远想法,而魏远却未必知道甲逍想法。
  高顺见甲逍始终沉默,也是大概明白了甲逍的意思,是先站了起来,对着魏远就是一个拱手道谢,“那末将就领走那五百步兵了。”听到这里,甲逍也是极为不愿意的站了起来,也是做了一个极为不标准的拱手礼,懒散地说道:“末将就却之不恭的将重骑领走了。”
  魏远微微点头,两人出门不顾。
  待两人走远了,魏远一拳狠狠的砸向了面前的小桌子,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良久没说出话,等到心情略微平复之后身子往后一靠,两只手指弯曲,轻扣向桌子,不一会,这里便又是坐满人了。好一副将军披甲满座,看到大家都来了,魏远的心情也是渐渐缓释了很多,只听他沉声说道:“弟兄们,眼前就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是打还是不打?”
  “打!当然得好好地打!”帐内的校尉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道,而那些后讲的人明显也是对于魏国这场仗不是十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认为是愣头青行为,但是出于大家都喊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喊的,亦或是看在主帅是魏远的面子上。
  看着这种没打前就涣散的军心,魏远觉得自己就已经就够喝上一壶了,更想到还有那两个来“镀金”的年轻人,一个拿走了步兵方阵,一个拿走了最重要的压箱底重骑,想到这里,魏远的头就又是疼了起来,他轻轻拿起一份所谓的人员记录,扫了几眼便觉得头大,于是又放了下来,看着这群校尉,难得的挤出几分微笑。
  “诸位的资料我大抵都了解了,你们从小就是在马栏子里面摸爬打滚长大的,想必对于马的驾驭能力是对面远远比不上的。要知道饕国不仅地处东方,而且他们三面环山,这是地利,但是同时也是一种禁锢,因为这样要引进外来的马的话难度会增加许多,而且就算他们能有好马入境,他们的对外战争也是很少要用到骑兵,大多是守城,故而骑兵也就没有什么训练的机会,换句话说,就算他们的对内战争也只是去剿匪,可是骑兵剿匪又谈何容易,更不用说是藏在山中的土匪了,那种茂密的森林简直就是可以要了骑兵的命了。所以对面虽然号称有三万骑兵,不过在我看来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说到底他们的骨子里还只是步兵,所以还请诸位一定要助我,听我号令,一举突破敌军。”
  又是一个营帐,甲逍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淡淡的说道:“以上就是他肯定会说的话了。”若是魏远在这里听到了甲逍之前的话想必一定会惊的瞪出眼睛吧,然后甲逍一口饮尽,斜着眼睛看着这个酒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忽而释然,笑着说道:“早知道把酒葫芦给带出来了,难得出征却不能大口喝酒真的难受。”
  “你岳父怕你喝死了,这点很正常吧。”高顺十分平淡的说道,“而且我治军从来从严,军中禁酒,你能喝上几口酒没被军法处置就算不错了。”
  “是是是,你们一个个就会说什么为我好,谁喝酒把自己喝死过。再说...”
  “现在应该讨论军队的事情。”
  “咳咳,好,真拿你没办法,也不知道丞相那小子从哪找来的这么严格的义弟。”
  “你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说给徐和听得。”
  “得,您是个狠人,我还是接着说吧。”甲逍很无赖似的摆了摆手,脸上却是没有任何一丝不耐烦的样子,“我其实还是挺相信魏国的轻骑实力的,从小就是闻着马粪长大的,就算是摸爬滚打也一定比那些对面的骑兵要熟练许多。可是这终归是东方啊,东方少好马,更少能让马驰骋的场地。我就是挺担心的,没有驰骋过草原的马还能叫烈马吗。”
  “我军出行并未带黑布。”高顺忽然没个由头的说了一句。
  “没办法带啊。”甲逍叹了一口气:“在人数相当的时候蒙住马眼来冲锋是可取的,但是如果是人数相差十分悬殊的情况又和自杀有什么两样呢?”
  “既然是从小和马一起长大的,那就一定不会被马摔下来。”高顺先是喝了一口茶:“没驰骋过草原的马,爆发力上面总会差上一点,兵法所言十则围之,在这种时候如果不蒙住的话就是逃跑也很难做到。”
  甲逍似乎是在半发呆似的看着账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高顺的话,而高顺也不恼,只是重新给自己沏了一浇新茶,然后双手就这样的捧着茶杯,看着茶杯底部的茶叶出了神。就这样两个人在营帐之中又是冷了下来。
  “话说魏远原名是叫易远吧。”甲逍忽然站了起来,虽然身体并不是很高大,而且寒风之中更加显出萧瑟,虽是摇摇欲坠却未坠。
  “就算是叫易远又如何?不是还是改名成了魏远?”
  “是啊,可惜了他的名字了。日月为易,象征阴阳变易、变化的意思,指天下万物是常变的,所以有本书叫《周易》是教导人面对变易的书。本来这个姓和他对于兵书的理解应该是相辅相成的,易善奇,而他又是奇道之魁首,只可惜这个名字改废了。一身才学尽付帝王家啊,总感觉终归要打一场水漂。”
  “那倒也是未必,如果魏国的国运能强于他个人所带来的气运,那对于他而言就是不亏。”
  “所以这就是大将军点名帮他的原因啊,说到底我岳父还是太爱才了,不舍得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因为气运变迁而丧失了自己的气运,导致一个人才从此流失。”
  “我不喜欢你夸自己。”
  “嘻嘻,那那成啊。”甲逍笑了笑,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又是出了神,也许是在下意识中吧,甲逍轻声的问道:“您带了私军出来了吗?”
  “你到底还是怕输啊。”高顺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三百重骑是大将军亲手帮你挑的吧,都是你的亲信?”
  “差不多吧,这都是我能掌握的人。”
  “我也差不多,除了这五百步兵以外还有八百重甲步兵。”高顺忽然也是把杯子放了下来,站了起来,走过甲逍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了?”